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寶……嘉…”
“醫生?”
一見蓉沁,殷天厲就知道事情棘手了。大吼一聲,殷天厲剛想阻止醫生,莫寶嘉三個字卻已經清晰至極的傳遍了每個人的耳朵。
“哈哈?莫寶嘉??怎麼,你怕我知道…你要救的人是誰??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我告訴你,我寧可下十八層地獄,寧可拿我的血去喂狗,我也絕對不會救莫寶嘉這個女人?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憤恨地瞪着殷天厲,蓉沁笑得眼裡都出了淚,字字句句都帶着嗜血的報復快感,卻是撕心裂肺的痛,說完,蓉沁轉身往門外走去。
還以爲他善心大發沒來打擾她,原來這些天,他是一顆心吊在這兒,根本騰不出時間對付她??要她用她的血去救一個毀了她一輩子的女人,門都沒有?
“安小姐,您先別急着走好嗎??冷靜點,聽我們說——”
呼喚着,幾名天安醫院的醫生隨即追了出去。
愣在當場,殷天厲卻是半天沒有反應。他是怕她知道要救的人是誰後會拒絕,只是他沒料到她對寶嘉的恨意竟然到了這種地步??此時此刻,殷天厲對蓉沁找人強=暴寶嘉的事實越發肯定不移,這件事,棘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私心裡竟開始有了擔憂。
“殷先生??”
擡眸,殷天厲還是將心底最徘徊不定的擔憂問了出來:
“醫生,如果獻血,她的身體一定會很虛弱,如果…她也缺血,會不會…生命也有危險??如果她也有危險,那個時候怎麼辦?難道該用一條命去換另一條嗎?”
“殷先生,您多慮了?這一點我們早就考慮過了?原本我們的計劃是定期取血,等累積到一定的量再替莫小姐手術。不過莫小姐的病不宜拖,而且安小姐跟莫小姐雖然同屬特殊血型,卻比莫小姐幸運太多,這種暫時定義爲x型的血型相當特殊,我們醫學界都沒見過,可事實卻是,安小姐的血能融合萬能輸血的o型血,而莫小姐的,我們試過,她的可以跟安小姐的匹配,卻不能用我們普通人的o型血,所以,安小姐是幸運的,莫小姐也是走運的?而且,據我們估算,這次手術最多用血不會超過400毫升,所以安小姐只捐一次血即可,事後多注意休息、營養補給,三個月內儘量不再捐血,對身體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適當的捐血,對身心也是有益的……”
醫生的解釋讓殷天厲心裡的大石放下了一半,剛想再說些什麼,門外加劇的吵鬧頓時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你們不要再白費脣舌了?我就是蛇蠍心腸,我不是聖母瑪利亞,要我救她,除非天塌下來?讓開,不要擋路,讓開——”
“蓉沁——”
一路追出,蓉沁的手剛碰到門把,背後便傳來了熟悉的挽留聲: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單獨跟她談談?”
說着,殷天厲暗示地朝醫生點了點頭。片刻後,偌大的屋子裡,便只剩下兩人,背對着殷天厲,蓉沁緊緊抿着小嘴,許久卻都沒有回頭。
“蓉沁……”
一動不動地凝望着門前那抹纖瘦的美麗倩影,殷天厲吟喃着她的名字,想起前些日子兩人的不歡而散,自己那悔恨至極的一巴掌,道歉的話說不出口,心又開始一陣一陣地抽痛着。
倏地轉過身子,蓉沁冷漠地掃了殷天厲一眼,開口語氣也是十足的冷淡無情:
“如果你是要我救她,我勸你省省自己的口水吧?要我救她,除非…我死?如果你沒別的話要說,我還有事——”
說完,蓉沁轉過身子,倏地拉開了房門。
“等等?沒想到…你對她的恨意…這麼深?沁兒,這次是人命關天的事兒…就算我求你,好嗎?”
手一頓,無盡的淚水瞬間溢滿眼眶,蓉沁不敢相信,爲了莫寶嘉,他居然肯低聲下氣地‘求’她?
攥緊拳頭,蓉沁再度轉回了身子,情緒也開始有些激動:
“求我??殷天厲,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她都對我做了什麼??”
知道兩人素來不和,殷天厲也明白蓉沁的不甘不願,這一次,他沒有強行要求她,而是一再放低姿態,希望她能暫時放下過往的恩怨,他不想她覺得太委屈:
“沁兒,我知道你很不喜歡她?可是,她現在得了腺癌,她每天都在生死的邊緣掙扎,在殘缺的遺憾中備受折磨,這一年,她吃得苦太多了,現在也過得生不如死很痛苦,我求你,救她最後一次?”
“哈哈,求我?求我?一向高高在上、唯我頓尊的殷天厲,爲了她…你居然肯求我??”
苦澀的笑着,蓉沁淚如雨下,卻沒有一刻,她的心比現在更痛。
“沁兒——”
見她哭得傷心,殷天厲的心也不好受,伸手剛想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卻見蓉沁猛地扭頭躲開,連連後退了兩大步,還差點撞到門上。
手一頓,停在半空,殷天厲的心瞬間像是被人剁爛了。她居然…連他的靠近都如此牴觸??
