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神爺拉着梅菜的手,梅菜就瞧出來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您既然不是宵婆,就是在演戲護着宵婆,假冒了宵婆,將宵婆本來周密的計劃說成了一番意外,梅菜知道,龍神爺定然與宵婆,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而之前龍神爺第一次見到了宵婆,梅菜還記得很清楚,當時龍神爺分明與宵婆根本是不熟悉的,龍神爺大概也是最近,纔看穿了宵婆的真實身份罷?”
龍井面露尷尬之色:“冷不丁的,你眼光犀利起來,倒是也怪教人吃不消的,做一個傻狍子多好,何必去學機警的梅花鹿?一點也不可愛了。”
我搖搖頭,道:“有些事情,因爲太重要了,不想去知道真相,也只能知道真相了,與龍神爺關係那般密切,還能使用更魂器的,梅菜便隱隱有些個疑心,該不會,宵婆也是龍宮裡面的人吧?”
龍井一皺眉:“更魂器的事情,你也知道?”
我點點頭,道:“先前,正山與我談天的時候,說起來過,我不曾失去記憶之前,曾經去過龍宮,還曾用那睚眥大人的更魂器,將自己的魂換到了您身上,所以,想來那更魂器不是隨處可見的,勢必是用了睚眥大人他的那一個。”
“你根本就是在胡猜啊……連一點依據都沒有的胡猜……”龍井揉了揉已然許久不曾舒展開來的眉心,道:“可是偏偏卻胡猜到了點上。”
我只得說道:“龍神爺,我真的非常非常能明白龍神爺心中的想法,最恨藍月大人的是誰,最恨香片的是誰,最希望妖界毀滅,讓他們兩個永不超生的是誰,那個人,該就是真正的宵婆了。不……應該說,是變化成了宵婆的模樣,這件事情,是蓄謀已久的了罷?正山有多大年紀,這個恨意就維持了多少年,神仙的年齡不可考,所以,應該也是很久很久之前就開始醞釀的了,不過,是一直在等着時機成熟起來……”
“本神此時倒真的很疑心,”龍井望着我,道:“你究竟是梅菜,還是雪菜?”
我勉強笑了一下子:“龍神爺,我是梅菜,如假包換。”
“本神就算瞧得出來,也覺得難以置信,”龍井道:“這些話,從誰口中聽出來,都不足爲奇,偏偏是呆呆傻傻的你,能看了出來,簡直是……簡直是教本神疑心,這幾乎只是夢一場。”
“只可惜……”我頓了一下:“終究還是現實,剪不斷理還亂的現實。”
龍井望着我,像是無計可施的樣子,只得問答:“你還看出什麼來了?橫豎蝨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一一說與了本神來聽聽吧。”
“梅菜瞧出來,現如今,龍神爺本想着靠着演一場戲,將那宵婆從這件事情之中擇乾淨,可是,大概那宵婆也早瞧出來了您的目的,不想教您如願,這纔不死心,又派出了皇宮裡面的軍士來……”我道:“想必宵婆她,是對香片,藍月大人和妖界着實恨之入骨,恨不得即刻便毀了妖界,不想自己的一番心血,如今便因着龍神爺的一場戲,這樣毀於一旦,大概還是決定鋌而走險,繼續來完成了她的計劃,所以才……”我留心窺探着龍井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龍神爺,不知現今,假冒宵婆關閉妖界大門的計劃失敗,您下一步是怎麼打算的?”華娛高手
“本神能怎生打算……”龍井嘆了口氣,道:“能想的法子全都想了,能做的事情,也盡力而爲,可是,她一意孤行,本神真的已經毫無辦法了。本神當然不想讓旁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她所爲,可是畢竟紙包不住火,若是父王得知了,還不知道要掀起了一股怎樣的驚濤駭浪來……畢竟,她是本神的母親啊!”
