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就是要在高句麗頭上動刀!
大漢多少年沒有過開疆闢土的功績了,裡裡外外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斷地反叛烽起,不斷地鎮壓平叛。
殺來殺去,死的還不都是漢兒!
到頭來,邊境線上外族人年年抄掠,平民黔首生一茬死一茬,中原持續因內亂而消耗,到頭來卻教外族強盜佔了便宜。
以前朝廷對地方約束力足夠大,哪個郡太守也不敢胡鬧,就算是邊境的太守手裡也攥不住兵權,無法保全守土之責。但現在燕北不一樣,他靠着兵權在幽東站穩腳跟,何況自小便看多了東夷北胡的齷齪行徑……別說他如今掌了權,就算當初流轉塞外像個無立錐之地的野將軍,他不還是把手伸到了鮮卑人裡頭!
他就是要弄外族人,順生逆亡。
不過雖然邊境上駐紮了軍隊,燕北卻並不擔心高句麗會敢與遼東開戰,他認爲這場仗如果要打起來,主動權鐵定掌握在遼東手裡……除非把高句麗逼急了,戰爭的規模纔有可能膨脹到萬人以上。
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擔心局勢會變壞,僅僅朝東部調派六千兵馬而已,權當是讓士卒參與戰事積蓄經驗了。
他真正操心的,還是中原的局勢。
正如啃下高句麗,爆發大戰是需要契機的一樣,燕北要想把手伸進中原,也是需要契機的。而這個契機,可要比攻打高句麗來的難上許多。
關東就這麼大點地方,兗州幾乎稱得上是一郡一諸侯、青州有劉備還有他派去的焦觸、豫州荊州現在還在混亂的戰爭中,天底下沒有哪個地方比幽州還平靜的了。
人們說的貪心不足,正是燕北如今的這種心態。
雖然他已經得到了幽東三郡,但內心卻難以遏制地想要繼續擴張。打高句麗是漢人百年來的仇恨,他既然統治幽東,就必須收拾高句麗;遼西也是一樣,不說有三弟的仇未報,他也必須要進攻遼西。
這都是臥榻之側,容不得別人酣睡。
高句麗現在打不動,但遼西總是沒問題的,可偏偏遼西關係到公孫瓚,便又扯到了冀州上頭。冀州現在可不是什麼洞天福地,盯上這塊地方的便足足有四路諸侯,公孫瓚、袁紹、韓馥,是二強一弱的局面,更何況還有黃雀在後的燕北。
想利用公孫瓚牽制袁紹,在這種時候他便不能進攻遼西。
多方掣肘,一團亂麻。
“將軍,邊境的事情與在下絕無干系!”
不等燕北做什麼動作,漢高相互陳兵邊境盡五千軍士的事情便在郡中傳開,作爲遼東書館的門生,高句麗世子拔奇自然最先收到消息,看遼東郡內兵馬調動便坐不住了,連忙跑來拜見燕北,撇清關係。
拔奇當然知曉燕北不會頭腦一昏便點齊兵馬與高句麗開戰,遼東郡的情況他都知曉,即便如今燕北掌握了幽東三郡,可動員的兵力也沒有超過三萬,何況幽州關係錯綜複雜,周圍燕北的敵人也不少,在這種時候燕北根本無法動員起超過兩萬的兵力去與高句麗作戰。
可知曉遼東郡無法與高句麗作戰是一回事,燕北會不會一時惱怒把他這個高句麗世子殺了祭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燕北打不過高句麗,高句麗國中難道就有把遼東郡踩在腳下的能力嗎?
同樣沒有!
與扶餘國曠日持久的戰爭中,高句麗手裡能夠動用的兵馬,雖然比燕北強一點卻也有限,也不過三萬左右罷了。兩邊若爲百十個士卒的性命去打這一仗……沒準誰輸誰贏呢,八成是兩敗俱傷儘讓別人得利的結果。
所以比起邊境局勢,世子殿下更擔心的是自己被燕北牢牢攥在手裡的性命。
“世子殿下不必擔心,燕某知曉邊境的事宜與殿下無關。”燕北眯着眼睛笑了,讓拜倒在門口的世子拔奇跪坐到他旁邊來飲酒,說道:“燕某是不會遷怒於你的。”
儘管燕北調派兵馬東走,三千駐防三千押後,甚至打算讓麴義在邊境與高句麗駐軍打上幾仗,但他根本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派兵一來是爲了防備更大的衝突到來時不至於措手不及,二來便是存着操練兵馬的心思。
畢竟中原討董之戰耗時雖長,但真正的硬仗卻沒有幾場,對磨礪士卒沒有太大益處。
聽燕北這麼說,拔奇才敢跪坐在燕北對面,捧着酒樽飲上一口,這纔好奇地問道:“將軍好像對邊境的衝突,並不憤怒?”
“這次的事情是意外,沒什麼好憤怒的。”燕北飲酒大多是淺嘗輒止,與拔奇也不例外,放下酒樽說道:“憤怒不能解決問題。”
這便輪到拔奇驚訝了,問道:“將軍爲何知曉這次是意外?”
