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警察又見了連孟。
“事情不是已經定了嗎?我很奇怪,怎麼阿君到現在還不能回來,已經準備下葬了,忽然又……”
蘇謹言說,“公訴方覺得事情還有疑點,準備再詢問一下,連先生稍安勿躁。”
連孟說,“還有疑點?什麼疑點?鈐”
“對於蔡廷尉是兇手,除了連先生你親眼看到他在現場外,其實沒有別的直觀的證據,比如,汽油哪裡弄的,汽油桶在哪裡,他在什麼時候動手殺害了他,預謀的,還是一時衝動,畢竟,他的女兒,現在還懷着連君的孩子,在外修養。”
連孟點了點頭,說,“我到的時候,已經沒見過汽油桶了,但是,我想……會不會是他臨時藏起來了,或者,他扔到了樓下,畢竟,潑汽油,到阿君被燒死……應該會有很長的時間吧。”
“沒錯,連先生想的是對的,從事發,到自動熄滅,其中或許會有四十分鐘時間,而從屍體的變化來看,應該也有四十分鐘的燃燒時間。”
“那就是說,蔡廷尉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扔油桶啊,或者,乾脆是拿其他東西來裝油。”
“那麼連先生。”王警官說,“現在可能需要您來詳細的想一下,事發當天發生了什麼事,以及您在做什麼。”
事發當天發生了什麼事,倒是還好說,問起他在做什麼,這個,可就很敏感了。
“你什麼意思,我當時在做什麼?難道我發現了阿君,我報案,之後,我還成了嫌疑人了?”他激動起來。
王警官還想解釋,蘇謹言卻搶下了話來,“連先生,這個是必要的程序,而且,詳細的知道所有人在這個時候的信息,拼湊在一起,才能完整的回顧當天的所有脈絡,是不是?”
連孟聽蘇謹言這樣說,才慢慢的平靜下來,他說,“雖然我跟阿君不是一個母親,但是,我們都是男孩,還很連青不一樣,我們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我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頓了頓,他低頭說,“當天,我早上一早去公司,因爲要跟凱撒酒店做活動,我跟凱撒的公關部經理見面,一直到九點多我跟他談判過後,給他時間自己想想,然後,因爲頂樓,正好是我辦公室的上面,我直接去上面吸菸。”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觀察幾個人對他此時的說辭的感覺。
看到大家都沒有表示,他又說,“我經常是去天台吸菸,大家都是知道的,我的秘書,助理,辦公室的人。”
“九點五十,你到達頂樓,發現了蔡廷尉和連君的屍體?”
“額……其實我有說謊。”他語氣猶豫了下。
幾個人愣了愣,尹芷琪更緊張的看向了他,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此刻要說什麼話。
“我是在九點半作用,就到了天台,看到蔡廷尉後,我有跟他談判,我說,他願意好好的認罪,我保證他的女兒跟他即將出生的外孫的安全,並且保證她們一輩子安穩。”說着,他推了推自己臉上的眼眶,眼神錯開,並不想看幾個人。
尹芷琪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不由的看向蘇謹言,發現他表情一如往常,波瀾不興。
王警官說,“你爲什麼想要認罪,你爲什麼又要說謊?”
連孟表情僵硬,看了看幾個人,目光復雜。
這時,蘇謹言在一邊淡淡道,“他只是不想事情鬧的太大,鬧的太久,會讓整個連氏企業受到非議,依我看,連君的去世,讓連氏的股票,已經連續跌停了好幾天,也有不少顧客擔心連氏是在爭奪繼承權,將來會混亂,所以不敢輕易合作,至少影響了幾個大項目的開發吧,作爲一名商人,他第一時間已經有了這方面的敏感,所以想要第一時間規避這種隱患,現在來看,結果跟他想的差不多。”
看了一眼連孟,見他略低了低頭,卻沒有反駁,知道蘇謹言說的沒錯,他也已經默認。
“而答應對蔡廷尉的女兒負責,保她們一生平安,也是因爲,連君這個競爭對手,已經去世,他可以放心大膽想,他就是接下來連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對連君的緬懷,大概有那麼幾分,他已經開始設想了以後了。”蘇謹言笑了笑,毫不客氣的,看向了連孟。
尹芷琪聽的心裡生氣,還說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這就是他所謂的感情嗎?
連孟見已經被點破,也就不再狡辯,“你說的沒錯,那一瞬間,我是覺得忽然輕鬆了不少,但是,放在競爭對手上,我是覺得輕鬆了,可是輕鬆了,不代表不難過,我是難過的。”
這話的真假,現在再來追究,已經晚了。
王警官在一邊記錄着,說,“這麼說,你是在九點半左右到達天台,已經看到屍體上的火徹底熄滅了嗎?”
