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牧羊早就收到了秋葉白派人送來的拜帖,清晨伊始,他便起牀,沐浴,更衣,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親自帶領麾下文官武將,離開府邸,迎接林毅的到來。
林毅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奇人。
想不注意他都難,因爲司徒牧羊帶來二十位文臣,二十位武將,每一位文臣都仙姿縹緲,儀表不凡,每一位武將都膀大腰圓,肩寬胛厚,身上散發着殺氣。
唯獨他,皮膚黝黑,身材瘦小,頭髮還有些稀疏,從他那脣角間甚至還能依稀看出兔脣的痕跡。
林毅絲毫沒有輕視司徒牧羊的意思,只是這位仁兄實在是醜得出奇,在一羣文成武將中,猶如一隻醜小鴨。
可就是這麼一隻醜小鴨,卻能號令所有文武羣臣,統治着七重天的億萬生靈。
“歡迎林毅神王大駕光臨。”
司徒牧羊離羣而出,抱拳施禮,以無比真摯的聲音,歡迎林毅來訪。
林毅還禮,笑道:“牧陽神王之名,林某慕名已久,今日得見,更勝聞名。”
“林毅神王客套了,司徒牧羊不過是一俗人,實在無法和人中龍鳳的林毅神王相比。”
司徒牧羊說話的聲音很慢,很穩,真的是一顆吐沫一個釘,給人一種穩重老成的感覺。
兩人站在一起,風格迥異。
司徒牧羊的矮小丑陋,襯托的林毅越發高大俊逸。
可林毅從來都不以貌取人,他知道,在司徒牧羊其貌不揚的身軀中,擁有一顆無比強大的心。
兩人客套了幾句,司徒牧羊做了個請的手勢,邀請林毅進入他的府邸青青草原去做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轉頭看了林毅身後的小九一眼。
小九咳嗽了一聲,低下了頭。
司徒牧羊帶着林毅三人,沿着寬敞的過道,向着恢宏肅穆的府邸走去,四十位文臣武將,列成兩排,在後面緊緊相隨。
四十個人一聲不響,紀律森明,同時行進,宛如一個人。
林毅明顯感覺得出,那四十位文臣武將對他的敵意,尤其是那二十位武將,身上強自壓抑的殺氣,竟自厚重的盔甲縫隙中滲透出來,可以想見他們對自己的仇恨。
可是,因爲他們對司徒牧羊的敬畏,使得他們全都強忍着心頭的怒火和殺意,一聲不響,跟隨隊伍前行。
從這是是爲啥文臣武將身上,林毅便看出了司徒牧羊卓越的領袖才能。
司徒牧羊第一次見到林毅,但他絲毫沒有陌生感,他一邊走,一邊向林毅介紹府邸四周建築的名稱,以及這些建築的由來。
林毅是一個很合格的聽衆,他聽得很認真,時不時提出一些疑惑。
司徒牧羊耐心的給他講述。
兩人雖是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卻絲毫都不生分。
進入外城,行至內城大道中央時,司徒牧羊話題一變,忽然問林毅:“林毅神王,你覺得你的行動是正義的嗎?”
林毅深深看了司徒牧羊一眼,司徒牧羊一臉認真地傾聽他的答案。
林毅正色道:“何爲正義?何爲邪惡?我自修煉以來,只修隨心意,意通則道達,意不通,則道不達。”
“那究竟是什麼違逆了林毅神王的意?又是什麼阻擋了林毅神王的道?是我們司徒世家嗎?”
司徒牧羊問得很直接,絲毫不給林毅思考的時間。
這不是陰謀,也不是陽謀,而是直指林毅本心。
這就是司徒牧羊的道,寧往直中取,不忘曲中求。
這就是司徒牧羊的劍,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於這青青草原內城與外城相交處,於這條最寬敞的大道中間,他向林毅問道。
林毅笑道:“牧陽神王這個問題問的很好,曾經,我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我林毅修煉一生究竟爲的是什麼?財富?名聲?美女?權勢?這些我都考慮過,但最終我全都否決了。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在我修煉之路上的過客,他是一個少年,名叫秦苦竹。”
“他是當時我最大的敵人,秦風宗宗主秦南圖的徒弟,我與秦苦竹交手兩次,第一次他明明有擊敗我的可能,但是他卻與我打了個平手。第二次,我只身一人獨闖秦風宗,他當時擋住了我的去路,他以他的師父秦南圖藏鋒二十二年的南圖刀與我一戰。”
“那一戰,我和他全都拼盡了全力,最終我勝了,但我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因爲,他臨死之前,曾把他的一縷神識送給了我。我以他的視角,重新經歷了他從出生,到童年,再到被威逼進入秦風宗修煉的短短一生,那一刻,我有所頓悟,至於頓悟了什麼,我卻不知道。”
“直到後來,我成爲了諸天萬界的時間之神後,我才明白自己頓悟了什麼,就簡簡單單四個字——不留遺憾。”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即便我們都已成神,但也不是壽元無疆,也總會隕落的,所以我們這一生,要麼忙着生,要麼忙着死。我最終下定決心,決心從那以後忙着生,以後再也不留遺憾。”
林毅望着司徒牧羊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你可以認爲是你們司徒世家逆了我的意,你也可以認爲是你們司徒世家擋了我的道,我殺死你們的兄弟,你們滿腔怒火,心懷仇恨,你們覺得自己何其無辜,可無盡歲月之前的軒轅族呢?他們難道就都該死嗎?”
司徒牧羊怔怔的望着林毅,良久之後,他笑了。
他笑的很燦爛。
“我明白了,林毅神王。我想請你指教一招,只有一招,你若能擊敗我這一招,整個七重天我耗盡心血建立起來的帝國,拱手相送。”司徒牧羊很真誠的說道。
林毅早就預料到,司徒牧羊會有此舉。
因爲通過對他這些建築的觀察,以及從司徒牧羊的言談舉止中,林毅便看出他的心性。
這是一個講道義,有自己的規矩的男人,他爲了保護自己的家園,絕對不會向自己妥協。
林毅知道,自己與司徒牧羊之間,終會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