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齊賀仁老子是中組部的,但齊賀仁現在也跟着就下去了,並沒有繼續呆在京城裡面混資歷。雖然這其中,是有着京城裡面風波不平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卻在於官員升遷審覈上面的事情。
要說國內對於官員升遷標準最在行的是哪一個部門,那絕對是中組部無疑。雖然現在的中組部,權柄和鼎盛的時期,完全不能比,但不得不說,這麼一個部門,底蘊絕對深厚,任何一個一號首長,最想要掌控的幾個部門當中,中組部絕對是排行前列。只要能知道這麼一回事兒,就知道中組部到底是重不重要。
齊賀仁算是中組部內部的人員,之前他也是在中組部做事的,雖然有混資歷的嫌疑,但他也不是完全混飯,對於一些最新的官員審覈動態,即便是他沒有了解到,他老爸也會給他詳細的講解。所以他們就很容易看出來,未來官員的升遷標準,將會是下上下上,或者是上下上下的格局。
什麼叫做下上下上?這個格局就是針對他們這些有背景,有資歷的人士來做的。先在部委或者中央,把級別提上去,然後下放到地方去,幹個三五年,在地方上出了成績,然後再到上面去提級別,級別提上來了,又下放下去。這一來一回,那或許就是正處變正廳,副處變副廳的格局。比起一直在下面打拼,一步步的往上走,那阻力就小太多了。
而上下上下這個格局,就適合於那些本就在地方上,做出了一定成績,並且上面有人看好的人。先以成績上去,然後鍍金之後放下去,放下去再做事實,做了事實再上去。未來的快速升遷通道,大抵就相當於這個樣子。兩種模式,不過是區別於原先有背景,或者是原先沒背景,現在有背景的那些人。
而明白了快速升遷通道,齊賀仁這樣的人,又怎麼能錯過機會?本就是正處級別的人了,再在上面混資歷混下去,那搞不好就得變成副廳,別看好像是升職了,但實際上完全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正處下去,你能撈到縣長、縣委書記這樣的位置。
但你要是副廳下去,你也就僅僅能撈到一個副市長,或者副書記的位置。而沒有在縣處級打過基礎,在這個位置上坐着,要艱難很多。就好像現在的胡力,他就比較悲劇,要不是他下去的地方,本就是他們胡家的傳統勢力範圍,他要是去了別的家族勢力範圍,保證能把他弄哭出來。
即便是這樣,他這個副市長,當得也是相當艱難,正是因爲當初在縣處級的時候,就沒有打好基礎,沒有在下面待過的經歷,算是吃了一個悶虧。
只不過,賺了便宜的齊賀仁,其實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雖然的確是下到縣裡面去了,而且還是正位縣長,但他們那個縣,本就經濟不行,而且靠近老區。他們這些三代,誰不知道老區代表着什麼意思?而他的老子又給他說過,如果不在縣裡面弄出點動靜來,他就不要再想上去,在縣裡面待一輩子就行了。
這份壓力,比起胡力來說,還要大上許多,再加上那地方的生活,實在是讓齊賀仁這樣的傢伙受不了,要是他在沒下去之前,誰給他說,他想要吃紅燒肉都是奢侈,他絕對不信。但現在下去以後,他相信了,而且記憶猶新。
作爲老資格的縣長,現在的縣委書記趙建銘,聽到齊賀仁的言論以後,同情的說到:“你就慢慢熬吧。現在知道下面的縣不容易了吧?你那裡還算好,至少沒有什麼工業吧?我那個縣裡面,現在要改制,要破產,要工作的工廠,可是不少,原先是縣長的時候,大頭有縣委書記扛着,現在我當了縣委書記,那些廠的時期,可全都落在了我的頭上,你不容易,我更不容易。
這麼說吧,前縣委書記那個老頭,其實就是被這些工廠給逼下去的,原本那個老頭,還能在縣委書記上的位置待兩年,但他實在是沒辦法弄好這些東西,所以乾脆就弄了個病退,眼不見爲淨。結果我就倒黴了,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些工廠。
其實照我看來,那些工廠,根本就沒有什麼生存的空間,賣的東西又是小玩意,什麼木刷,鐵鍋鐵盆一類的東西,又不是隻有縣裡面才能生產,早就爛大街的東西,做出來都沒人要。
