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我還是一個人先去了秋庭。
……
軒宇竭盡所能地找我的茬,打翻端來的茶杯、甩開我送去的毛巾,極盡他的冷言冷語,我卻不爲所動,依然微xiào 面對。
“你沒有自尊心嗎?”軒宇懊惱地看着我。
“我的自尊心最近正在休假!”我回以一個微xiào 。
“你——”軒宇讓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撿起地上摔壞的雜物,站起來時頭一陣暈眩。
“你——”軒宇的眼光復雜地看着我。
“懷孕的人是這樣的,會經常頭暈!”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我向着他解釋:“不是因爲你對我呼呼喝喝才這樣!”
他扭過頭,不再理我。
我把東西收撿乾淨後,又重新將清晨起牀後的必備工作又做了一遍,這次他乖乖地接受了。
“你不累嗎?”他將毛巾丟到我的手中,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啊,什麼,照顧你嗎?”我問。
軒宇看着我:“你爲什麼非要來我這裡,你不是懷孕了嗎?你不好好休息,來我這裡幹什麼?”他不耐煩地說着。
我睜了睜眼睛,低頭看了看肚子。因爲你在這裡,因爲你是我孩子的父親,因爲你受傷了,因爲我想要保護你……
我就這樣愣愣地站着,無法言語……
軒宇的臉sè緩了緩:“你爲什麼不說話,你丈夫呢?”
我垂下眼:“他,說他不喜歡我,不想見到我!”我生qì 地想起他昨rì所說的話。
“你——”軒宇張開嘴,看着我紅紅的眼眶,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他生qì 地捌過頭,許久才說:“我也不喜歡你,那你爲什麼還來?”
“因爲你不喜歡我,所以我才呆在這裡的!”我悶着聲訥訥地說着。
“什麼?”軒宇眯起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閉了閉眼睛。在說什麼呢?一下子我緊張起來:“你要知道慕容別莊裡的人都對我很好啊,所以到哪裡去都不讓我做事情,可是我不想無所事事的,所以只有到你這裡你纔不會阻止我做事……”我口不擇言地自圓其說。
軒宇的臉一變:“因爲我是個廢人嗎?”他生qì 地把還放在牀邊的茶杯用力一砸,恰巧砸在屋內的花瓶子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聲。
我嚇了一跳,坐到地上去。糟了,越說越錯,我看着軒宇的臉煞白,心裡一跳,胸口陣陣發悶。我抱着胸口用力地喘着氣,我知道我的心臟病發作了,我手忙腳亂地掏出了一粒藥,吞了下去……
想不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軒宇的臉更白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緩了緩氣息,委屈地看着軒宇:“你不能這樣嚇我,我有心疾病……”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掉落下來。
因爲這次後,軒宇再也沒有對我發過脾氣了,即使再不願yì ,他還是接受了我在秋庭中來去的事實。
其實這世上有誰比我更瞭解軒呢,一個人就算是失去了記憶,可是他的心是不會變的。
我利用了我對軒的瞭解,利用了他對我的愧疚心理,開始在秋庭爲所yù爲,一步步打破了一切他從不願接觸的禁忌。
第三天我把房間徹底地清理了一番,讓裡面清爽乾淨。我對他說,房間裡清爽乾淨,人的心情也會好很多,你是病人,要有一個好心情;我是一個孕婦,也要有好心情。反抗不過,他只有任我在房間裡發出清洗的噪音。
第四天我拿來了清理鬍鬚的刀具。軒宇瞪着我,毫不讓步。我說,要麼自己動手,要麼讓我來,可是我怕我會把你的臉畫花,不小心在你的脖子上劃紋。我們對視了三分鐘,最後他還是決定不想讓自己的臉上多一些無謂的傷痕。
……
他也漸jiàn 地知道他的冷言冷語,他的壞脾氣、他的咆哮對我根本不起作用,之後軒對我堅持的事不再有異議,雖然還有許多掙扎,可是他還是一點點地讓步了。
看着軒宇一點點地改biàn ,脾氣雖然還是不好,但已經不再摔東西,蘇大夫也漸jiàn 的不再那麼擔心了,偶爾也會回醫館看看情況。這一天例行治療完成後,蘇大夫便出了慕容府。豫雪見軒宇不再那麼排斥我,心也放寬了,一些工作也漸jiàn 地放手讓我來做。因爲三小姐不在慕容別莊,所以小六子便幫着打理莊中的事物,也沒有空閒陪着豫雪。這一天,蘇大夫才走沒多久,豫雪便讓人告訴我她也去醫館看看。
整個秋庭就只剩下我和軒宇兩個人。這一天剛好我訂製的輪椅送來了,剛放下東西,所有的人都趕快跑了,生怕觸到屋裡人的不快。
我把輪椅推進了房裡。果不其然,軒宇看到它,臉就開始黑下來。
他盯了我許久,才說:“你不覺得你現在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嗎?”