“沒錯。”
“好的,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
“連先生,你覺得連君除了蔡廷尉以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仇人?”
“別的仇人……商場上,雖然大家都有得罪過人,但是還沒到要殺人的地步吧,家裡的話,倒是孟管家……其實跟他一直不太好,但是也只是不好而已,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王警官又說,“那麼連青呢?”
“不可能。”連孟說,“連青雖然跟我一樣,跟連君是有競爭關係的,但是,我們畢竟還是一家人,可以玩點小計謀,不可能做出殺人這種事的。”
沒有別的再要詢問的,大家便準備着離開。
之後,便是連青了。
她正在美容院做美容,看起來並不情願被詢問。
“這件事還沒被定案嗎?”連青皺眉說,問出的,是跟連孟一樣的話。
蘇謹言這次沒有浪費時間再解釋一遍,只是坐在一邊,聽警察詢問。
王警官說,“那天具體發生過什麼,希望連女士詳細的說一下。”
連青冷哼,“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殺人嗎?”
“只是走一下過程,這是必要的,希望連女士能配合。”
她白了那個人一眼,看蘇謹言不說話,知道蘇謹言的身份,也不敢多有得罪,只好坐了起來,先對蘇謹言說,“本來已經完成了的,倒是讓蘇律師又要跑一趟,這些人啊,蘇律師辛苦了。”
蘇謹言說,“沒事,我也希望連君的事能夠真相大白,兇手不會逍遙法外。”
連青嘆了聲,“希望了。”
一邊看着的尹芷琪算是知道了,連青這個女人,果然是會說話,而且很勢力啊,對警官態度那麼差,明顯自己不願意接受調查詢問,還說是因爲覺得耽誤了蘇謹言的時間,麻煩了蘇謹言,纔會那麼不情願。
呵呵。
這個時候,只有這兩個字,可以體現她此刻的心情。
王警官依舊詢問,“請問連女士最後一次見到連君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清楚了,都是在家裡吧,晃來晃去的,誰知道是幾點。”
“不能仔細想想嗎?”
“我真的記不清了啊,每天發生那麼多事,尤其那天,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亂的要死。”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最怕的就是這樣一問三不知的人。
“那麼,連女士,那天早上七點鐘,你有沒有,跟連君有過爭吵?”
“爭吵?我們經常吵,幹嘛。”
“那天早上呢?”
連青眼睛轉了一圈,“沒有吧。”
“那天早上你有聽到連君跟別人發生爭吵嗎?”
“也沒有。”
“那天早上七點到九點之間,您在幹什麼呢?”
“在家裡休息,沒有出門,家裡保姆都知道,我有偏頭痛的毛病,那天犯了偏頭痛,就在家休息了一上午,中午纔出門。”
王警官點了點頭,記錄之後,說,“那麼您覺得除了蔡廷尉以外,還有沒有人是有殺人動機的?”
“呵呵……孟海洋啊,連君這個傢伙,跟孟海洋一直關係很糟,誰都知道,因爲孟海洋手腳不太乾淨,連君去年親自抓到過他偷拿家裡的東西,只是害怕我爸犯病,沒告訴我爸,從那以後,連君看着他看的跟犯人似的,,孟海洋估計天天都在盼着連君怎麼不早死呢把……”
王警官快速的記錄着,邊問,“那麼連孟呢?”
“他……也是有可能啊。”她笑着說,“連孟的老婆,當年可是很喜歡連君的,後來是因爲連君跟青梅竹馬,可惜家境不好的蔡媛在一起了,才一氣之下嫁給了連孟的,又是競爭對手,又是情敵的,呵呵……啊,這麼說來,雲天明也有可能啊,因爲連君不要那麼完美的她,;偏偏要那個一無是處的蔡媛,現在更爲了她,要跟家裡鬧翻,呵呵,她心裡要嫉妒死那個女人了吧。”
尹芷琪忽然又接收到這樣一個信息,不由的更加驚奇起來。
雲天明……
那天,她說起過她跟連君的關係,卻沒想到,她隱瞞了兩個信息,一個,是蔡媛跟連君是青梅竹馬,第二個,是她當年也喜歡連君。
連青見王警官真的在記錄,在那裡擺弄着自己的指甲,“喂,我說說玩的,你難道還真以爲是我們家的人殺了連君?不可能,就是那個蔡廷尉,都被當場抓到了還問這麼多。”
王警官沒理會她,記錄好了,說,“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吧。”
記錄過後,下一個要找的就是雲天明瞭。
在咖啡館跟雲天明約了見面後,王警官依舊詢問她,那天在幹什麼。
“早上吃過早飯後,我在家裡休息,十點多出去見朋友,下午得到消息,家裡出了事,我才趕回來。”
“見什麼朋友?”
