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何仲文辭謝一番,便收下了盛王所賜的錢帛,才一走出朗風軒的庭院,就迎面遇上了王妃的陪嫁侍女阿昭。阿昭向他笑盈盈地福了一禮,道:“何太醫,王妃正想讓奴婢去太醫署請您過去呢,可巧您就來了。我們王妃這幾日胃口不好,吃什麼都沒食慾,想請您給開幾副調理脾胃的方子。”
何仲文似乎猶豫了一下,隨即頷首道:“好,煩請姑娘爲我帶路。”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在盛王府的後苑中,須臾便到了王妃杜若的居處。一見何仲文進門,杜若便尋了個藉口遣散房中侍女,只命阿昭留在門外伺候,待關上房門,便一把拉住他的手嬌嗔道:“仲文哥哥,你可算來了!這幾天沒見你過來,人家心裡想念得很,卻又不好主動過去找你……”
杜若與他自幼相識,雖說長大後一直不曾再見面,但童年時的那份感情始終留存於心,依然把他當成是自己最親近、最信賴的人。如今在王府中長日寂寂,趁盛王奉旨前往隴右要離開一段時間,杜若便經常喚何仲文過來陪自己說話解悶兒,一來二去,兩個人之間便生出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情愫。
鄭生竊玉,韓壽偷香……哪怕只是想一想,這樣香豔旖旎的風流事也讓她臉紅心跳呢。
然而,今天的何仲文卻似乎大異於往常,非但沒有與她軟語溫存一番,反而輕輕掙脫開她的手,有些艱澀地開口道:“王妃,如今盛王殿下既已回府,我們……我們還是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什麼?”杜若臉色一白,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幾滴淚珠撲簌簌地從眼角滾落,“仲文哥哥,難道連你也不喜歡我了嗎?我究竟哪裡不好?他不喜歡我也就罷了,爲什麼……爲什麼連你也嫌棄我?”
“阿若,我怎麼會嫌棄你?”見她落淚,何仲文的心立刻就軟了下來,適才想好的話竟一句都說不出口了,只得嘆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只是擔心,自己沒有這個福分。而且,你畢竟貴爲王妃,我們之間這樣見不得光的事若是傳揚出去,對你可沒有半點好處……”
“那又怎樣?”杜若抹着眼淚,憤憤然地打斷他的話,“憑什麼他可以三妻四妾,整日裡和裴氏那個小賤人黏在一起,我就不能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了?就因爲我是女人?哼,這世道也太不公平!”
“阿若……”聽到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何仲文不知該如何接口,只得輕咳一聲,順勢換了個話題,“對了,剛纔我去給裴孺人看診,她已經有了身孕了,盛王殿下十分歡喜,命我以後每隔幾日就過來給孺人診一次脈。你若想見我,我還是可以順路過來陪陪你的,只是以後咱們必須得格外小心,千萬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裴孺人有身孕了?”杜若驚詫不已,忙問,“幾個月了?”
何仲文道:“也就三個月左右吧。”
“三個月……”杜若眼珠一轉,忽然以袖掩口咯咯嬌笑起來,“呵呵,殿下離京之時距今怎麼也有四五個月了吧?裴氏出門一趟,回來就莫名其妙地懷了孩子,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野種呢!殿下居然還十分歡喜?哼,真是丟人!”
何仲文也是饒有深意地一笑,道:“是啊,當時我也覺得這日子有些不對,可殿下似乎沒有半點疑心,我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杜若拉着他在自己的錦榻上坐下,柔媚的聲音中透出一股陰毒的冷意:“仲文哥哥,要不你想個法子把她的孽種給打掉吧?不管這孩子是不是殿下的血脈,我都看不順眼!沒錯,我就是看不得她快活……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所以,她也不能有!”
何仲文聞言不禁微微蹙眉,斷然道:“阿若,這可不行!你恨她是一回事,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把自己的怨憤全都發泄在一個無辜者身上。醫者父母心,我怎能幫你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哼,不幫我就算了。”杜若不滿地撇了撇嘴,忽然將他一把推倒在錦榻上,俏臉含春,眼波流轉間竟是說不出的妖嬈嫵媚,“仲文哥哥,其實你說的也對,咱們快活咱們的也就是了,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