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傳 · 新婚

這是一架非常美麗的花轎,只要它走過就能聞到一陣撲鼻的香氣,甜甜的,又不刺鼻,讓鼻子非常的愉快。這座花轎裡面坐着一位打扮得同樣迷人的新娘子,當然,不用說也猜到了,她就是吳青雲。

青雲微微揭開遮在她面頰上的大紅色綢布,打量着花轎裡面的一切。說實話,如果問在吳家姐妹四人之中,那個最爲博學,那當之無疑就是三小姐青雲了。她不僅通讀四書五經,而且熟讀唐詩宋詞、各類史書,對秦漢的賦也非常瞭解。她不僅瞭解過許多的文學,而且對於諸子百家思想爭鳴也進行過研究和分析,對於各式各類的小說也不放過,她讀過《世說新語》、《搜神記》等等,而且有過許多自己的見解,曾經還對照此寫過一些文賦,讓吳志拍案叫絕,一時膾炙人口。

青雲也算是“博物洽聞”“腹有詩書氣自華”了,她是吳志最爲喜歡和看重的一個姑娘,主要是因爲她非常溫順和氣、禮貌,彬彬有禮,而且溫潤如玉、溫文爾雅,非常有古代女子的氣質。讀了過多的詩書就顯得青雲在姐妹之中性子是比較溫和守禮的,這也是吳志喜歡她的一個原因,你看看她大姐(逃婚),二姐(參軍)還有四妹(這個也很有特點的,以後會講到),她是最合吳志口味的。所以對於今天的出嫁,她的反應也不是特別激烈,她也覺得是還可以的。

這次婚事的另一方是殷家,又是一個富豪家庭,甚至比青娥嫁的馬家還要富一點點。她的公公婆婆是靠賣藥、賣茶葉起家的,因爲誠信守本、物美價廉,所以一時在商業界叱吒風雲。所以青雲嫁到這個家庭也不會過窮日子。更重要的是,青雲聽說這個家庭家風非常好,不僅彬彬有禮,團結和睦,相敬如賓,而且道德不錯,堅守一夫一妻。所以她對這個家庭並無惡感。還有據說她的丈夫知書達理,還是家裡唯一的兒子,以後也要承擔家業的。而且這次婚事其實是因爲她公公重病,家人決定給他最寵愛的兒子談一門親事,而恰好吳志也在招親,所以一拍即合。她這個丈夫才十六歲,也算是年齡相仿。

忽然,外面的嘈雜聲忽然大了許多。青雲知道殷家到了。她迫切地想看看她的新家是什麼樣子,又不好意思把頭探出去看,只好含羞地低着頭躲在花轎裡。不知爲何,她又有些心酸,淚水浮上她的眼眶,青雲有點想念孃家了,但是她也知道事情是無法挽回的,況且她心裡並無劇烈的牴觸,就拿出手帕揩了揩眼睛,放下用青絲繡着的大紅綢布,遠遠聽到嘹亮圓潤的嗓音:“下——轎——”聲音拖得很長。

她的陪嫁丫頭彩鳳和殷家派來的丫頭璐紅作爲伴娘一個左一個右攙着她下了花轎。她看不見眼前是什麼,只聽得見一些嘈雜的、模糊的聲音。丫頭們攙着她向指定地點走去,不知爲何,青雲心中有些彷徨,但是還是非常鎮定地邁動着步子,她甚至感到自己是那麼的平穩。忽然,丫頭們停住了,扶着她轉了一下方向。頓時,聲音就大了許多。她聽到的還是那個人悠揚的聲音:“揭蓋頭。”青雲感覺到一個人在向她靠近,一定就是她的丈夫了。那個人的腳步聲是那麼清晰,青雲感到一隻顫抖的、柔軟的手揭開了綢布,頓時,眼前的一切明晰起來。她的丈夫明明白白站在眼前。那個青年並不比她高多少,他擁有一張端正的臉,五官還算清秀,明亮烏黑的眼睛眨着。他膽怯地站在那裡,穿着大紅的衣服,微微有些顫抖。她安靜地站到他的旁邊,反而顯得比新郎鎮定許多,眼前一片紅紅綠綠,眼花繚亂,鮮豔的顏色顯得那麼刺眼。她按照規矩行了禮,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該微笑時微笑,該說話時說話,該行禮時行禮,這倒讓她獲得了端莊的讚譽。也有人說青雲比新郎靜多了。吳志自然很高興,他興致很好,在她姐姐的婚禮上興致都沒有這麼好。

青雲儘管並沒有多麼在意,但是她依舊感到了難以應付的疲倦。她被人攙進了新房。這個地方明顯富麗堂皇,按照規矩,她應該跟新郎獨自待在那兒的。青雲聞着濃郁的脂香,看着豔麗而又淡雅的色彩,稍微舒暢了一點兒。忽然,門打開了,她的丈夫,穿着馬褂,披着硃紅色的披肩,戴着插着金花的帽子,一副新郎官的打扮。但是這樣似乎並不適合他,倒顯得他有些恐懼。他似乎也一樣疲勞,白淨的臉上沁出細細的汗珠。

他帶着膽怯的眼神看了眼青雲,兩人簡單地交談幾句,就默默地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兩人又出去跟來賓應付一下,就已經是半夜三更了。濃濃的夜色襯托得殷家燈火通明。這時主人才把那些喝的酩酊大醉的客人們送回去,讓新婚的兩小夫妻住在美麗的新房裡面。

青雲側身躺在柔軟的牀褥上,枕着舒適的枕頭,閉着眼睛。她感到一些放鬆和難以置信,以及彷徨。她此刻身邊睡着一個幾乎沒有什麼交集的男子,但是畢竟一天的勞累結束了,她嘆了一口氣,就讓自己的思想鬆弛下來,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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