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子嘆口氣,看着那大蛾子,道:“一切全由着半個月前,我在家中庭院之外,看見了杜若,杜若後背上受了傷,氣息奄奄,我一見一個女子身負重傷,渾然沒有知覺了的,忙上前喚了她相詢,她這才悠悠醒轉,說是什麼也不記得了,我沒有法子,便喚了家人且將她擡到醫館之中醫治,不想,她醫完了傷,居然自回到了夏家,說是爲着報恩,情願在夏家當丫鬟的。
我本不想讓她報恩的,可是她只說是無處可去,留給一個柴房,給些水米也就是了。我娘一聽不要工錢,當即便同意了,還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杜若。”
瓣兒一聽,嚷道:“啊呀,你這一說,我方纔想起來,怪道杜若這個名字耳熟,倒是方纔聽你那爹孃提起過,原來杜若姑娘的名字也是那夏夫人自己取得,早先不是還口口聲聲說甚麼妖怪自稱杜若姑娘的,原來也都是騙人的。怎地,拿着姑娘當猴兒耍麼?”
夏公子苦笑一下:“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爲着絲光流瀲錦,他們什麼事情也都做的出來。”
夏公子這一說,瓣兒方訥訥道:“又是那勞什子錦?”
夏公子接着說道:“正是,自此以後,那杜若便在家中住了下來,對我,自是殷勤上心的很,說是知恩圖報,實際上,大家也瞧得出來,杜若,似乎是對我有些女兒之心,家中人時不時開一開玩笑,說讓她以身相許便是了,可是杜若礙於身份,一向謹慎之禮,從不敢與我過於親近,像是怕給我添了煩惱。通天仙路
後來,杜若發現,我正在爲新的花樣發愁,便聲稱自己家中也曾經做過織錦,有一個祖傳秘方,便借了一個織機,第二日一早,便已然做出了那絲光流瀲錦,那絲光流瀲錦一從織機上下來,燦爛奪目,簡直不像是人間之物,那顏色,卻像是世上七彩匯聚在一起,語言難以描述的美麗,一如暮色流光,有如水色瀲灩,我便起了這個名字。
果不其然,那絲光流瀲錦一在鋪子裡售賣,即廣受歡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沒有不喜歡的,我們家靠着絲光流瀲錦,本來是不溫不火的生意,一下子名動京師,聽說連宮中貴人,也對那絲光流瀲錦青眼有加,我們家自然是日進斗金,紅火興旺的了不得,絲光流瀲錦也一方難求。
我家爹孃心下自然大喜,可是那絲光流瀲錦只有杜若能紡織出來,一人之力,自然供不應求,娘便好說歹說,希望杜若能將那絲光流瀲錦的織法說出來,也好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結果杜若卻面有難色,好似不大願意,說這絲光流瀲錦,天下只有她自己能紡織出來,旁人學了,大概也織不出那模樣。
娘雖然怏怏不樂,可是也不敢現下里得罪了現下里搖錢樹一般的杜若,便與爹爹商量着,瞧出來杜若因着我的救命之恩,對我定然悄悄的有些個仰慕憧憬,八成有了女兒心的,橫豎杜若是個孤苦無依,沒有靠山的,不如便將我與杜若訂下了婚事,做了一家人,這絲光流瀲錦的秘方自然便成了家中的東西,世世代代也便流傳下來,子子孫孫都能享受福廕的。纔不是白蓮花(網配)
爹本想爲我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頗不樂意,娘則勸說着,待那絲光流瀲錦的秘方到了手,那杜若的身份,自然也是在自己手裡掌握的,到時候有了合適做正妻的小姐,便讓那杜若去做了妾,諒她也沒有法子說什麼,若是不聽安排,那橫豎絲光流瀲錦的方子也早到了手,趕出門外,她又能怎樣?”說到這裡,夏家公子的眼眶也驟然紅了,嗓子一堵,沒有再說下去。
我則早聽的呆住了:“難不成……杜若姑娘心心念唸的婚事,居然是夏老爺夏夫人先提出來的?那……那後來呢?”
夏公子嘆了口氣,道:“我爹一聽,覺得既然萬無一失,試試便試試,我娘便商量也不曾與我商量,先去尋來了杜若,笑盈盈的說:“杜若姑娘在家中時日雖然不長,可是你這個人兒的品行,我們可全然看在了眼裡,既溫柔賢惠,又有一雙巧手,做夏家的少奶奶來當家主事,那是再合適不過的,而我那兒子的年紀也到了婚配的時候,若是杜若姑娘願意,咱們便風風光光的大辦了喜事,自此以後,你來掌管着這瑞興隆,把生意做的越發紅火,我們老了,鑰匙便這樣交出來,可好?”
杜若開始自然是百般推脫的,只說自己的身份地位,沒有一點能配得上少爺,不敢癡心妄想的,可是我娘那八面玲瓏的性子,也不知道怎生揉搓的,竟然便將杜若給說服了,杜若本來便對我有心,也便不疑有他,羞澀的答應了下來。首長索歡:女人要乖乖
我本來是一直矇在鼓裡,這短短時間,娘便將事情決定了下來,着手要辦喜事,只爲着早日將那絲光流瀲錦的秘方從杜若口中問出來,不想正在這個時候,我卻發現了,杜若的真身……”
瓣兒居然也興致勃勃,早忘了要去尋夏家夫婦討要說法的事情,忙問道:“便是這隻蛾子麼?你是怎地發現的?”
夏公子答道:”杜若素來只有日間裡出來,太陽一落山,便速速回到柴房之中去,夜間從未出來過,那一日我閒得無聊,得了幾樣稀罕點心,便想着也給杜若拿過去嚐嚐鮮,推柴門,卻怎生也推不動,我疑心杜若睡下了,正要回去,卻不經意間發覺,那門縫之中,居然隱隱約約的,有流光溢彩的光澤傾瀉出來,不似人間之物。
我心下里起疑,便尋了門縫往裡張望,這一看之下,卻大吃一驚,但見那黑漆漆不曾掌燈的房間裡,杜若……杜若居然在後背生出了一隻光華閃耀的大翅膀來,那翅膀一抖,上面便有極其美妙,燦若雲霞的粉末落在了那織錦機器之中,方纔製成了那絲光流瀲錦。我這才明白,原來杜若不是凡人,而那秘方也不是旁的,而是杜若自己身上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