自然,只有龍王爺的原配夫人,纔會這樣恨不明不白的外室藍月大人,這樣恨將自己的兒子連累的封印百十年的香片,恨出了這兩個傷害了自己,傷害了兒子之人的妖界,恨到想將妖界給剷除乾淨。
我從來不曾見過那假託詞自己喚作“宵婆”的龍王娘娘的真面目,也一句都不曾聽龍井提起來,但是照着睚眥大人晦澀不明的幾句話,龍井一力保護,不惜演戲的程度,大概在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便是生育了這幾個龍子兄弟的母親了。
遙想着初見宵婆的那一日,龍井只說宵婆神秘,那會不會,其實只是宵婆對龍井的一個試探呢?
“宵酒……宵酒……與失意人一醉解千愁……”那宵酒,真的能讓失意人一醉解千愁麼?我擔憂的望着龍井,暗暗想道。
“說起來,對龍王娘娘來說,妖界出事,您作爲鎮守玄陰地的神靈,不是也等同於害了您麼?”我問道:“一般而言,便是爲着自己的兒子,龍王娘娘約略也會忍一忍的,可是怎地龍王娘娘還要下這個手呢?”
“母親早就不想讓本神鎮守玄陰地。”龍井望着龍神祠外面那勉強可見的一抹藍天,道:“自從知道了本神與香片的關係,母親似乎想起了父王年輕時候的遭遇,這纔是一力反對。不許本神擔任這個神職,可是本神那個時候偏偏是年少氣盛的,眼睛裡,心裡,都只有香片一個,旁的,是不聞不問。結果,香片毀壞了妖薄之後,母親得到了消息,雖然幫着本神在父王面前隱瞞,可心中益發的對妖界充滿了恨意,覺得在妖界之中,大概也只有那些想要攀龍附鳳,卻有自己的心計,想要利用我們身份,還不惜要傷害我們的騙徒妖怪。香片算一個,藍月算一個。”
這個想法不無偏激,可是,想必也是難以避免的,母親心中,最疼愛的便是兒子了,斷然無法忍受那傷害完了兒子,卻若無其事的香片罷,跟別提,生下了庶出的正山的藍月大人了。
“看來,龍王娘娘定然是有些個對香片和藍月無法釋懷的恨意……”
“身爲神靈,應該是無所不能的,怎麼能被這種情緒所左右呢?”龍井滿臉的無奈,接着說道:“雖然母親疼愛本神,可是,卻總覺得,本神也應該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了該有的代價來。對母親來說,本神大概是十分冥頑不靈的,藉着這個機會,剷除了妖界,再給本神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教本神就此不要再在玄陰地這裡糾纏,教本神與香片的舊事,父王與藍月的舊事,俱斷的清清楚楚,大概便是母親真正的目的罷。”勝券在手
“爲人母,爲人妻,不容易。”
“母親的心胸,卻是教人沒法子,早先呢,還因着不想在龍宮之中見到正山,據說母親也曾經與父親大鬧了一場,你說,是不是所有女人遇見這種背叛,俱是如此,不管身份是神,是人,還是妖。”龍井兩手交握,骨節微微有些發白。
我嘆口氣,道:“世事難料……誰想給人背叛呢!對了,您知道宵婆真實身份的這件事情,龍王娘娘知道了麼?”
龍井十分疲倦的點了點頭,道:“本神瞧出來之後,去尋了母親來,想勸服母親,請她不要再這樣下去,不管是藍月,還是香片,都早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何必還要耿耿於懷,可是母親說,傷害了自己和兒子的,斷然無法原諒,一定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本神嘴皮子磨破,也勸不回她那個一心復仇的心意來。”
我想起來,睚眥大人在我家裡,說過的那一番話來。便問道:“想必,睚眥大人也知道這件事情罷?”