“你要我救她是嗎?好,只要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立馬輸血救她?”
抹去眼角的淚痕,蓉沁直起身子,漂亮的眸子頓時化作一灘死水,空洞而冰冷。
“你說?只要你想要的,不管什麼,我都答應?”
略顯激動的低沉嗓音難掩愉悅的喜慶,嘲諷地勾了勾脣角,蓉沁陰鷙而狠厲地挑起了眉:
“第一,我要你…自此跟她一刀兩斷,今生今世老死不相往來?”
“好?我答應”
本來也沒打算再跟莫寶嘉糾纏不斷,這次想救她,純粹是出於補償,這次之後,前情舊債一筆勾銷,這個條件,殷天厲眼睛都沒眨,張口就答應了。
殷天厲的爽快雖然出乎蓉沁的意料,倒也沒有讓她太過吃驚,畢竟對她,他都能放下架子了,何況只是權宜之計地答應她一個條件?
“第二,我要你…跟我…從此一刀兩斷?今生今世,我們進水不犯河水?”
“什麼??”
慌遭雷擊,殷天厲被蓉沁的決絕嚇得頭暈目眩,他做夢也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根本就是在爲難他,要他在她的人、跟莫寶嘉的命之間做選擇?
“你沒有聽錯?只要你答應這兩點,親手寫下保證書,今生今世我們一刀兩斷、形同陌路,我現在就可以抽血去救你的…莫寶嘉?”
說得咬牙切齒,每一句,蓉沁都是在賭。她在賭他的情,也在賭她的愛,她想看看自己在他心裡究竟有多重要,也想看看自己深愛一生、爲他放棄仇恨的這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這麼做。
自始至終,她就根本沒想過要救莫寶嘉?所以她把自己都給賭上了?
“沁兒,你一定要這麼逼我嗎?”
凝望着蓉沁,殷天厲滿臉苦澀?要他…放棄她?他做不到,可是要他眼睜睜看着寶嘉死,他又於心不忍,一時間,他真的爲難至極。
“條件我已經開了?如果你做不到,那恕我…不奉陪了?”
說完,蓉沁轉身便想離開,容不得殷天厲考慮,張口,他還是屈服了:
“好?我答應——”
冗長的幾個字,彷彿耗盡了他一生的力氣,轉過身子,蓉沁冷蔑地望了他許久,淚水模糊了雙眼,蒼白的脣角哆嗦了幾次,才緩緩出聲:vgi8。
“好?殷天厲?你要永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今生都不要後悔你做出的決定?醫生——”
痛徹心扉的說完,蓉沁張口大聲喊進了醫生:“不是要抽血嗎??要多少,現在就去準備?”
“安小姐,這兒不合規矩…抽血之前我們想先帶您做個身體檢查,看看您身體狀況如何,一次可以抽取多少合適…”
扭頭,蓉沁言語直衝,明顯有些火大的失控:“不用了,我身體好的很,要抽現在就抽?走出這個門,或許我就反悔了?”
“沁兒——”
剛想幫忙勸一勸,殷天厲剛一出聲,卻見一道仇視的冷光無情地射-了過來: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從今以後,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要血,就去寫保證書?這裡所有的人都是見證,如果有一天,你殷天厲出爾反爾,再來糾纏我安蓉沁,你就不是人?”
第一次清楚地感覺到蓉沁心底無以復加的恨意,雙拳緊緊地攥握,殷天厲沉默了。
“安小姐??”見情況有些不對頭,醫生也跟着爲難了。
“磨蹭什麼?到底還要不要?”卻他姐沁。
情勢一度緊張,眼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醫生諮詢地目光隨即又探尋地掉轉了方向:“殷先生?”
見殷天厲無語地輕輕點了點頭,醫生無奈地一邊吩咐人準備驗血、抽血事宜,一邊吩咐提前進行手術。
這手術用血畢竟只是估量,多少才救得了人,也得看實情情況啊?
好在一切早就有所準備,十分鐘後,所有準備就緒,驗血的情況也相當順利,走回辦公室,望着形態詭異的兩人,醫生輕輕開了口
“殷先生,安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
寫下保證書,殷天厲簽下日期、名字,雙手擎握着讓蓉沁審閱。
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蓉沁隨即冷漠地伸出了手:“拿來?”
望着蓉沁,殷天厲並沒有遞上,反而摺疊好,緊緊攥在了手中。
嗤笑一聲,蓉沁的嗓音如杜鵑啼血,越發的悲涼:“怎麼?怕我反悔嗎?”
淡淡的嗓音極盡輕蔑,說着,蓉沁便擄起了衣袖。絲絲腥紅沿着細管流入血袋,每一滴卻都是像是燙在殷天厲的心上,緊緊攥握着手中的保證書,無法言喻的苦澀輕輕浮上冷鶩的脣角——
辦公室裡,蓉沁始終眉目輕垂,看都沒有再看過殷天厲一眼,而殷天厲的目光,卻始終都不曾離開過蓉沁。
分裝的血袋一次次拿走,每次卻都像是抽在殷天厲的心上。200ml的血終於全部抽完,殷天厲遞上保證書,望着臉色有些蒼白的蓉沁,心如刀割,見她似要起身,本能地伸手就去攙扶,手剛一碰到她的身體,卻被她嫌惡地一把推了開來。
“小心?”
