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法倒是有, 可惜時機不對。”道人撩起衣襬,蹲了下去,開始在地上比劃。
周圍的鮑家家僕很有眼色的放下手中物品, 依次退開幾仗, 卻把各個方位都守好了, 不會有人偷聽。
“北斗七星在太微北, 七政之樞機, 陰陽之元本也。七曰部星,亦曰應星,主兵。”道人手裡的樹枝畫出星辰方位, 如今恰爲兵禍起。在北斗魁前,爲文昌六星, 而今文昌陷落。太微, 天子庭也, 東西蕃有芒及動搖者,諸侯謀。天紀九星, 在貫索東,主九卿也,今有八分亡,是國紀亂也。汝來之時,五星在測;汝歸之時, 當物華天南。”
允文允武就是不允道學的阿均小少年聽得雲裡霧裡。
阿初到還好, 當初在唐朝剛剛被“啓靈”的時候, 阿英主人讓她背了一堆有的沒的, 墨道法、兵農工、還有縱橫與陰陽, 都是基礎啓蒙類的,看起來很多, 實際上倒也能一通百通。
不過,什麼叫物華天南?阿初只背過“星分翼軫”,“物華天寶”。
鮑邵的表情沉穩,如果之後需要他知道,師父總會解釋給自己聽。
阿初已經開始團團轉地提要求了,“阿英阿英,讓他說人話!”事關在時空中來回,她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和阿英一起從唐朝跑到了魏晉、又跑到三國時代了——嗯,這會兒還應該是東漢末年,曹家的兒子目前暫時沒有稱帝的打算。
阿初現在修煉劍意的收放能力有成,劍靈糰子本身的體積也貌似大了一點點,周身的柔光帶上了一層毛絨絨的質感,蹭人的時候,“殺傷力”有了不少加成。
“他的意思是,我們來到時候,天下雖有分裂之勢,然而共主猶在;所以,待天下重歸此世,我們方能離開。”
這是私下裡給阿初的解釋,告訴阿均小少年的自然多了一些修飾。
道人婉拒了阿均的邀請,他可沒空等二十多年看小少年稱爲州牧什麼的,他對小少年的師父更有興趣。
美姿容,幾乎在任何時候都是優勢,亂世而不能自保者除外,但明顯,眼前這位葉公子不是,明明揹着六七十斤的重劍,泥土中的腳印卻比鮑家的小少年還要淺淡。
門客、幕僚之風盛行的時代,沒有人對主家帶回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感到驚異,連晚上一直睡不好的路上救下的小寶寶也吹出了睡得香香的鼻涕泡泡。
門口跟阿均道別,分別走向兩扇門之前,阿均苦笑的說了一句,明日或許兄長要回來,有幾日不能前來習劍了。
道人一旁斜倚着,縷着自己的小鬍子,毫不意外地見自己的臨時主家點頭,一句重話都沒有。
“那少年,若有兄長歸來,明日多半要破財。”
“啊?阿英阿英,爲什麼呀?他怎麼看出來的?”
“……阿壎外出是爲了尋大賓和贊者我知道呀……啊,又是父輩的關係……人走茶涼麼?”
“……可是,現在就算他邀請阿英的話……”
第二日,阿初正在練習如何更小心地從重劍裡面跑出來,不去主人的意識空間,而是悄悄蹭到主人的肩膀上坐一會兒。
西廂房的道人外出回來,拎着一罈子酒走入院子,盤坐下北邊的樹下一邊喝酒打坐悟道飛昇。
打坐到一半,突然睜開一隻眼偷看了一下。
不遠處抱着重劍閉目養神的臨時主家,肩膀上發亮的是什麼?
又待幾日,還是在原來的地方。
道人照常假裝看不見臨時主家身邊跳八字舞的小光球,喝了一口剛拎回來的一小壺酒。
嗯,果然好喝,可惜酒家的兒子被徵了去打仗,都不在了,家中的漢子老人都病倒,只剩女人撐着門戶,錯過了最好的釀酒時間,明年要喝同樣的美酒估計難了。
“我說,東家你真不介意?”道人指了指隔壁的房子。很明顯不是說鮑家弟弟,那位阿均小少年。
“不介意。”
鮑家哥哥阿壎借了“新來的師父其實是父親祖父舊交長輩,好不容易通過他的考驗”的名頭造勢——兩漢四百餘年,不少家族起起伏伏,名義上“隱世而居”的家族不是沒有——否則,成年禮的“賓者”“贊者”都是退而求其次不可、只得求其再次,還不如另起一竈,於是,帶着弟弟來劍術師父家軟語相求。
葉師父的沒有背景,恰好是最好的背景,怎麼塗畫都可以。
作爲兄長的阿壎有意識的忽略了師父給他所提供設置的“背景”做增補的舉動,也忽略了他在長輩故交見奔走時,家中病殘部曲的武力稍許增強的信息。
弟弟阿均欲言又止,算了,既然阿兄志在官場,那做弟弟的就當好後盾!漢祚二傳,如今又見亂象,兵力缺不得。之前的部曲跟父輩們打仗,傷亡慘重,新人一時無法補足,先想辦法把舊部們先召集起來。
家中人手不夠,阿均期期艾艾地說請師父先充副將之職,沒有被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