幽谷寂靜無聲,氤氳薄霧籠罩着整個山谷,谷地遍地墨綠色的苔蘚。
這些苔蘚雖然細小卑微,但卻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令人聞之心曠神怡。
但此刻,林毅心亂如麻,根本沒有聞到苔蘚散發出的清香,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千雪身上。
“怪我,都怪我,明知道在仙山之巔,你就已經受傷,我還不顧你的安危離開你,去往天狼星域。”
“如果我沒有去天狼星域,你也不會被帝邪所傷,今日,我的修爲若能勝過面具大帝,你也不會再次傷上加傷,怪我,都怪我……”
千雪突然伸手,兩根纖白玉指掩在林毅脣上。
“傻瓜,怎麼能怪你呢?我受的傷完全是因我自己之過,根本與你無掛,你無需自責。”
千雪眼波流轉,深情的望着林毅,柔聲道:“夫君,你是瞭解我的,我向來寧往直中取,不往曲中求。若是當日你沒出現在仙山之巔,說不定我早已隕落。我在絕望的邊緣已經苦苦煎熬了一萬年,你的歸來,帶給了我天大的驚喜和無盡的希望,從那一日起,我越發感恩上蒼,感恩身旁每一個人,感恩世間萬物。”
“你去天狼星域,去救助天狼星域的億萬生靈,我嘴上不說,但心裡是欣喜的。我們分別萬年之久,你依然如往昔那般善良,我沒有看錯你。”
“帝邪攻打仙山雲海,意欲毀滅星海修煉界留下的最後的種子,我怎能讓他如願?師尊把風行聖地託付於我,星海四大聖地、百大種族的門人弟子,將所有的希望寄託與我,危急時刻我怎能逃避?”
“至於這一次,我們不幸遭遇面具大帝,完全是一場意外。這次遭遇,我們倆如果真的要死一個人,另一個人才能逃生的話,我也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我。”
“一萬年前,我親眼目睹你的死亡,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堅決不允許再目睹一次慘劇的發生。”
千雪對着林毅柔美一笑,道:“夫君,你明白我說的這些了嗎?千萬不要自責,不要拿別人犯下的錯誤,來埋怨自己,即便這個別人是我,你也不要自責。你若是自責,我會更難受的,你明白嗎?”
林毅無語,默默凝視着千雪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
這一刻,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在千雪的行動面前,他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沒有人能想象,千雪這樣一個弱女子,在未婚夫慘死之後,她忍着怎樣的悲痛,一邊向仇人復仇,一邊修煉提升修爲,一邊無時無刻不再想着復活林毅,還要忍受噬心的傷痛和孤獨。
正是因爲這一萬年,所忍受的非人一般的煎熬,才造就了千雪如鋼鐵般的意志。
林毅的意志,在千雪鋼鐵般的意志面前,脆弱如嬰兒。
千雪的爲人正。
千雪修得道正。
千雪胸中這口氣正。
千雪早已將精、氣、神,修煉到準帝的巔峰,只差臨門一腳便能證道成帝。
可惜,她的元神三次遭受創傷,已經到了惡化的地步。
哪怕林毅翻遍崑崙遺族的所有藏書,也只找到兩種解決方法,那便是提升修爲證道成帝,或者是尋到傳說中的不死神藥,方能就得千雪的姓名。 Wшw•тt kдn•¢Ο
林毅的蓮座空間中,有一株不死仙藥,名爲麒麟草,但是距離不死神藥差了一個很大的等級,根本無法治癒千雪的元神。
“好的,我明白了。”
林毅爽快的答應一聲,伸手將千雪攬入懷。
千雪很享受這難得的溫存。
她雙眸微閉,嘴角噙着一抹醉人的笑意,那笑意令四周山谷中的芳香都黯然失色。
……
“我去找小樹問問,小樹的獲得了時間神樹的全部傳承和部分記憶,他一定有辦法治癒你元神上的傷勢。”
林毅說幹就幹,抱起千雪身形一閃,已然消失無蹤。
下一刻,他帶着千雪再次來到時間神樹下,向小樹說明來意。
小樹沉默片刻後,自樹冠中忽然抽離出一支綠梢,覆蓋在千雪頭頂上。
一縷淡綠色的熒光,籠罩千雪全身。
千雪感覺識海被一片綠光籠罩,靈臺一片清明,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這種美妙的感覺,令她昏昏欲睡。
“她元神上的傷勢,比你想的更嚴重。”
小樹對林毅說道:“真的難以想象,這些年她都遭遇了什麼,元神上遍佈傷痕,若不是她的意志力極其強大,只怕她的元神早就四分五裂,早就爆碎了。”
林毅無比震驚!