“兵貴神速,若燕某將兵襲擊高句麗,必然大軍突入高句麗國境之中,這纔是存亡之道。”燕北笑了,這也是他根本不擔心高句麗國想要與他作戰的原因,駐防軍隊交戰,死傷百餘,這也叫戰爭嗎?這隻能叫挑釁。燕北輕鬆說道:“這不是意外還能是什麼呢?這麼做的意義只能是激怒燕某,但誰都知道燕某沒有東征的底氣,惱怒之下,殺了世子祭旗……好像也不奇怪。”
燕北認爲邊境衝突只有這兩個可能,要麼是意外,雙方駐防軍士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了口角拔刀相向不足爲奇;要麼,就是高句麗國內有人想借他的手除去世子拔奇,所以便演上這麼一出激怒他。
可惜燕北不會被激怒,他只希望這次麴義能給高句麗一點教訓,讓東夷鄰國爲死去的士卒償命而已。
更多的,要等到明年他的戰船下海了。
燕北並不希望與高句麗的戰爭會綿延數年乃至數十年,他的心裡想要用一場戰爭達到兩個效果。如果他率先動手,至少要保證一戰功成收回漢四郡故地;除此之外,一戰打疼高句麗,保邊境五十年!
……
燕北清閒下來籌備婚事,並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像他一樣輕鬆。
攻心計奏效了,公孫瓚對冀州有想法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任誰看見那麼一塊肥沃而富庶的地盤都不會願意放棄,至於袁紹和韓馥,公孫瓚是真沒放在眼裡。
燕北就更不行了。
公孫瓚看不上幽州那塊地方,就算全給燕北拿去他也不在乎。伯圭有他自己的想法,幽州和涼州一樣,都是塊死地,能夠稱雄一時,卻沒有雄於中原的可能。要想掌握關東,還是要依靠冀州、青州這些地方纔行。
不然就好似那稱霸朝堂的董卓,到現在也不就只有關西三輔和涼州那麼點地方,被關東諸侯逼得倒行逆施,仍然於事無補。
燕北的書信其實對公孫瓚確實起到了一點作用,但並非根本,因爲公孫瓚本身就想要和袁紹,和韓馥去爭奪冀州。
真正讓袁紹與公孫瓚交惡的,是郭圖。
公孫瓚領兵自河內郡退至冀州,兵馬駐紮在清河國,韓馥不敢貿然進攻反被公孫瓚索要糧草萬石有餘。即便有燕北的勸告,公孫瓚仍舊不打算率先於袁紹開戰,反而派出部將去向韓馥、袁紹表明自己只是希望有清河國這麼大的地方安身而已。
這本無可厚非,但是……因爲有郭圖的話語在先,袁紹把公孫瓚派去的部將殺了,起兵進攻清河。
袁紹也有自己的考慮,顯然公孫瓚佔據清河是爲了在冀州謀得一席之地,得以休養生息。袁紹既然知道公孫瓚打算奪取冀州與燕北平分,還會給公孫瓚休養生息的機會?他要借公孫瓚軍士疲憊的時機,一舉擊破公孫瓚,趕走競爭冀州的強敵。況且這也是一石二鳥的計策,打贏公孫瓚,震懾韓馥,到時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冀州。
雙方的戰事,正如燕北所期待的那樣,在冀州燃起。
豫州刺史部的戰事已經結束,孫堅在陽城一戰斬殺袁紹派去的豫州刺史周昂,正式成爲新的豫州刺史,隨後領兵進入荊州繼續爲袁術作戰。
而在帝國的東北邊陲,一場漢與高句麗由邊境摩擦而起的戰事已經打響。
趙威孫所率黎陽營老卒與高句麗邊境駐軍的對峙中,麴義親率三千馬步軍穿過對峙區域進入高句麗國境,殺掠其邊夷民,七日破村寨十五,攻高句麗駐軍後路糧草大營,燒燬糧倉三處存糧十餘萬石。
但這些都不是麴義的目標,麴義的軍士馬不停蹄地倍道而行,自高句麗對峙的駐軍後方發起突襲,趙威孫部趁勢掩殺,沿兩國交界擊破其駐軍兩千餘衆,俘虜七百,斬及八百餘。
從邊境衝突至全滅高句麗駐軍,僅僅十三日。
衝突發生後前往國內城報信的士卒尚未跑到其都國內城,戰事對遼東郡來說已經結束了。
當麴義派來的士卒告知郡府時,燕北正帶着高句麗世子拔奇在多聞裡附近的河畔閒適無比地釣魚,郡府佐吏奔馬而來,翻身對燕北抱拳道:“稟報將軍,麴將軍沿郡界擊潰敵國駐軍,斬及八百餘,俘虜七百。”
拔奇的魚竿都落在卵石地上,燕北咧開嘴無聲地笑了,對佐吏道:“讓麴義把他們的耳朵派人送去國內城吧,送給他們的新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