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堂道:“梅姑娘,你還在想那夢靈姑娘的事情麼?”
我只得搖搖頭,道:“也許,也許是我記錯了也說不定……”
“穿的衣服顏色記錯了,還情有可原,你事無鉅細,說了那許多,現下里,只有一句記錯了就是了?”蘇逸之望着我,道:“你這樣說謊誣陷,卻是爲了甚麼?以本捕頭看來,八成是你出於嫉妒……”
我只惦記着壓吧虎子,叫蘇捕頭這一說,心裡更煩悶了,受了冤枉還是小事,要怎樣把壓吧虎子救出來呢?如果我把事情告訴了李綺堂和龍井,萬一夢靈姑娘神通廣大,會不會給泄露出去,傷及壓吧虎子呢!事情錯綜複雜,又跟失蹤的男子們牽扯不清,這個夢靈姑娘,究竟是個什麼來頭……
李綺堂卻說道:“你不信是你的事情,在下卻是相信梅姑娘的,梅姑娘總不會無緣無故,編造出這許多來,是不是?”
我自然是心生感激的,可是眼下爲着壓吧虎子,我也只好且支支吾吾的告了罪,先辭別了他們一行人,往家裡走,這一路走,一路又猶豫,如果那些男子當真是隨着夢靈姑娘去了,難不成都給夢靈姑娘變作了花樣子麼?
不知不覺到了家,娘看見我回來,奇道:“你不是說今日是祭祀的時候,要往龍神祠去的麼?怎地裝滿了食盒,你倒是不曾帶了去?快快送去上供,如若不然,龍神爺怪罪下來怎生是好。”
我心不在焉的答道:“龍神爺倒是好商量的……對了,娘,那隻來鋪子裡作亂的狗又來了麼?”睡龍
娘一聽,恨恨的說道:“那畜生不敢來,再來了,管教讓它命喪當場!也不知哪裡來的野狗,這般猖狂……”
爹從後廚房探出頭來,道:“事情過去了,還是莫要再提了罷!好歹也是一條命……”
娘怒道:“狗的命是命,那點心鋪子幾個人的命呢?給那畜生糟踐了這許多東西,咱們便做等着餓死麼?你若是心疼那狗,今日裡便莫要吃飯,只做你的口糧施捨給狗,已然糟蹋了!”
爹一聽,只得假裝未曾聽到,忙把頭又縮回到了那後廚房裡去了。
我憂心忡忡的想着,那隻狗,還會回來麼?
看着那祭祀用的東西,我只好先拿過來,且往龍神祠去上供了。
昨日大雨,今日倒是初晴的天氣,天色碧藍,惠風和暢,龍井難得的自正殿之中出來,坐在樹上曬太陽,遠遠的看見我來了,抽動了抽動鼻子,嚷道:“難不成,便是那蛋黃蒸餃麼?香醋帶了來不曾?還有脆螺小菜,也不曾落下罷?”說着自樹上跳下來,道:“龍宮裡面那些個吃食,一樣一樣,寡淡無味,味同嚼蠟,吃慣了這煙熏火燎的人間煙火,口味不禁也重了許多,嚯嚯嚯……”說着迫不及待的揭開了食盒的蓋子,先下手抓了一個吃。
瓜片早聽見了,唿哨一聲飛過來,苦苦哀求着嚷道:“給我!給我!”
龍井一轉身,給了瓜片一個後背。千金重生歸來
我坐在石椅上,怔怔的只是發呆,想起了壓吧虎子,心如刀絞,不覺的嘆了口氣。
龍井使勁嚥下了一整個的蛋黃蒸餃,好奇的望着我,道:“怎地,傻狍子今日裡,也學會悲秋了麼?你有甚麼心事,說出來讓本神樂一樂,權作茶餘飯後的消遣好了。”
我左思右想,不知道怎麼說,只得搖搖頭,道:“龍神爺,你可曾有那種,自己說什麼,旁人也都不信的時候麼?”
龍井笑道:“那種時候可不算少!幼時椒圖打壞了本神那龍王老爹的夜明琉璃盞,自己害怕,躲起來了,龍王老爹大怒,只說是本神調皮搗蛋,才幹得出這種事情,罰本神在冥門門口看守了三年,也不給東西吃。嘖嘖,又冷又餓,簡直苦不堪言。”
“誒?”我奇道:“連龍神爺也受過此等冤枉麼?那龍神爺,可與龍王爺去解釋澄清了?”
龍井微微一笑:“這又不是甚麼大事,何故要去澄清?不過是小小的責罰而已,龍王老爹已然動了怒,發火發一次,責罰罰一個,過去了也便過去了,可是本神若是把椒圖的事情說出來,那龍王老爹既會爲着冤枉了本神愧疚,椒圖也會因着敢做不敢當給落個罪加一等,再說,若是椒圖膽子小抵賴,那豈不是更傷了父子兄弟情面?還不如本神擔下來,省了許多麻煩。小小責罰,誰受不是受,只做那個打碎了夜明琉璃盞的是本神就是了。”
“可是,既如此,那龍神爺豈不是便背了黑鍋麼?”我忙問道:“而且,未免有失公正……”在男神邊上
“若是在外,自然有公正不公正的,可是既然是最親近的父子兄弟,又何必弄的事事分明?”龍井悠然答道:“凡人們不是也時常說起,難得糊塗麼!”
莫名其妙,我居然覺得龍井當真是越發教人刮目相看了。
龍井問道:“你怎地今日想起問這個來了?你也給人冤枉了麼?”
“這倒不是……”我支支吾吾的說道:“不過是隨口一問……”
“瓜片!你這個扁毛畜生!”我話還不曾說完,龍井卻勃然大怒:“你把這些個蛋黃蒸餃都啄開吸食裡面的餡料,叫本神喝風麼!看來你,當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着便伸手要去抓了瓜片來,瓜片一看勢頭不好,含着滿口的餡料,含混不清的說道:“龍神爺,難得糊塗,難得糊塗啊……”說着便往正殿裡逃了去。
“你站住!今日裡若是不一根根扒光了你的扁毛扎一個毽子出來,本神將全部祭祀全讓給你!”龍井一邊大吼着,一邊毫無形象的追了進去。
方纔,不是才說要難得糊塗的麼!
我也站起身來,心下想着,夢靈姑娘的蜜絲閣,我要不要再去一趟呢?
心不在焉的出了龍神祠,卻正看見紫玉釵街上,蹲坐着一隻小狗,以一種帶着些暴戾的眼神望着我,似乎在專程等着我一般。我越看這狗卻越眼熟,誒,這,不便是與那花樣子之中的小狗一模一樣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