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飛文猜得不錯,宋書記現在很憤怒。他不是在憤怒賈飛文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耍小手段,而是憤怒賈飛文耍手段居然不能控制局面。
關於環亞特鋼的背景,宋書記比賈飛文知道得更多。他知道這個環亞特鋼的老闆劉東,是劉老爺子的嫡親孫子,但這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劉老爺子現在也是退二線的人,雖然權利依舊很大,但實際工作基本上都是交接完了,剩下的一些工作,都是些指導工作,而且劉老爺子的工作範圍一直都是在部委,對於地方上,並沒有太過巨大的影響力。
雖然他僅僅是副部級領導,而劉老爺子是副國級領導。但就因爲雙方的差距太大,所以宋書記根本就不怕劉老爺子。再加上宋書記也是要到點的人了,劉老爺子就算是有天大的威勢,也發不到他頭上來。
更何況,宋書記的後人,並沒有進入官場,而是在企業裡面做職工,劉老爺子就算想要對他動手,也無從下手。所以,相對情況下,宋書記並不怕劉東什麼。反而是劉東在他的地頭上,有時候還會麻煩到他。
本來對於環亞特鋼,宋書記的意見就是不管不問,只要環亞特鋼沒有犯錯誤,他也懶得理會。反正都是要到點的人了,這民營不民營的事情,真的和他關係不大。
可現在,環亞特鋼卻給他弄出了這麼一齣戲來,很明顯的就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一個快要到點的老領導,對於掌控力什麼的,是最爲看重的。而就在剛纔,他卻不得不爲環亞特鋼的事情擦屁股,這樣的事情出了,宋書記不生氣就真沒天理了。
環亞特鋼的人現在暫時教訓不了,但是挑起這個事情的另一頭賈飛文,卻剛好在他的視線當中。這樣一來,有了發泄口的宋書記,當然會對賈飛文不滿意。
等到汽車發動後,宋書記才說到:“賈秘書長,你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別和我扯什麼下面的人馬虎,還有環亞特鋼不服從安排什麼的問題。這些我統統不想聽。你只要告訴我,作爲今天的主角,爲什麼環亞特鋼的位置只有那麼一點點?”
聽到宋書記這話,賈飛文的冷汗就冒了起來。要是今天環亞特鋼的人在那裡,就算是擠點,出個大丑,宋書記也不會說什麼。到時候隨便搪塞一下就可以說得通,賈飛文有大把的理由可以證明,環亞特鋼在那個位置的必要性。
但今天環亞特鋼,卻偏偏沒人在那裡。僅僅只有一個小嘍嘍在那裡站崗,這下,就出大問題了。要不是宋書記把這事兒給接過去了,他賈飛文今天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其實賈飛文心裡也在冒火,這個劉東一點規矩都不講。這樣的事情怎麼能擺在明面上?難道劉東就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之前賈飛文沒有想到劉東會這樣做,那是因爲在他想來,劉東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撕破臉皮,可偏偏最不可能的事情就發生了,他賈飛文也就鬧出了大問題。
要是劉東現在在賈飛文的面前,賈飛文肯定得和劉東決鬥。但偏偏現在面對賈飛文的是宋書記,不但不敢發出火氣,還要想方設法的把這事兒糊弄過去。
但怎麼糊弄他賈飛文還真沒有想好。要是就直接這樣大大咧咧的把他之前的想法說出來,宋書記絕對會大義滅親。那樣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親老爸,都不能隨便說,就更何況是外人的宋書記。
但是,現在宋書記卻偏偏要他給個交代,這下賈飛文是真的坐蠟了。
“這個,這個,宋書記,你聽我解釋。本來之前安排環亞特鋼的地方是很大的,就是在鐵都鋼鐵那一塊。但後面鐵都鋼鐵的人知道了,就找我要了這塊地方,他們的人也要來參加。我就想着鐵都鋼鐵畢竟是央企,比起環亞特鋼這樣的民營企業來,自然是有優勢。我們和鐵都鋼鐵的關係,自然不是環亞特鋼能比的。所以我就擅自做出讓鐵都鋼鐵的人佔據原本給環亞特鋼的地方,然後給環亞特鋼找了個位置。哪裡想到,環亞特鋼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賈飛文氣憤的說到。
但宋書記是什麼人?從那年月過來的人,腦子比起賈飛文這樣溫室花朵來,實在是好太多了。這類鬥爭上面的事情,一個加強連的賈飛文都不是一個宋書記的對手。
