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見呂布怎麼樣,可能換回鮑允誠?”
燕北領兵方至洛陽,陳羣早在城頭上按捺不住,迎着燕北進洛陽。
“你不是和子幹先生在太廟編書,怎麼跑到城頭上去了,離着大老遠就能看見你。”燕北在開陽門下翻身下馬,對陳羣隨口說笑兩句,一面牽着馬往城裡走一面說道:“明天,呂布說明天把鮑信送回來,到時候把宋憲一交接,也就算完事了。”
陳羣慎重地點頭,開口道:“呂布這樣的豪傑,說話應當是算話的。”
燕北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呂布是豪傑?”
不過轉瞬他便自己推翻自己的想法,沉吟着點頭道:“你說得對,呂布在某些方面確實算得上英雄豪傑,不過說話算不算?我還真不知道。”
呂布算豪傑嗎?
裡外裡是小人物的失敗相,連自己命運都無法把控的人,難道能稱得上是英雄豪傑?可是再想想,十一騎深入敵軍營地,飲酒吃肉談笑自如,還能與他說出那麼一番推心置腹的話來……這種膽氣,連豪傑都稱不上嗎?
“將軍,呂布是什麼樣的人?”
“說簡單簡單透頂,說複雜,也複雜至極的人吧。誒,長文我問你啊。”燕北不願在關於呂布的話題上說太多,而是十分認真地轉過頭對陳羣問道:“既然你覺得呂布是豪傑,燕某呢,可稱得上是豪傑?”
“恐怕還不夠。”陳羣這麼說着,這段時間相處已經讓他知道燕北是什麼樣性格的人,因而也不會整天繃着一張正經面目,揮手在前比劃着說道:“勢頃州郡,百姓相服,將軍在遼東的時候還可以說是豪傑,不過現在?將軍是英雄了。”
英雄?
燕北笑得厲害,不過轉眼就聽陳羣說道:“那些話以後有的是時間去說,不過現在,將軍,你前往洛水河畔後發生了兩件事,屬下建議你還是先處理一下。”
“發生兩件事?我才走了不過一日。”燕北聽到陳羣這麼說,腳步一頓轉頭問道:“都出了哪兩件事?”
陳羣自懷中取出書信捏在手中,對燕北說道:“第一件事,是麴將軍與孫將軍共戰徐榮,圍新城,徐榮西退入陸渾關,兩位將軍傳來口信,再有幾日便前來洛陽祭告劉氏宗廟。”
“嗯,不錯,這是好事。”燕北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感到愉快,牽着馬邊走邊說道:“徐榮退了,算起來伯圭和孟德應該也將郭汜打退了吧。如果麴孫二將都無法擊敗徐榮的話,恐怕這世間也沒人能打敗他了。”
“將軍還是不要高興太早,須知道有時好事也會變成壞事,壞事又未必不能成爲好事。”陳羣將捏在手中的書信遞給燕北,小心看着燕北的臉色說道:“將軍還是看看這封書信吧,從滎陽張邈那邊發來的。”
燕北不解陳羣說這話的意思,但他也能聽出八成不是什麼好事,接過書信一目十行地纔看到一半,臉上便變了顏色。
袁紹私自表其部將周昂爲豫州刺史,根據張邈的書信,周昂在豫州的陽城,也就是孫堅屁股後頭和袁術的兵馬在豫州陽城、荊州魯陽相互攻伐,日前已打過兩場,互有死傷。
“他們兄弟倆在後面鬧騰什麼?不對,不對……這豫州刺史不是早就被袁公路表給孫文臺了嗎?”燕北心中暗道不好,他本以爲關東諸侯好歹要等到他撤回遼東,至少要他的兵馬過境冀州再開始混戰,卻沒想到他們在現在就已經忍不住了,他轉頭對陳羣問道:“這事孫堅知曉了嗎?”
陳羣輕輕搖頭,面露擔憂地對燕北說道:“將軍,難道你就不擔心遼東嗎?”
說實話,他還真不擔心遼東,別看出兵放馬一年有餘,可他對沮授的才智有充足的信……遼東可能小事斷不了,但真要說能出什麼大事,燕北也是不信的。
不過此時陳羣問話,燕北還是搖頭回答道:“遼東談不上擔心,只是這中原越來越危險,恐怕聯軍也要散了。長文,我看你統籌輜重這些事情做的極好,若是叫你教化一縣,能行嗎?”
陳羣被問的一愣,在他看來燕北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何況,做縣令這種事情,有他口中這麼容易?
