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傳 · 才名一時

“勤兒,時辰到了,快來讀書。”

青雲溫和地喚着正在與玉琪和玉璇玩得不亦樂乎的素勤。時光飛逝,一晃兩年過去,剛剛會爬的素勤已經兩歲了。他一聽母親在喚他,就聽話地停住了,那隻明亮而又單純的眼睛望着青雲。

青雲招招手,他立刻就走過來了。剛剛還在跑的玉琪和玉璇很快就也停住了。玉琪稍微帶着不滿的口氣說:“大嫂,你能讓勤兒和我們再玩一會兒嗎?”

“對不起,五妹。”青雲解釋道,“到了時間就要做該做的事的。”

“好吧。”玉琪點了點頭,微微仰起臉。對於這個即將出嫁的少女,她跟玉珠不一樣。玉琪並沒有唉聲嘆氣,憂鬱傷感,而是開朗一笑。對於這一個陽光的女子,青雲也是帶着讚賞的目光來望着的。青雲忍不住安慰她說:“五妹,你不要傷心。四妹有喜了。她今天大概會坐着轎子過來的。”

“四姐能來,太好了。”玉琪很快情緒就高漲了。

青雲沒有應答。她抽出一卷史記,輕輕搖着素勤的小手,溫柔地問:“勤兒,你記得讀到哪裡了嗎?”

“讀到周武王兵臨池下,馬上就要攻破殷商首都了。”素勤眉飛色舞地說。

“真棒。”青雲撫摸了一下他圓潤的小臉,“接着講下一章......”

“夠了,大嫂。”等待一章講完,玉璇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知道現在勤兒都成爲明星人物了。家裡來一個客人,都那麼喜愛勤兒,口口聲聲全是羨慕。現在洛陽城大街小巷也都有人稱讚勤兒神童。”

“勤兒確實厲害。”玉琪接過嘴來繼續誇,她的嘴脣微厚,說起話來很有力氣,“勤兒剛剛兩歲,大嫂就帶他讀完了《三國演義》、《水滸傳》、《詩經》,現在又來讀《史記》,恐怕我們都比不上嘍!現在這些篇章勤兒全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且對答如流,人人都誇他聰明!不過他是一定會聰明的,因爲有一個大嫂。”她像連珠炮一樣連接着說了這麼一大通。

“勤兒,五姑姑誇你呢!還不道謝?”青雲忍住笑催促勤兒。

“勤兒謝五姑姑。”勤兒行了一個禮。頓時,玉璇眼裡閃出詫異的光:“勤兒怎麼也會這個?這個不是《禮記》裡纔有嗎?”

“六妹,你還不知道?”玉琪帶着犀利的口吻說,“勤兒白天讀有趣的書,晚上就‘習禮儀’!這樣一來,我們真是不好意思。”

“大少奶,五小姐,六小姐,孫少爺。”忽然刺繡的屏風背面閃出綵鳳敏捷的影子,還有她的聲音帶來的一連串稱呼。“韓太太來了。”

“韓太太?”玉璇詫異地咀嚼着這個奇怪的稱呼,但是青雲臉上很快露出了笑靨:“是四妹嗎?趕快讓她進來!”

“你忘了,四姐進的人家姓韓。”玉琪含笑地提醒玉璇。

“那真好,四姐總算來了。”玉璇快活極了。

“我們到娘那兒吧。四妹一定先去那兒給她請安再來我們這玩。”青雲說。她們便一齊攜手往殷老太太房裡去。青雲手裡還抱着還在沉思着故事情節的素勤。

房間裡很明亮。殷老太太愉快地坐在大椅子上,她蒼老的面頰新擦了粉,顯得格外精神。而房裡站着一個人。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穿戴着輕盈舒適的石榴裙,幾縷繡了海棠的輕紗籠在鮮豔的裙子上,回眸一笑,那張白淨安然的臉顯得熟悉,烏黑靈動的眉目舒展開,擺出一副愉快的表情。那是玉珠。青雲輕輕喚了一聲:“四妹。”而玉琪和玉璇也在喚:“四姐。”

“你們好啊,大嫂,五妹,六妹。”玉珠親熱地說。她的身材變得豐滿極了,儘管懷着一個孩子,可是還是隻能用豐滿這個詞來形容她。雖然如此,但是她的臉消瘦了,很明顯。

“玉珠,怎麼了?”青雲問。

“韓家對我不錯。”玉珠彷彿猜到了青雲的心思,她和氣地說,“他們並不差,真的。可是......”她不知爲何低下了頭。“大嫂真的太欺負人了!”

“啊?”玉琪衝口而出,“四姐,我看大嫂對你好好的,你怎麼能說人家欺負你?”

“不是殷家的大嫂,是韓家的大嫂。”玉珠憂鬱地解釋道,“她不把我當人看的......就因爲大家都客氣我,覺得我家世有來頭,而她家世不如我,就倚老賣老欺負我。她前一秒叫我倒茶,後一秒又說不要,要水。這是捉摸不透!我曾經多少次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又把它扼殺了。畢竟我的丈夫挺不錯的。而現在我更不敢死了,因爲它......”她不知爲何,眼裡有了一種柔情,帶着溫柔的目光愛撫着肚子裡那個熟睡的孩子。

“嗯。”青雲安慰玉珠道,“到時候你生出孩子,孩子就是你的靠山,你何必恐懼?”

“對啊。”玉珠開朗多了,“大嫂雖然也有孩子,但沒有一個男嬰。如果我能生下一男孩......”她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了,有一點點陰險,也有一點點愉快。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想到了宮鬥......”玉琪沉吟地說道。

一片寂靜。

“好了,珠兒,你那麼久也就回來一次,何苦跟着我老人家在這裡閒聊?你快去跟姊妹們玩吧,她們可都想念着你呢!”殷老太太哈哈笑着說。

“是!”玉璇心花怒放。

幾個女子婉約地行了禮,便快樂地一同離去了。她們親熱地握着手。不過殷老太太讓素勤留下,她要好好逗逗這個小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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