“是一起學鋼琴的朋友。”
“那麼,在家的時候,你有聽到樓上連君的房間有爭吵嗎?”
“好像是有聽到一點,但是,我的房間,離他的房間比較遠,沒有聽清,只是依稀聽到了吵的聲音,後來我問了別人才知道,是連君的房間發出的。”
“具體問了誰?知道是誰在吵嗎?”
“不是大姐嗎?那天大姐也在家,應該是他們吵過了,把連君氣走了吧,我是問了家裡的保姆小蘭。”
“那麼你覺得,除了蔡廷尉以外,還有誰有可能是殺害他的兇手呢?”
“這個……我猜不到,我覺得,連君平時是個很好的人,跟大家關係都不錯,不至於會遇到這樣的事。”
“好的,如果忽然想到了什麼可能的線索,即使是一點的可能,也希望能告知警方。”
離開了雲天明這裡,他們又陸續見了家裡的幾個保姆,保姆小蘭證實了雲天明的說法,她確實在路過連君的房間的時候聽見了爭吵。但是是不是跟連青,她也說不清,那天連青確實一天都在家,但是,似乎並沒有去過連君的房間,而是在房間看書睡覺休息,她懷疑連君是跟電話裡的誰吵架。
會不會是跟蔡媛呢……
但是,跟蔡媛的話,不應該會提到野種之類的話題。
當然,這個可以具體回去參考一下當時的童話記錄,看看那時他是不是在跟誰通話。
而孟海洋,詢問他的結果也跟大家一樣。確實聽到了爭吵,但是,爭吵後,他什麼時候離開家的,卻不知道,孟海洋說,家裡的人多,進進出出的,誰也注意不到,到底是誰有進過連君的房間,跟他吵過架。
連青確實在家裡待了一個上午,這個,家裡保姆確實證實了。
回到了警局整理資料後,大家很快開了個小會議,但是討論的結果,自然不會跟蘇謹言和尹芷琪兩個說,他們剛剛在場,也是以連家的律師的身份,一直跟到底。
只是,會議過後,他們在警局外面,也有跟韓中雲討論一下。
畫板上,線索被一一排好,蘇謹言坐在椅子上,手裡玩着警局的飛鏢,不時的往畫板上打去。
“現在可以看到,疑點有這麼幾個,一個,是死亡時間又前移到了八點四十到九點半之間,第二,是跟連君吵架的這個人是誰,有沒有可能,就是吵架的這個人,順便約了他去天台。歡迎補充。”蘇謹言言簡意賅。
尹芷琪馬上說,“對了,手機七點那個時間段,有沒有通話記錄?”
韓中雲在那邊看了一眼手裡的資料,“沒有。”
“那就是說,應該不是在跟電話裡的人吵架?”尹芷琪說。
“也不一定,他家裡的電話呢?”蘇謹言說。
韓中雲看了一眼資料,“似乎也沒有。”
“那也不一定呢,沒準他有一個別人不知道的電話呢。”尹芷琪補充。
蘇謹言瞪了她一眼,“你能想點縮小範圍的東西,而不是盲目的幫我們擴充難度嗎?”
尹芷琪說,“我是覺得把可能性都說一下嗎。”
韓中雲說,“下次可以詢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有別的手機,但是現在來看的話,我們排下順序,第一嫌疑人,還是在現場的蔡廷尉,第二個,是跟他有過明顯的爭吵的連青,第三個,是連孟,有競爭關係,又有感情糾葛,第四,是孟海洋,有過舊仇恨。第五,是雲天明,有過舊情,第六,是蔡媛,有矛盾。”
“現在來看看四個人的不在場證據,連青,當天在家,有保姆可以作證,雲天明,也在家,有保姆作證,夢海洋,在家,有保姆作證,連孟,在談判,有對手公司作證,蔡媛,雖然我們沒有詢問,但是當時也已經問過,她在民政局門口,等連君,等了一天,民政局幾個人有看到過她。”
“呵呵,那麼,大家都有不在場證據。”
“只有蔡廷尉沒有,他說他在家,但是,他家只有他一個人。”
“好了,拍案定論,還是蔡廷尉。”蘇謹言慵懶的道。
“哎,哪有這樣的!一定還有別的我們沒注意到的問題!”尹芷琪抄手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