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姑娘說的故事,越來越神秘,我聽得也越來越緊張,那陰鬱詭譎的後宅,彷彿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一般。
文靜姑娘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既然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那麼也倒是並不多麼害怕,進到了後宅之中,我便拿出了銅鏡,趁着月光,從銅鏡之中,果然倒映出來了,凡人見不到的景象……”
“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景象?”
“那個景象……跟城隍廟裡的地獄一樣。”文靜姑娘似乎是想起來了驚悸的印象,兩眼有些失神,但轉而又繼續說道:“那後宅之中,有數不清的人影。有我認識的,早先失蹤的丫鬟,有我不認識的,完全陌生的婦人。那些人在後宅之中,熙熙攘攘,彷彿在赴一個神秘的宴,人人面孔上,都是一些個帶着點滿足,又帶着點迷茫的神色,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往這極樂世界之中來一般。那些人,年齡,姿容,身上的衣服飾物,什麼樣的都有,並沒有相似之處,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她們全數,都是女人。”
“女人……”我皺起了眉頭,難不成那個神秘的後宅之中,竟然居住了一個專吃女人的怪物麼?
文靜姑娘繼續說道:“她們都像小葵一樣,展現出了平常人沒有的那種奇異的笑容,看見了那樣詭譎的光景,我自然心中也十分狐疑,他們算是鬼,還是魂?她們的實體又在何處?我顧不得許多,便在那些女人之中,尋覓我孃的蹤跡,可是找來找去,卻怎生也見不到我孃的影蹤。我一面看着鏡子,一面順着那青石板路往後宅深處走。龍魔霸體
後宅是有一條細細的青石板路,青石板路兩側則是各種各樣生的比人還高的草木,草木無人管理,藤蔓生的四處都是,這後宅雖然早給鎖了起來,成了禁忌之地,可是那青石板路的一側,倒是居然有人踩踏出來的痕跡,在草木之中,勉強踐踏出了一條路出來。”
“這樣看來,”我忙道:“準是也有凡人時時會偷偷進入這後宅之中了?”
文靜姑娘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這後宅的秘密,大概除了銅鏡之中那些紛飛的人影,還與某一個凡人有關,只是不知道,那凡人究竟是誰。我自然是沒有辦法與鏡中的魂魄對話,也無法打探出母親的下落,左思右想,既然這個凡人時時出入附近,說不定能告訴我一些關於母親和這裡魂魄的事情,我便下了決心,離開了那青石板路,往那草徑之中去了。
草徑一直通到了最後面一棟孤零零的房子前面,我還是第一次來後宅,之前只是聽說過,不曾見過,但是這個在後宅之中,好像是有一間屋子,專門是用來處罰那些犯了家規的小妾的,我猜測着,便是這個陰森森的房子了,順着草徑走進去,從銅鏡之中倒映着一看,只覺得那本來是黑漆漆一片的窗戶上面,卻好像垂着一個孤零零的影子。那個影子的脖頸上面,套着一根細細的繩索,整個身體,微微搖晃,毫無疑問,是有人吊死在窗子之中了。
我心中忐忑,猶疑着要不要推開門進去,正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了身後有沙沙沙……有人穿過草木的聲音。幸虧當時我尚且留了個心眼兒,且躲在了旁邊的暗處,靜觀其變,不多時,便見到一個人,自那小徑之中,匆匆的走了進來。蠻妃養成孽女莫逃
那個人蒙着一個灰色的兜帽斗篷,在夜色之中,着實分辨不出相貌,但是他的雙腳着地,身後拖着影子,自然是凡人無疑的,那個人推開了門,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那個屋子便亮起了明亮的燈火,只見燈一亮,那個方纔掛着的吊死人的身影,卻倏然之間不見了,我心下里起疑,覺着說不定,這個小屋之中,便隱藏着那後宅的秘密,便悄悄到那個窗戶外面去尋了一個窗紙之上的窟窿,看了起來。
當時只見那個人背對着窗戶,兩隻手不知道在手舞足蹈些甚麼,我料想與魂魄有關,便拿出了銅鏡觀看,誰知道,這一看,卻將我唬的險些坐在地上,只見那個戴着兜帽的人,正將一個臉色蒼白,口中吐出長長的殷紅色舌頭的女子捉在手中,用牙齒齧咬起來,那個女子長大了口,面上出現了一種迷茫的笑容來,與外面紛飛的鬼魂,一模一樣。”
“素來只聽說過鬼吃人的精氣,難不成,人也能吃鬼的精氣麼……”我奇道:“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種專門做妖鬼營生的法師。”
“我本來還想着與這個人探聽一下消息,可是這一眼,卻登時明白了,這個人,卻是在後宅之中的真兇!”文靜姑娘微微顫抖起來,道:“我心中一下子害怕起來,不禁想到,難不成,母親也是這樣,給這個戴兜帽的人害死的麼……這心亂如麻之間,也不知怎地,手心發汗,拿着銅鏡的把手滑膩起來,一個不小心,那銅鏡便自手中,一下子噹啷一聲跌在了地上,發出了好大的一聲響……女匪當道:浮夢逍遙
我一下子便慌了,心中打鼓一般,只想着逃離開這個地方,卻不知不覺,兩腿居然再邁不動腳步,身後傳來了門打開的響聲,我心裡明白,那個神秘的吃鬼的人,定然是發現了我,正朝着我走過來了……接着,一隻手擱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便登時人事不知了。
待我再醒過來來,便發覺,月色已經偏西,我躺在青石板路上,身上一陣一陣的發冷,想要掙扎着起身,便發覺渾身溼膩膩的,鼻端又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道,引人作嘔。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居然渾身是血,連身下,也都是血泊一般……我嚇得幾乎尖叫出聲,那個光景,簡直如同自己剛剛被開膛破肚了一般。可是周身卻不見疼痛,掙扎着,也不知道是怎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擦拭乾淨了血跡,洗過了澡,檢視全身,卻一個傷口也不見,當真不知道,那血跡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是我的,還是,是誰的……
說來也是難以啓齒,自那一日起,我的月事便再也不見來過,彷彿這一生的血,都已然在那個月夜之中流乾淨了一般。日日裡,脾胃也漸漸的差了,總也不想吃東西,只是總覺得自己滿身的血腥味,怎地也沖刷不掉,滿口的乾嘔,每日給主母請安的時候,精神不振,主母覺察出來,差遣了兩個姨娘帶了我去瞧大夫,這才,給梅姑娘看到了這一切……”
“原來如此……”我瞪大了眼睛:“原來,這便是文靜姑娘身孕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