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娘也訕訕的說道:“委實也有點出奇。”
子青夫人搖搖頭,輕嘆一口氣,道:“誰叫我這肚子不爭氣,也沒甚麼可以說嘴的,這女人的心啊,甚麼寬容大度,也都是嘴上說說,誰又那樣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夫君往別人那裡送呢!盼只盼着,那個留下胭脂印子的女子能清白,就儘量清白些,秦家好歹也是在這京城之中有名有姓的人家,這樣兀自混進去了來路不明的後,哪有不給人說嘴的道理。”
娘只得勸慰道:“夫人想開些,且不知秦大人怎麼說的?”
子青夫人苦笑一下:“問他?不管問他甚麼,只回一句不知道,問他看沒看見胭脂印子,也梗着脖子,說不知道。睜眼說瞎話,大概也便是此意了。”
“秦大人是愛惜夫人,怕夫人生氣,”娘忙道:“若是夫君當真變了心,那他定然連騙都懶得去騙自己夫人的,這樣子,也是秦大人心裡有夫人。”
子青夫人又是嘆一口,凝神望着街頭上,撫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自嘲的說道:“怪的了誰?還不是自己不爭氣,又氣,自己受着便是了。”說着取過了娘早包好了的點心,帶着在門口守着的丫鬟,坐上一頂青緞子裝飾的軟轎走了。
娘望着那軟轎也有點出神,道:“一入侯門深似海,當真再沒錯的,娘可不喜歡給人鳥雀似的關在金絲籠子裡,翅膀也張不得。”
我忙問道:“娘,這位子青夫人風度非凡,定然是大戶人家出身的罷?”九日,我的獨家記憶
孃的眼光還是不曾移開,只是答道:“說起來,這也是一個草窩裡飛出的金鳳凰的傳奇故事呢!這子青夫人啊,嫁是嫁入了一個豪門,出身卻是小戶人家,早先呀,在你姥爺的裁縫鋪子裡做過繡娘,與娘也是舊日相識,但是一步登天,有這個富貴命。”
我忙問道:“嫁入豪門?是怎生嫁進去的?大戶人家不是都講究門當戶對麼!瞧着這子青夫人的儀容做派,可不像是妾室,大概是夫人罷?”
娘點點頭,笑道:“你這小丫頭子倒是也會看人,八成方纔說話與你聽見了,倒是哎賣弄聰明瞭,這也不假,不過呢,這緣分天註定,子青夫人便是因着給那秦家送定製好了的衣衫,剛巧遇上了那位秦家的公子,大名叫做秦流奕的,與子青夫人卻如同前世裡的緣分,端地是一見鍾情,這誰都知道,那秦家高門大戶,哪裡瞧得上這子青夫人,說什麼也不願意,秦家老夫人尋死覓活,鬧騰的紫玉釵街上是人盡皆知,可是那秦公子鐵了心要與那子青夫人成婚,家裡磨不過,退了半步,說是做個妾,結果秦公子癡心不悔,說是一定要做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如若不然,便是對不起這份情,大不了,便要攜着子青夫人私奔,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那個時候說的,紫玉釵街誰不羨慕。”
我點點頭,道:“秦公子果然也是個多情的,好生讓人羨慕,倒像是戲臺上的才子佳人。”
娘笑道:“戲臺是戲臺,這凡塵是凡塵,再轟轟烈烈的你情我願,可也抵不過一日一日的耳鬢廝磨,日子久了,哪裡還有那麼多說法花活了!都說美人看三天也生厭,沒有好德行,也是一場空,你沒瞧見,子青夫人原先做姑娘的時候,也是出了名的活潑,嘰嘰喳喳的花燕子一般,可是進了那秦家十來年,成了甚麼樣子了!說話也輕聲慢語,走路也娉娉婷婷,可絲毫沒有以前的樣子了,可見那豪門大戶磨人,綾羅綢緞,山珍海味,卻是累心。”限時嬌妻
“累心只怕也是因着那秦家的後院罷!”我想起來以前聽說過有媳婦受不住婆婆虐待的,投繯死了的事情,問道:“秦家老太太既然以死相逼過,子青夫人嫁進去,哪裡能有舒心日子過。”
“可不是麼!”娘點點頭,道:“子青夫人嫁過去,跟那秦家老太太也磨了許多年,聽說看見的好臉色都不多。加上一無所出,老太太日日明裡暗裡的罵她是掃把星,不生蛋的雞,甚麼難聽說甚麼,還一股氣的要讓秦公子娶妾室,八成是打算着誰生了後人,便扶正了誰,可是秦公子偏偏一個也不娶,說是隻認子青夫人一個,老太太氣的更厲害,小鞋兒穿的無所不用其極,做媳婦的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慢慢的熬着,所幸前些日子老太太過世,這子青夫人方纔過上了舒坦日子,可是這秦公子,偏生又出了這樣事情,也不怪子青夫人受不住,畢竟那樣的恩寵,早習慣了。”
我點點頭,道:“也瞧得出那子青夫人心裡悶。”
娘道:“其實,那秦家大人也算得上一個好男子,當初爲着與這子青夫人成婚,幾乎拋下了一切,不過嘛,男子大抵是喜新厭舊的,這種事情誰說的準!”重生之錦繡良緣
我笑道:“可見我爹是可貴的,是吧,娘?”
娘啐道:“你爹那個榆木板子,不過是因着沒那許多錢財罷了,如若不然,也不是甚麼好人。”
“娘,您便知足些吧。”我笑道:“我爹這樣年復一年聽孃的話,半句不敢違抗的,梅菜不曾聽聞這紫玉釵街上還有第二個。”
“你就知道向着你爹。”娘作勢要敲我額頭,我忙躲開了,往後廚房跟着爹揉糯米糰子去了。
不想過了幾日,那子青夫人又來了,而且是一臉淚痕,看上去委屈的了不得,我當時正在店堂裡擦桌子,見了子青夫人,卻也唬了一跳,忙讓個座,拿了乾淨茶巾來,問道:“子青夫人這是怎地了?”
“你娘不在家麼?”子青夫人淚水漣漣的問道。
“我娘就在後廚。”我慌忙將蜜棗玫瑰茶捧上來,問道:“子青夫人用一點茶水,我這便去尋我娘來。”
娘早聽見了子青夫人的聲音,自後廚出來,見了子青夫人那副模樣,忙問道:“夫人,你這是怎地了?”
子青夫人露出一種十分虛弱的表情來,口中喃喃道:“那胭脂痕跡,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