“天下有變,和以前不一樣了。”燕北看出陳羣心中所想,對他問道:“如今局勢不同令尊那時,如果你願意,過些日子隨我去遼東吧,雖地處偏遠,卻能遠離中原亂世,何況百廢待興,正是能讓你大展身手的時候……跟我走吧。”
燕北現在還不知道,在幽州以他的名號庇護的土地已達三郡之多。不過他有句話沒說錯,那邊着實是中原士人大有用武之地,玄菟小郡、樂浪大郡,都僅僅靠着幾個人來維繫,眼下還完全處於依靠兵馬彈壓的情況。
太需要有能士幫襯了。
“在下的確有去遼東郡的意向,但是仕官?”陳羣心裡想的卻是與盧植一同編撰的《中平略記》,對於仕官來說他現在還太年輕,在軍中擔任主記雖然勤懇卻也完全是看在能跟着兵馬西征增進閱歷,權當做遊學一般。因而拱手陳懇說道:“羣恐怕尚無擔起一縣之責的本領,還請將軍應允在下至遼東入郡學,過些年再說出仕的事情吧。”
雖然陳羣拒絕仕官,但燕北還是很高興,至少這個年輕有爲的中原士人願意和自己一同回還遼東……這很重要,招納人才最難的便是從中原把人帶回去,至於願不願意幫他分擔政務,倒也不急於一時,相處的時間長了總有機會的。
“你說的也對,如果你想入郡學自然不成問題,不過到時候依然掛名在我軍中擔任幕僚,這件事也請你不要推辭。”燕北這麼說着,接着想到什麼便對陳羣問道:“對了,潁川歷來是能人賢士輩出,眼下中原局勢混亂,各路諸侯畫地而治,潁川作爲四戰之地恐怕很難保全於亂世,長文何不給你的好友寫寫書信,看他們有誰願意到遼東去,我的書院自是會敞開大門迎天下才士……你看,我那裡有北海名士管幼安,一心向學;管理書院事務的是邴根矩;還有平原的王彥方,如果子乾先生的身體沒事的話,我也希望能讓他老人家開館授徒,何況我已打算將熹平石刻搬回去。”
燕北提起這些好似遼東至寶的名士便是眉飛色舞,似乎根本不因袁紹袁術的紛爭而感到焦慮,對陳羣說道:“就像你曾給我提起過的稱讚爲當今無雙的荀文若、荀公達、荀休若、荀友若、荀仲豫等人,你可能爲我做個引薦?”
一連串說出一堆荀氏子孫,讓燕北絞盡了腦汁,這些荀氏子的名字可都不太容易記呀!
“既然將軍想要用人,羣自當效勞,不過在下可不敢保證他們會來投效將軍。若真要說起來,還真有一人對將軍十分合適,興許真會前來投奔!”二人走着便穿過街市,朝皇宮門內走去,陳羣說道:“潁川陽翟有人名福,寒士出身,早年習武爲人復仇殺人,白灰抹面披髮而走,後爲其黨羽救出,化名徐庶,一心求學,將軍可試試派人前去招攬。”
“徐庶?”燕北沉吟着這個名字,此人做出的事情雖然有趣,但卻實在提不起燕北的興致,他麾下王當不就是這德行,聽說現在字都認全了。因爲對陳羣說道:“這個人才學如何?我身邊的廝殺漢已經太多,我需要的是能夠治郡縣之人。”
“徐元直求學於陽翟名士司馬德操門下,羣雖不識他卻也聽說過他的名號,將軍何不請來見見,又哪裡有聽名識人的道理呢?”
“長文說的有道理,陽翟徐元直,我記下了,這幾日便派人去請他過來。不過你也別忘了爲我傳信其他名士啊。”燕北記下這件事,打算讓太史慈替他走一趟陽翟,接着便問道:“你說的這個司馬徽,你覺得我能不能請動他?若能請動老師,難道弟子還不都尾隨而來麼?”
“哈哈哈,將軍大可一試,不過司馬德操是隱士,未必會爲將軍請動啊。”陳羣聽着燕北貪心不足的話不禁大笑,不過轉而便對燕北疑惑地問道:“怎麼我見將軍並不因二袁相爭而感到憂慮呢?”
“我的憂慮恐怕並不能解決問題,袁紹既派周昂爭奪豫州,難道還會因爲我不願意而停止嗎?”燕北搖頭,分別指向東西對陳羣說道:“我本以爲討伐董卓是能夠一戰而定的事情,卻不想大家都不勞心費力,到現在也僅僅能遠遠望見函谷關,長安更是沒影的事情,如今天下羣雄割據的局面已經無法阻止,我也無法攔着孫堅去爭奪豫州刺史部,不如歸去。”
即便燕北再想着回遼東,說實話,此時此刻也仍舊會在心底感到氣餒……他乘興而來,卻無法擊敗董卓便要回還,即便得到再多的珍寶,眼看着世道變壞,哪個又能感到開心呢?
“等遼東的船隊過來,我們也回去。”燕北的手掌落在陳羣肩頭,“在此之前,多邀請些能人智士,回遼東後我需要藉助你們的智慧,爲天下開疆闢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