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襄陽仍然還在劉景升的手上?”
燕北儘量斟酌語氣,不願給袁術使節留下太壞的印象,不過仍舊認爲此言一出便會使得袁術使節會有幾分尷尬。不過所幸,袁渙聞言臉上並未露出絲毫尷尬,反而輕笑着說道:“劉景升守戶之犬,僅有襄陽一地的荊州牧,難道不正是天下最大的笑話嗎?”
燕北頷首輕笑,儘管他心中滿不在乎,聽到袁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這樣的話,仍舊在心底爲袁渙發出讚賞。能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人才是好使者啊!
其實他也瞭解,人們都願意在自身勢力面前說些言過其實的大話,這也是人之常情。正如他說自己全領幽州一樣,不然如何,難道還要他告訴袁渙,自己在幽州的統治非常不穩固嗎?
當下心中也有幾分安定,袁術的勢力也並沒有他們口中說的那麼大,而在另一方面,袁術要面對的敵人比他更多。如此一來,燕北便放心了。
他不希望自己共同作戰過的朋友過的不好甚至死掉,但也並不希望他們當中任何一個諸侯過的太好。天下啊,就這麼大,這麼多人的生存空間也就只有這麼大,你強了,那我便弱了。
大家都差不多,都混個過得去,再好不過。
這真是天底下最可喜可賀的事情了!
袁渙並未察覺燕北心頭的竊喜,反倒覺得這是很好的開始,旋即問道:“將軍對佔據渤海,覬覦幽冀的袁本初怎麼看?”
燕北面無表情地看了袁渙一眼,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說道:“燕某的主君劉伯安死於刺客之手,燕某確信刺客是渤海派來的,因而燕某遲早要起兵討伐袁紹,某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大善!如此一來,將軍與我主,想必是有同樣的目的。”燕北的恨意驚人,令袁渙感到雀躍,不過袁術倒並無殺死袁紹之心,整個天下不過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分家遊戲,若能在北方拉攏幽州之主燕北這個袁紹的強敵,對袁術而言是莫大的喜訊。袁渙面上帶着喜意,有些神神叨叨地小聲問道:“將軍可知曉我主自封的徐州伯?”
“你不說燕某也正要問,公路兄這個,這個……”燕北斟酌着詞彙,但是以他後學而匱乏的詞彙量,實在是想不出如何形容這個官職不是官職,爵位不是爵位的詞,最終艱難地開口道:“這個徐州伯,是個什麼東西?”
燕北粗魯俗氣的問話令袁渙爲之一窒,就連旁邊的荀悅、郭嘉、徐庶等人皆憋着笑臉,倒是掌管薊縣防務駐軍於此的潘棱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相反臉上也是一副充滿求知渴望的表情。
“伯,乃是長、首領之意,我主袁公欲與衆多諸侯結盟,同攻袁紹。這是袁公的想法,亦爲閣下之劣勢。”袁渙伸手撫過案上似乎真實存在的灰塵,對燕北矜持而驕傲地說道:“袁本初雖弱,然其有曹操、欒提於夫羅爲外援;而將軍雖強,卻僅有幽州一地,守成足矣,可南出幽州之難,想必再沒有人比將軍還知曉的了。”
燕北抱起手臂,對袁渙的話洗耳恭聽。誠如袁渙的說辭,幽州僅有的天險地利便是太行山脈東北口五阮關,再向南去,整個冀州自西北至東南地勢逐漸低平,在冀州馳騁數次大戰的他無比清楚那裡的一馬平川。若想得冀州,無論是公孫瓚那般野軍四掠還是袁紹那樣的步步爲營,實際上都不適合燕北。
幽州若想得冀州,便只能守五阮關,待一戰功成之機,否則就算得勝,也只能在這個過程中看着自己手下精銳的勁卒一個接一個陣亡而束手無策。一旦幽州南征,這場仗便不死不休。
所以燕北有些意動,與袁術結盟,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儘管這樣一來會得到更多的敵人,但也能得到南方強大軍隊的守望相助……只不過燕北,可信不過袁術的那些‘盟友’。
“若得將軍會盟,半個天下便都會承認將軍的幽州牧,甚至在官位上還能更進一步;並且閣下並非僅僅收穫袁公一個盟友,而是整個同盟的守望相助……儘管江東猛虎文臺將軍戰死,其子孫伯符卻有不壓其父之勇;就連自朝廷敗退的溫侯呂奉先,前些時候都前往揚州欲效忠袁公,不過袁公卻不恥其爲人,將其逐走;袁公,是深慕將軍於北方之威,這纔派遣在下前來,邀請閣下會盟啊!”
這年景,各地諸侯的官職大多爲自封或是州郡推舉,幾乎沒有合法性可言。但實際上,只要天下諸多的諸侯承認,那麼這些官職也就得到了相對的合法性。燕北在這件事上看得清楚,簡而言之是合則兩利,燕北承認袁術的揚州牧、徐州伯,袁術則承認燕北的幽州牧,說起來就像個笑話。
“說到盟友,燕某十分樂意與公路兄結盟。”燕北說着自己都笑了,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問道:“但是公路兄都有那些盟友?”
“徵東將軍公孫瓚、徐州刺史陶謙、青州刺史劉備,汝南、潁川劉闢、龔都諸將,淮南一帶諸多太守將軍,皆爲袁公同盟!浩蕩之下,不亞十萬人馬,覆滅袁曹,指日可待!”
燕北咧着嘴笑了,這個同盟還真是符合袁公路膽大包天的性格,探手說道:“燕某與公孫伯圭爲敵,天下皆知。除非公路兄能讓伯圭停戰,否則燕某隻怕無法騰出手來從攻袁紹。”
袁渙的使命也無非是拉攏燕北入盟,以振聲勢罷了,當下面露喜色道:“既然將軍有意入盟,在下可修書一封至公孫將軍處,代爲說和。”
燕北再度點頭,這入盟的事便就此敲定,隨後便是些許流程,一同簽訂檄文。最後袁渙拿出了自己此行的看家法寶,一份壓蓋着朝廷印信矯詔與授予官爵的符節。
矯詔之上,授度遼將軍燕北爲鎮北將軍、幽州牧,領薊侯;以及隨船同至的三百套南陽官匠精鍛的漢朝北軍制式兵甲作爲禮物。
待袁渙離開州府下榻城中驛館,郭嘉有些憂慮地說道:“將軍真要與袁公路同盟,講和公孫瓚?”
“他若殺了我兒子,我決不罷休,伯圭想必也是一樣;這不過是示敵以弱罷了,代我傳信各部,上谷、涿郡月餘後邊防外鬆內緊,各地操練兵馬趕至軍械不要停下來,若伯圭上鉤來攻最好,若不來攻,來年起兵先討公孫再滅袁紹!”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