他爲千雪療傷之時,明明用神識掃過千雪的元神,發現上面有三個巨大的傷口,其他再無發現。
小樹看出了林毅心底的疑惑,不緊不慢道:“你的神識感知力,還是差了點兒,不能感知到她的元神的全部,更不能感知她的過往。她的元神表面看上去,只有三個傷口,可是在這元神的表面,卻密密麻麻,佈滿數之不盡,宛如蛛網一樣的傷痕。”
“這些傷痕被她暫時控制,修復了表面,卻沒有徹底修復。這樣的元神,我真是生平僅見,若非是她意志力比鋼鐵都要強大,換做旁人早就元神爆裂了好幾次了。”
林毅聽得毛骨悚然,心驚肉跳。
他目光痛惜的望着千雪,喉結涌動,卻無法說出哪怕一句話。
“唉,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我從她的元神中,看到了三個影子,一個是你的影子,這個影子很大,幾乎快趕上她的元神大小了。還有兩個影子,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看相貌那應該是你的父母吧?”
小樹的話,令林毅再一次震驚,再一次心頭涌動,望着千雪的目光變得愛憐、感激、敬佩、心疼……
一時間。
各種情緒充斥着他的心田,令他鼻子有些發酸。
小樹又道:“現在的我,只覺醒了初步的力量,還不能治癒她元神上的傷,我只能以我的力量,將她的傷勢暫時控制住,不讓傷勢惡化。當然,這個控制時間是有期限的。”
“多久?”
林毅擔心的問道。
“你如不來找我,她的元神十天之後,就將徹底惡化,到那時元神爆裂,香消玉殞。我以時間神樹術,可保她一百天無恙。這一百天之內,你必須找到像元神果或是養神草那樣的不死神藥,到時候,她的元神上的傷,便可藉助不死神藥而痊癒。”
“哪裡可以尋到不死神藥?”
林毅眼巴巴望着時間神樹,問道。
小樹沉默片刻。
“不死神藥,何其珍稀,鳳毛麟角,在荒古時代和上古時代,被發現的不死神藥都屈指可數。不過,你這次很走運,古往今來,但凡浩劫來臨之時,便會有不死神藥出現。”
“黑暗種族自幽冥界進入星海,必然是打破了界壁,你去被打破的界壁四周看看。若我所猜不錯,那段被打破的界壁四周,說不定就會有不死神藥的蹤跡。”
林毅重重點頭。
“好的,我立刻就去。”
說罷,林毅一轉身,便欲離去。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不知何時,千雪自沉睡中醒來,籠罩在她身上的綠光消失不見,她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氣質如玉,再也看不出絲毫傷勢。
林毅轉身,望着千雪絕美的眼眸,驚喜問道:“你的傷……”
“無妨,經過我的時間神術的加持,她在一百天之內,與往常無疑。”小樹忽然說道。
“那好吧,我帶你一起去,不過到時候一定要聽我的話。”
林毅很認真的盯着千雪的眼睛。
千雪老老實實點頭,乖巧的跟個小媳婦似的。
就這樣,兩人離開蓮座空間,再次來到星海。
林毅拉着千雪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放心吧,千雪寶貝,我們一定能找到不死神藥的。”
林毅保證道。
千雪嫣然笑道:“嗯,我相信你。”
兩人攜手而去,直奔落鳳宗,順手解決掉沿途遇到的所有黑暗準帝。
……
蓮座空間。
龍宮大殿之中。
陳翠蓮熬好蔘湯後,心情美好的等着寶貝兒子和兒媳婦回家。
可是左等不回來,右等不會來。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她沉不住氣了。
“難道是兩個小傢伙,初嘗禁果,貪圖享樂,忘了時間?”
