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琛很快就反應過來方琮是要將他安置在朗悅莊外,他立刻就要反駁可想到方琮剛纔說的話又不敢隨便插話,只能繼續聽方琮說下去:“朗悅莊裡無非就是日常的一些瑣事,你們之前都是做慣了的,我不強行安排,你們自己安置,我只有一點要求:我要朗悅莊內外皆淨,以便能讓我安心養傷。”
衆人齊齊應聲,方琮眉心一蹙隨即又恢復自然:“水色,你去將緋流和漁火帶來,大家也該早些相見。”
華琛蹙眉上前:“主人的傷口是不是很痛?你們兩個愣着做什麼,還不快上來給主人治傷!”
方琮卻收回手腕:“不必。你們見過緋流和漁火後就按着男女分開,男子跟漁火去外院安置,女子隨水色和緋流在內院住下。我給你們兩天時間將朗悅莊和琳萃軒的一切事務安排妥當,在我傷好之前,朗悅莊不得讓外人靠近一步!有擅闖者,我允許你們按着家規隨便處置,生死不論!”
華琛適時插話:“那琳萃軒該如何?還請主人示下。”
方琮瞥了華琛一眼:“你素來有主意又何須我多言?也罷,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提醒一句:琳萃軒開張至今從未做過賠本買賣,也不曾惹過什麼人,更不曾攀附於誰,這麼說你可明白?我累了,你們下去吧,晚膳前將你們的選擇告訴水色就好。你也走,油嘴滑舌的越看越煩,還不如隔着院牆說話呢。”
華琛看水色帶着一男一女走進正廳便退開兩步對方琮低聲道:“琳萃軒我管着,朗悅莊我也會管着,你安心養傷別讓寒玉姑姑再擔心了。”說完就帶着衆人去和漁火緋流說話,然後退出了正廳。水色快步上前照顧方琮:“主人的臉色怎麼這樣蒼白?可是傷處作痛?奴婢這就讓華琛過來跟您診脈療傷。”
方琮輕扯水色的衣袖:“你別胡鬧,他對內是朗悅莊的總管對外又是琳萃軒的掌櫃,讓他給我治傷豈非大材小用?還是讓那兩個孩子來給我診脈吧,他們的醫術也不差,而且還會照料藥物花草。之前我還擔心會誤傷旁人,所以不敢多種藥材,如今可沒有後顧之憂了。你讓他們好好打理家中花木,一切以家中安寧爲上,同時更要給那些潛伏在外和擅闖入內的賊人們一個教訓。”
水色扶着方琮平躺下來:“這些瑣事就交給奴婢去辦吧,主人不要再多想了。主人若是不想驚動華琛,奴婢可以將您吃的藥拿給他看,至於那兩個孩子,只怕他們的醫術和毒術還不上奴婢,您的身體比什麼都要緊,可馬虎不得。說起來寒玉姑姑當真是心疼主人,這次安排過來的十幾人都是以前宮中的精銳,最難得的還是他們都忠於主人,有了他們在這裡,主人總算能安穩度日了。”
方琮躺下的時候不小心又扯到了肋骨,她蹙眉低咳一聲:“你還是讓華琛過來一趟吧,有些事只怕是瞞不住的。家裡家外這幾天還需要你小心照應,等華琛他們適應了環境,一切就能步入正軌了。琳萃軒我就不過去了,華琛擅長經商,管理店鋪不成問題,只是寶物庫需要多撥幾個人看守。咳哼……”
水色輕拍着方琮的背給她順氣:“主人稍等,奴婢這就讓華琛過來。”
“哪裡敢勞煩水色姑娘,我人在這裡呢。”華琛翻窗進來,半跪在方琮身前,搶過她的手腕把脈,“我剛纔就在猜你什麼時候會扛不住,明明就受了那麼重的傷!嘖!你究竟瞞了我們多少事情!我就說當初雲璟身亡的時候怎不見你處置玉凝,原來是因爲你被碎魂匕紮了一刀!華玹離開之後是你將我扶上位副祭司的位置,我學的就第一件本事就是製作碎魂匕,這麼多年了,我對那東西的毒性已是非常瞭解。”
方琮苦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華琛按着她的脈象蹙眉:“你身上餘毒清理的還算乾淨,觀用藥和治療手法應是出自前任副祭司華玹之手,可惜你中毒時間太長,即使解了毒你的身體也是極度虛弱。這時節本該讓你靜養進補,你卻又身受重傷。華玹診出你的脈象已虛弱至極因此並不敢給你治傷只一味的補養,偏生水色是個沒耐性的,什麼事都只聽你的吩咐,不但不勸着你好好吃藥休息反而讓你服下烈性療傷之藥。幸好姑姑讓我帶了玉華宮的補身聖藥,我會調換治療骨傷的配方讓你配着補身的藥一起服用。”
方琮點點頭:“我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何我還是知道的,不是我不想調養好身體,而是能爲我治病的人都是我親近的人,只要診脈就會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想讓你們知道我的狼狽更不想你們擔心。我受傷的事實在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了,你別拆我的臺,就當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嗯?”