我還是一如往常,以微xiào 應萬變:“你別這樣想啊,我只是想讓你到屋外走走,成天呆在屋裡多悶啊!”
他眯起眼,露着危險的表情:“走走?”
我吐了吐舌頭,說錯話了:“呵呵!”我傻笑着應和過去:“外面陽光很好,現在正是秋天,你沒有見過秋庭裡的紅葉吧!”
“你是在提醒我是個廢人嗎?”軒宇的話像冷冷地箭shè向我。
“你就這麼在意這個嗎?是不是腳動不了,就什麼都不是了?”我有些氣惱了。
“哼!”軒宇輕哼着:“要去曬太陽,看風景自己去,我可不想讓人欣賞我的殘缺。”
“你——”我氣得閉上了眼睛。
我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銀子:“這是什麼?”我問他。
軒宇看了我,冷哼着:“你當我傻子嗎?”
“很好,你還知道這個是什麼用途,那麼我問你,如果我把這錠銀子扔到大街上,會有人把它撿走嗎?”
軒宇白了我一眼:“廢話!”
“我可以理解廢話就是會囉,當然,這是銀子嘛,誰不愛要!”我突然把手中的銀子扔到了地上,用腳用力地踩,然hòu 又把銀子丟到煎藥的爐灰中,弄得骯髒不堪。
軒宇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的舉動,不明白我在做什麼。
我把銀子拿在手上,走到了軒宇的面前:“那麼現在呢,我把它再丟到大街上,還會有人去撿嗎?”
軒宇瞬了瞬眼睛,似乎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盯着我不語。
“還是會有人要撿吧,因爲不管它再骯髒,可它還是一錠銀子,也就是說不管它遇到再大的挫折,面對再艱難的狀況,它本身的價值還在。你呢,從來也沒有放qì 希望吧,蘇大夫的治療很痛苦,可你還是堅持下去了,不就是因爲你知道你有治癒的希望嗎?我知道你有你的尊嚴,可是拒絕別人、傷害別人的好意是你維持尊嚴的方法嗎?”
“你——”
“我什麼我,我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是這樣嗎?”我生qì 地打斷了軒宇的話。
軒宇無奈地轉過頭,嘆了一口氣,才說:“不是要我出去嗎?”
“啊!”尚在激動之中的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把輪椅推過來,怎麼出去?不知道我的腳是廢的嗎?”
“哦!”我開心地笑了出來,急急忙忙地把輪椅推到了牀邊。
在我的幫助下,軒宇成功地把自己移到了輪椅上。
……
今天的陽光真好,把秋庭裝點得十分美麗。
“沒有騙你,這裡很美吧!”我開心地在秋庭裡旋轉着。
許久沒有這樣輕鬆的心情了。
軒宇不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坐在他身旁的一塊石子上:“這麼好的景緻,你想幹些什麼呢?不如我們說說話吧!”
“有什麼好說的!”軒宇瞟了我一眼,像是很不屑和我說話的樣子。
“喂,那是什麼眼神啊!”我不服氣地瞪了回去。
軒宇輕蔑地一笑:“真不知道你怎麼老喜歡來秋庭,都沒有別的事了嗎?”
“是啊,我就是無聊啊!”我看着軒宇的神情,開心地笑了。這樣的他總是比先前多了一份人的味道。
“你就那麼喜歡笑嗎?”看着我的笑容,軒宇不高興地說着。
“笑有什麼不好?笑一笑,十年少。你就是太少笑了,所以像個老頭子!”我依舊笑着反駁他。
看着我滿臉的笑容,突然軒宇把臉靠近我,意味深長地說:“你不覺得你這樣像是在勾引我嗎?”
他靠近我的臉,我的心一跳,他是在捉弄我嗎?我的身子住後微側着,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嗎?可是我笑是因爲有人說過,喜歡看我笑!纔不是笑給你看的……”我的臉紅了起來。
軒宇突然直起了身子,生qì 地盯着我看了一會兒,轉動着輪椅向別的地方移去。
情緒變化得太快,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站起來,追在他的身後:“喂,喂,你去哪裡啊,喂,等等我啊,真是的,給你輪子不是讓你避開我的,喂,幹嘛好好的生qì 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