“不對呀,毅兒的自律性向來驚人,這可是雪兒的第一次,他怎麼會忍心暴力摧殘雪兒?”
“怎麼回事?怎麼還不回來?”
“不會是被人發現了吧?兩個小傢伙感覺害羞,不敢回來見我?”
“也不對,這裡人跡罕至,除了我和我們家老頭子,還有逍陽、夏龍、晨溪、夜猛、吳悠、韓瑞他們六個小傢伙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他們現在都忙得很,根本分身乏術,不可能破壞我兒子的好事。”
“可是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呀?”
“急死老孃了。”
“真是的,這個死孩子,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
陳翠蓮坐立不安。
蔘湯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轉眼,太陽西墜,天色擦黑,夜晚來臨。
秦晨溪做好晚飯,已經來叫了她好幾次。
可是,陳翠蓮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吃飯?
林福也來催過兩次,結果被陳翠蓮轟了出去。
莫非是明日要搬家,夫人太興奮了?
可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夫人,不吃飯怎麼能行呢?
林福苦口婆心,全了兩次未果後,便再也沒有人敢跑來打擾陳翠蓮。
如此也好,陳翠蓮樂得清靜。
只是寶貝兒子還是沒有回來,陳翠蓮開始擔心起來。
“我要不要回去看看那個死孩子?”
“真是的,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玩意兒?”
重重一拍大腿,陳翠蓮站起身,躡手躡腳走出房間,繞過餐廳沿着夜間小路,向林毅的居所行去。
輕車熟路,很快便來到林毅房間外。
側耳傾聽了片刻。
陳翠蓮暗自一皺眉。
沒有動靜。
我兒子該不會是****了吧?
呸呸呸……
說什麼呢?
你瞧瞧我這張破嘴。
陳翠蓮躡手躡腳,又往回退了十幾步,裝作路過此地。
她重重咳嗽了一聲,揹負雙手,有模有樣向林毅房間走去。
“好久沒來毅兒的房間了,也不知道他的房間髒成什麼樣。這孩子真是的,整天不着家,連陪我吃頓團圓飯的機會都沒有。”
一邊說着話,她一邊豎起耳朵傾聽。
房間裡靜悄悄的,還是沒有動靜。
“真是怪了,難道毅兒和雪兒不在房間裡?”
陳翠蓮故意將腳步聲加重,來到林毅房門外,伸手推開了房門。
還是沒有動靜。
“糟糕,莫非他們兩個走了不成?”
她快步跨進房間。
結果所有房間裡,都空空如也。
陳翠蓮狠狠擦了一下眼睛,皺眉道:“不會吧?我明明聽到……難道是我出現了錯覺?簡直活見鬼了,我明明聽到毅兒和雪兒他們……唉!肯定是走了,我來晚了,可憐我的孫子呦。”
陳翠蓮茫然若失。
她怔怔的站在空曠的房間裡,愣了良久。
忽然恨恨一跺腳,咬牙切齒道:“這個死孩子,把我們老兩口丟下不管,帶着美女逍遙快活去了,指望他給我抱孫子,只怕得等到猴年馬月。得了,我也不指望他了,我乾脆認個乾兒子,讓乾兒子爲我林家續香火。”
“對了,認逍陽做乾兒子好呢?還是認夏龍做乾兒子好?“
”夜猛也不錯,雖然是個愣頭青,但箭射得準,爲人實在。”
“韓瑞那個小白臉,心眼兒倒是不少,但太娘,可不能指望他給我們老林家續香火。”
“吳悠畫得一幅好畫,相貌堂堂,爲人方正,這小傢伙有待觀察。”
“晨溪可惜是個丫頭,認她當幹閨女倒還不錯,指望她給我們老林家續香火,門兒都沒有。”
陳翠蓮一邊走着夜路,一邊碎碎念。
回到家裡後,她心裡憋着氣,倒頭就睡,也不搭理林福。
第二日。
陳翠蓮開始搬家。
逍陽一個人飛在空中,一手提着一個軟轎,陳翠蓮和林福一人一頂軟轎,兩人好似騰雲駕霧一般,飛過羣山,飛過大海,飛向傳說中正在興建的巨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