華琛笑得戲虐:“所以那個臭小子輕薄你的時候,你是因爲面子纔沒有立刻殺了他,也沒有讓我們殺了他,你甚至還喊出他的名姓,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不輕舉妄動從而保下他一條命?這種話你覺得我是有多蠢纔會相信?只可惜就算我昧着良心說我信,也可以答應你不將此事說出去,但你可知道那臭小子並沒有察覺到你的苦心?你大概還不知道,你轉身離開的時候他還在舔嘴脣呢,那神態要多賤有多賤!”
方琮眼神冰冷:“果然不能就這麼放過那臭小子!”
華琛冷笑:“我答應你不動手但不代表他們幾個也不動手,因着那小子身邊有華玹在,所以我們不會用複雜的毒或藥,我讓那兩個孩子準備了上好的瀉藥,都是用巴豆等多種食材提純而成絕無毒性。本來我還準備了催吐藥,但我答應你不動手就不給他用了,不然看着那臭小子上吐下瀉十數日一定很有趣。”
“可是我希望讓事情更有趣,你不動手不代表我也不動手,”方琮勾脣淺笑,“你弄點癢癢粉給他一併抹上,就是我和雲璟玩的時候配出來的那種粉,也無毒,解藥也容易弄到,只要把藥材切碎了灑在浴桶裡,讓人在藥水裡泡上十幾日就行。你大約不記得那藥方了,水色,你去我房裡拿一份癢癢粉給華琛。”
華琛搖頭:“你的事,我從不曾忘。我先去給你配藥,之前的那些藥都停了吧。水色,照顧好主人。”
水色扶着方琮起身:“主人,浴房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奴婢扶您過去。奴婢知道您累了,但那是華琛總管讓人準備的藥浴,您浸浴之後就可以安心歇息了。總管已將衆人的職位和住處安排好了,去琳萃軒做活的有八人,晚上這些人就分作兩班,一班在琳萃軒的後院休息,一班回朗悅莊值夜,餘下的人按照各人所長各司其職,內外院都妥當了,尤其還在莊外設下了絕殘陣,保證無人有膽來犯。”
方琮撐着水色慢慢起身:“華琛之前就是副祭司,這些事原就是做慣了的,如今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他處理起來自然輕鬆。水色,我擔心阿玹哥哥不死心,你提點着華琛一些,他知道怎麼掌控分寸的。”
“奴婢明白,待主人歇下之後奴婢就過去。”水色這邊只耽擱了小半個時辰,等她照顧方琮歇下,再去見華琛的時候就正趕上華琛教訓華玹。兩人一個坐在牆頭,一個站在牆外,氣氛一觸即發。
華琛毫無形象地癱坐在朗悅莊的外牆頭上,對着不遠處的華玹笑得不懷好意:“喲,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啊?不但能見到主人被登徒子佔便宜還能見到故人擅闖主人住所……說起來,此刻我該怎麼稱呼閣下?前任副祭司大人,華玹大哥還是十三先生?莊內的絕殘陣是主人在你離開之後和她的摯友一起研製出來的,此刻尚未設置完全,守護的範圍只到外牆,待陣法完成後站在你那位置的活物不出半刻鐘就會化成血水滲入地下。想活着進朗悅莊只能走正門,進門後也只能正路,否則下場還不如化成血水……”
華玹臉色青白:“小琮當真不願見我了麼?”
“這話你不該問我,”華玹眼珠一轉,突然又笑了,“不過既然你已經開了口,我自然也要看在你算我半個前輩的份上幫你解答。別說主人,朗悅莊裡的人都不願再見到你,其實這一切你都心知肚明,只是你仗着小琮心軟念舊,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她的底限。華玹,主人從不曾虧欠你什麼,但你卻一次次虧欠於她,同樣身爲男人,我都有點看不起你了。你捫心自問,此刻的你還有何資格見她!”
華玹臉色煞白:“我不放心她,她不該留在這裡!”
華琛冷笑:“不該?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憑什麼來論斷她的所爲?憑着她的身份,天下都可去得,區區一個亞城,有什麼該與不該的!今日我看在咱們過往的情分上不跟你多計較,若你還不知收斂,妄圖打擾主人休息,就別怪我拿你的血來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