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那沉沉的事蹟,驚動了整個煙雨閣上下,因着羅媽媽忌憚着莫先生,並不敢再來教訓沉沉,便總是指使丫鬟小廝也莫要理睬他,任憑他在煙雨閣裡來回玩耍,只做瞧不見,泥裡地裡的任他耍玩兒,連管也不管。
可是這一不管,沉沉倒更是撒了歡,這幾層樓的煙雨閣,沒有他扒拉不到的地方,沒有一個姐兒的繡房他不曾闖進去過,所幸他着實招人喜歡,因爲胃口奇大,各位姐兒房中的點心,他也沒少吃過,但是卻從不見他嚷着撐得慌,一天到晚安然的撫弄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在煙雨閣安然的玩耍,居然也成了煙雨閣的一道景緻。
我也十分喜歡沉沉,每次送點心來,總偷偷留下一點給沉沉解饞,是以沉沉倒是也喜歡我,每次遠遠一瞧見我,總奶聲奶氣的跑了來,伸着帶酒窩的胖手要點心吃。
因爲沒人知道沉沉是從何處來的,我便問他:“沉沉,你們家在哪裡?”
沉沉便歪着頭想了一想,接着咧嘴笑道:“不記得啦!沉沉只記得愛吃肉!”
我又問:“那還記得你爹孃麼?”
沉沉搖搖頭:“不記得啦!沉沉只記得愛吃肉!”
說來說去,只記得吃肉。
見了莫先生,我便打聽道:“莫先生,這沉沉是您從哪裡帶來的?”
莫先生神神秘秘的說:“這可說不得,老夫還指望着多一個孫子養老送終呢!從此以後,沉沉就是老夫的親孫子!誰也莫要再提起他從前的事情,免得他將來有外心,知道嗎?”討債總裁滾遠點
我只得點點頭,腹內卻狐疑不已,這下子,沉沉不當真成了來路不明的孩子了麼?
這一日,我剛要進煙雨閣,卻見一個慌里慌張的小廝急匆匆的跑了出來,滿臉驚懼,步履不穩,身上穿的青布大褂上居然還沾滿了斑斑的血跡,正急急的衝着我嚷道:“梅菜,梅菜,你來的正好,可救救救救哥哥吧!”
我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忙問道:“這位哥哥,您這是怎地啦?”
那小廝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梅菜……梅菜,我正要尋你,所幸遇見了!不好了……妖怪!他,他原來是妖怪!這煙雨閣裡出了妖怪!”
“甚麼妖怪?”我給唬了一跳,連聲問道:“這位哥哥,究竟出了什麼事了?衣服上這些個血跡又是怎麼來的?”
那小廝按着劇烈起伏的胸口,狠狠的喘了幾口氣,道:“我……我來正是爲着這些個血跡啊!你等我從頭跟你說!”
我連連點頭:“究竟是什麼樣的妖怪,竟然把哥哥傷成了這個樣子?”
“我?我沒事,多謝掛心!”那小廝忙道:“還好,還好,這些血,並不是我自己的血……”死亡之美
“啥?”我越發糊塗了:“難道煙雨閣裡竟然有殺人的不成?這血跡又是哪裡來的?”
那夥計急慌慌的說道:“不是,不是,這全然是因爲着,那個叫沉沉的小孩兒,是個妖怪!”
“夥計哥哥,你莫不是在說笑?”我委實不敢相信他竟然說出這句話來:“沉沉怎麼會是妖怪?”
“是真的!你……你不知道,那個叫做沉沉的小孩兒,那股子力氣,就算說他不是妖怪,都沒人相信!還請你速速去請示了龍神爺,將那妖怪捉了起來罷!”那夥計見我不信,愈加的焦急起來。
“您可把梅菜說糊塗了!”我見他着實是語無倫次,忙把那小廝讓到青石小徑旁邊的石凳上:“這位哥哥,您先喘口氣,慢慢說來。”
那小廝道:“還是因爲今日裡,我受了羅媽媽的命令,在外面捉了一條不會咬人只會叫喚的野狗來嚇唬那沉沉,只想着給上次雞毛撣子的事情,報仇,嚇他,我,我便依言而行,捉了野狗來,守在沉沉平日裡出入的地方,撒了開來,結果,結果就……”
“結果怎地啦?”我急道:“那樣小的孩子,野狗這種動物咬不咬人哪裡是說得準的!若是給狗咬傷了,可是要受影響一輩子的!這羅媽媽,未免也太……沉沉呢?沉沉現在在哪裡?他沒事吧?”
那小廝拉扯着我,道:“不是我心狠,是我寧願見那狗傷了沉沉,也不,也不想是沉沉傷了那條狗!”重生之讓我做主
“你說啥?”我瞪大了眼睛:“你說一個那麼小的小孩兒,傷狗?”
“千真萬確!”那小廝道:“我親眼看見的!我當時躲在後面觀看,只等着那野狗若是咬人,便上去捉回來,也只是想遵從羅媽媽的意思,嚇唬嚇唬罷了,那樣的小孩兒,誰會眼睜睜的瞧着他給狗咬的?可是隻見沉沉見了那野狗,非但不害怕,倒是高興的很,那野狗看到了沉沉,反而嚇得趴到了地上,頭也不敢擡,只嗚嗚的叫着,像是十分害怕,沉沉卻不以爲意,竟然伸手拉過了野狗,一把便將野狗生生撕成了兩半兒!”說着把衣服的前襟拉出來:“你瞧瞧,你瞧瞧濺出來的血有幾遲遠,連我身上也沾染上了!
血跡還是溼潤的,看上去十分讓人信服。我登時想起龍井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來:“事出反常必爲妖”,可是那麼討人喜歡的孩子是妖怪,我委實不想相信。
是以我心裡雖然沉了下去,但是仍嘴硬的問道:“想必沉沉吃得多,力大無比,見那野狗可怕,所以才……”
那小廝一聽,捶胸頓足,接着說:“梅菜唷!哪裡有那麼簡單!還有,還有更可怕的呢!我當時嚇得腿軟,走都走不動,眼睜睜又看着那沉沉將面孔埋在了鮮血淋漓的狗肉裡,大吃大嚼起來!看那個陣勢,別說是狗,連人都吃得下!我,我嚇得幾乎尿了褲子,沉沉吃着吃着,便瞧見了我,還直衝着我招手。你說。我敢過去麼!少不得,也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啊!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才勉強死了命的跑了來,尋你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