就這,他們還想讓我們縣裡麪包銷,那些玩意,我們縣裡面就算收上來,賣給誰去?要技術沒技術,要產量沒產量,生產成本,更是一塌糊塗,完全沒有任何挽救的價值。但就這樣,上面的人還叫我要儘可能的保證這些工廠的延續。什麼玩意兒,那就是個無底洞,現在就連縣銀行,看到我這個縣委書記,也得繞道走,就怕我提貸款的事兒。他們也知道,這些錢要是貸出去了,就絕對收不回來。”
坐在劉東這一桌上的人,不是縣長就是縣委書記,要麼就是副市長,還有的什麼主人一類的人,基本上都是實職,而且在下面打交到打久了,自然就會知道下面的難處。所以趙建銘的話一開口,弄得大家都是心有慼慼焉。
沒辦法,沒下去的時候,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水平,但下去了,就知道下面的形式,不容樂觀。那些工廠,基本上都是老貨,現在八十年代末,用二三十年代的機器,也不算稀奇,技術上面,又沒有專業的人來弄,自然就功夫稀鬆。再加上國企這些地方,本就人員臃腫,要早幾年,別人想要幾個企業編制,就算是縣長都還要猶豫一番。可想而知,這些地方,當初是多麼的火熱。
但現在,隨着物質水平的上升,原本紅火的廠卻因爲技術成本上面的絕對劣勢,變成了誰見都燙手的山芋。自身有能耐的人,是早早的就出了廠,原本有關係的人,現在也是紛紛調動,剩下的人,一沒技術,二沒關係,也就只有在廠子裡面吊着,說是老弱病殘,都不爲過。
這樣的地方,在每一個縣裡面,都不算少,絕對是個老大難的問題。趙建銘遇到的問題,其他那些下去的人也都遇到過,所以當討論到這個話題以後,大家的熱情都激發了出來,就想着大家是否能夠找到一條合適的出路。
在這樣的場合下面,也沒有人想要隱瞞,怕丟醜一類的事情,畢竟不是官方上面的談話,私人談話,再加上大家的熟悉程度,本就很能放得開。結果,原本還在討論飯菜的人們,一下子就把討論的方向,放到了國企改制上面去了。
但國企改制的問題,本就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就算是總理這樣的大人物,現在都沒有多少辦法,就更別說他們這些人了,所以討論來討論去,原本是在想辦法,卻變成了訴苦大會。
就在大家都糾結的時候,胡力對着一旁雖然參加了討論,但並沒有表現得火熱的羅成問道:“羅成,你現在是在體改委,你們體改委本來就是搞這一類的東西的,你們內部,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啊?”
雖然羅家的勢力,並不是在體改委這樣的特殊部門,而是在地方,羅家的勢力,在江南,蘇省,閩省這些地方,羅家的勢力很龐大。但是羅成的腦子比較靈活,當初也是體改委方面要人,把羅成弄進了體改委的,所以羅成在體改委裡面,雖然職位不高,僅僅是一個正處,但他的能力,也絕對不算小。尤其是現在體改委裡面那羣妖孽正受上面重視的時候,絕對能算得上是天子門生。
既然這樣,討論不出結果的胡力他們,也就把主意打到了羅成的身上,希望體改委能給予他們一些幫助。
原本還在思考的羅成,聽到胡力一下子就把矛頭拋向了自己,無奈的說到:“要是我們體改委有切實的辦法,早就實際行動了,哪裡用得着像現在這樣,改制都還在戰戰兢兢。其實這些企業,最缺乏的東西,就是錢。只要有錢,可以立馬就換上新的機器,換上新的技術,那樣就能有活力了。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國家沒錢,地方也沒有錢,爛在那裡可惜了,不爛在那裡,也沒有資金來投入,所以也就只有拖着。國家的困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連重工軍工這些企業,現在做民用的都不少,就更別說那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縣屬企業。錢纔是最大的問題,只要有錢,什麼事兒都好辦,沒錢,什麼事兒都辦不了。即便是政策上面有改變,但沒有啓動資金,也是白瞎。”
羅成的話,很現實,弄得大家火熱的心,一下就涼了。要說到在坐的每一個人,哪個不知道這些企業,其實僅僅需要一筆錢,就能改變現狀?但問題就出在大家都沒有錢上面,就算有着再好的主意,再好的政策,也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