於是,宋書記慢吞吞的說到:“是這樣麼?這樣看來,是環亞特鋼不對了?看來劉老爺子對於劉東,實在是太過寵愛了一些,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講了。”
“劉老爺子?哪個劉老爺子?”對於宋書記突然提到劉老爺子,賈飛文納悶的問到。
“還能是哪個劉老爺子?以前機工部的老領導,現在的劉顧委,劉東就是他的孫子。”宋書記好似不太在意的提點到。
嘶,聽到宋書記這話,賈飛文算是明白了,劉東爲什麼會不給他面子。一個副國級的爺爺在,的確不太用把自己這個實職正廳放在眼裡。
但馬上,賈飛文就想到,劉老爺子這座大山,好像對自己沒有太大的威懾力。劉老爺子這樣在雲端的人物,別說自己,就算是宋書記,他想要處理都不是那麼容易。主要是雙方差距太大,要是劉老爺子親自動手,那就是以大欺小。別人肯定會看不慣,會出來插手。華夏又不是一個人的華夏,並不是一個人就能隻手遮天,想幹嘛就幹嘛。
要劉東僅僅是依靠劉老爺子,那他就等着倒黴吧。劉家的成員賈飛文雖然不熟悉,但沒有聽說過劉家在地方上面的勢力很大,那就證明劉家的根基在部委。而部委的人,想要對一個地方上的實職正廳出手,並不是那麼容易。
這年月,還沒有實行稅務改革,也沒有國稅地稅的分別。所以,中央的權利並沒有後世那麼大,一箇中央部委的處級幹部,就敢在地方省部級幹部面前,指手畫腳。這樣的場景只會在後世出現,而不是現在。現在的中央部委想要做什麼事情,還得和地方的人商量,所以,地方上的幹部權利還是很大的。
就更別說賈飛文這樣的實職正廳,實際權利比起那些弱勢的部委的廳局級副手來,要大很多。這樣有油水的職務,並不是那麼容易就下來。
想到這,賈飛文算是徹底的把心放了下來,之前不知道劉東的根底,所以還僅僅是做些小動作。但現在既然知道劉東的根腳了,還發現劉東的根腳對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力後。賈飛文就下定決心,要和劉東來個不死不休,不但要整垮劉東的環亞特鋼,還要讓劉東進去蹲兩年。
一個京城來的紈絝,和自己這樣的實職正廳鬥法,還真是不知道死活。這裡可不是京城,而是地方。他的那些背景對自己來,根本就沒有太大的意義。
宋書記看到賈飛文那表情的變化,就知道賈飛文在想着什麼。但他並沒有對賈飛文說不許動劉東的話,因爲劉東的行爲,已經勾起了宋書記的怒火。
雖然這件事情好像是賈飛文做得不地道,但是你劉東既然是體制出身,自然應該明白一些道理。就像這次的事情一樣,就算賈飛文做得再不對,那你劉東也不應該在這樣的場合上和賈飛文鬧矛盾。
難道你劉東就不知道,這關係到外國人的事情,是不能隨便就把事情掀開麼?要是劉東這次能在火車站裡面待着,等到這個迎接活動完了之後,再和賈飛文爭鬥。那樣賈飛文不佔理,宋書記看在劉顧委的面子上,也會給劉東一個交代。
但劉東做得卻挺絕,直接就把這事兒放在明面上了。萬一出了什麼問題,那豈不是給鐵都市抹黑麼?對於這樣給鐵都市抹黑的人,宋書記自然很不滿意。你既然不在乎鐵都市,那我宋書記又憑什麼在意你的意思?
讓賈飛文教訓一下劉東,也是好事兒。省得劉東還以爲這鐵都市是京城,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京城的紈絝來到地方上,就得按地方上的做事方法來做事,要不然,劉東這樣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這次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指不定以後還出更大的問題來。
抱着這樣的想法,宋書記纔給賈飛文指出了劉東的根腳。即要讓賈飛文不太吃虧,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了,要真弄到不好收場,對鐵都市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當然,這些東西都是宋書記明面上的想法,其實根子裡面,卻是因爲宋書記護短。賈飛文這次算是不大不小的丟了個臉,市委班子的人肯定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在宋書記的心中,就算是賈飛文有什麼不對,也該是他宋書記來教訓。而不是劉東這個外來人在這指手畫腳,這裡是鐵都,不是京城,他宋書記纔是班長。
在快要到環亞特鋼的時候,宋書記又對着賈飛文說到:“賈秘書長,環亞特鋼以後該怎麼辦,那是以後的事情。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和大衆簽訂合同的事情。其他的問題,都要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