“這件事情,睚眥兄長自然也知道。”龍井道:“可是睚眥兄長深藏於心,不似本神這般忤逆,並沒有對母親說出來過。”
“可想而知,畢竟要從睚眥大人那裡取得了更魂器,去轉換身體,長久以來,總會給瞧出些個蛛絲馬跡的破綻來的,”我答道:“以睚眥大人的聰明才智,只怕比龍神爺知道的還要早許多罷?只是睚眥大人他……”
龍井點點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只希望,這件事情,父王還不知道……早先,聽說爲着藍月和正山,龍宮之內也大亂了一場,事情怎樣解決的,本神不知道,本神只記得,錯雖不在正山,可是正山因此,吃了許多本不該吃的苦楚。”
“倘若龍王娘娘的事情,給龍王爺知道了,那……”我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會是有多嚴重的一個後果?”
龍井搖搖頭,道:“本神想不到,也不敢想。本來孤注一擲,想要趁着母親回到了龍宮之中的機會,變化成宵婆,將妖界之門關上,誰知道,雖然得到了四方神獸,可是母親卻出其不意的回來了,還動用了人間的力量,要與妖界爭鬥,好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去……本神現在心中頭一次宛如一團亂麻,全然沒有頭緒。”
一方是自己的母親,一方是天下蒼生,還有一方是纏綿舊愛,誰站在龍井現今的這個位置上,只怕都會沒有頭緒的。
看着我也滿臉懊惱,龍井居然還有心思笑:“傻狍子,這個時候,你才真真正正的,像是平常那個傻狍子呢!”重生修真食爲天
“龍神爺!龍神爺!瓜片回來了!”只聽瓜片那清脆的一聲嚷,我回過頭來,見到了瓜片正撲騰着鮮綠的翅膀飛了進來:“搬救兵來啦!搬救兵來啦!”
瓜片後面,正是睚眥大人和正山。
“誒?”我瞪大眼睛:“睚眥大人……正山公子……”
龍井道:“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咱們商量商量,想出個法子來罷!”
睚眥大人冷冷的說道:“瓜片說你快死了,本神纔過來的,不想你還是活的好好的,當真教人失望。”
正山則望着龍井,破天荒的不曾開口搶話說。
龍井懶洋洋的答道:“母親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能不說出去,就不要說出去,要不然,這當真不僅僅是妖界與人間,而是連龍宮都包括在內的一場大亂了,本神的冒充宵婆關閉妖界之門的計策也失敗了,現如今,焦頭爛額。”
睚眥大人虎着臉,道:“便知道你慣常是個失策的,可是,事情成了這個樣子,難不成,當真要將母親給抖落出來麼?若是宵婆的真身是母親的這件事情,給天界知曉了,那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且將妖界大門關上。”龍井哭喪着臉,道:“可是本神,往何處去尋那個能對羣妖發號施令,教他們迴歸妖界的妖界之主來?”
“香片和藍月大概都能做到,只不過嗎……”睚眥大人爲難似的說道:“不管是香片和藍月,現如今,都與那宵婆算賬去了,只怕不好乾休,兩個之間,爲着妖界之主的位子,定然也會一番纏鬥,旁的耽擱的起,時辰耽擱不起,已經有凡人與妖怪交戰了,再拖下去,只怕就……”
“本神覺着,”龍井小心翼翼的窺視了那正山一眼:“大概,藍月大人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這件事情藍月大人倘若知曉,只怕父親也得給驚動了,所以,還不能叫藍月大人知曉了宵婆的真身,要不然,難免不來一個天下大亂。本神知道,這未免爲難你,可是,正山,我們眼下必須得與那藍月大人說上一說,商量一下,趁着母親的身份尚且不曾給揭穿,你……你可以迴避的……”
“吾不迴避。”正山擡起頭來,卻是難得一見的堅毅:“這件事情吾與兩位兄長一道去做。”
“既如此,就去追過去,趁着藍月她們,還不曾尋得了母親罷……”睚眥大人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去尋藍月,本神且去尋了母親,將母親拖住,不教那些個妖仙與母親見到了面。”
“那,”龍井滿臉倦容的站起身來,道:“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