一個踉蹌,蓉沁差點摔倒,可她寧可攀附着桌椅,都不許他再碰她一下。
“不用你好心?”
半分不領情,蓉沁撐起虛弱的身子,剛想離開,一名護士匆匆跑了上來:
“安小姐,您剛抽完血,可能會有些頭暈,我先扶你到一旁的病牀上休息一下,等身體適應一點,您再離開吧——”
“好,謝謝…..”
眼見兩人步履蹣跚地往裡側的牀鋪走去,殷天厲心痛如刀絞。他知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也知道她心裡不痛快,甚至痛恨他…
可是這個時候,即便再心痛,除了遠遠地乾瞪眼地看着,他竟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失神地望了蓉沁許久,直至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怕打擾到她,殷天厲才轉身出了門。
接完公事的電話,殷天厲纔想起自己還沒通知莫家人寶嘉提前手術的事情,隨即又多呆了片刻,例行公事般通知了一下,剛闔上電話,轉過身子,一擡眸,竟見藍錫出現在不遠處的樓道口。
不經意一個對眼,藍錫便擡腿迎了上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蓉沁說來這兒有事要辦…莫非…跟你有關??”
藍錫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就見幾名醫生拿着血袋窸窸窣窣衝了過來:“殷先生,手術有點難處理,已經進入尾聲了,還需要再抽取100ml?”
“等等?那她會不會有事?”
扯住醫生的胳膊,殷天厲突然莫名的緊張了?如果手術一直完不成,那蓉沁豈不是也要…兩條人命攥在他手裡,一時間,殷天厲手都開始發顫了。
“您放心,莫小姐手術已經完成了大半,只剩一點跟最後縫合,不會有問題的”
“我不是說她?”
“奧,您說安小姐,正常人300ml只是會虛弱些,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說着,醫生急慌慌地全部衝了進去。
頹廢的收回手,殷天厲一轉身,藍錫便激動地一把抓起了他的領口:
“剛剛醫生的話是什麼意思??你用蓉沁的血…就去莫寶嘉,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這不關你的事?”
見他反應有些過度,殷天厲吃味地臉色有些難看,用力扯掉藍錫的手,一把推開了他,沒有多做解釋?
“殷天厲?”
怒火沖天,沐藍錫衝上前去,一拳揍到了殷天厲的臉上,淬不及防,殷天厲的嘴角當場滲出了血絲。
揮手抹了下嘴角,殷天厲臉色頓時暗沉了下來:“你發什麼瘋??”
“你這個混蛋?你根本不配得到蓉沁的愛?你居然用蓉沁的血去救莫寶嘉??你知不知道,蓉沁會有今天,都是莫寶嘉一手造成的?你忘了那些小三、的醜聞是怎麼傷害蓉沁的了嗎?你忘了你的家人是怎麼羞辱蓉沁的了嗎?這一切,都是莫寶嘉背後搞得鬼?你知不知道,她還對蓉沁,還對——”
氣得對殷天厲又打又罵,沐藍錫差點將蓉沁被輪的事說了出來,可一想到事關蓉沁的名譽,而且未經她同意,氣得又原封不動地吞了回去。
“你…說什麼??”
回扯着藍錫的領口,殷天厲震驚了。他總覺得沐藍錫的話說了一半,似乎還有設麼難言之隱。
“你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你不是很在乎蓉沁嗎?不要告訴我,這些事,發生了,你什麼都沒去查,什麼也不知道?”
“…..”
望着藍錫,殷天厲無語了,他的確是派人查了,可是結果…他放在書房,近來事多,他根本還沒來得及看。只是他沒想到,那次醜聞中傷的事兒,居然是她背後搞鬼?
兩個人扭打間,辦公室的門嘩啦一聲被拉開,緊接着,一名小護士跳腳地呼喊了起來:
“來人啊?快幫忙?叫醫生,安小姐暈過去了——”
倏地停下動作,兩人一前一後地衝了進去,殷天厲剛抱起蓉沁,卻被沐藍錫一把奪了過去:
“你不要再碰她?她有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好了,別吵了,快,救人要緊——”
心裡說不上的難受,一個怔愣,待殷天厲再度回過神來,屋裡已經空無一人,收回手,殷天厲剛想去追,頓時覺得手上有些黏膩,一擡手,瞥着左手手掌上清晰可見的鮮紅,似乎還隱隱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眼前一黑,殷天厲差點當場昏了過去。
血?怎麼會有血??蓉沁….?
大腦頃刻一片空白,踉蹌着,殷天厲擡腿追了出去。
“快?病人危險?去請婦產科的主治醫師過來?”
剛走到手術室門口,醫師一句話瞬間像是在殷天厲心底丟下一顆原子彈,倏地剎住步子,望着手上依舊黏膩的鮮紅,殷天厲雙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了下去:
婦…婦產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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