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胡鋒有些遲疑,黎歌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形象也不太整齊,除了外婆和她姑姑之外,什麼人都沒見,包括他父親,他並不太願意讓一個外人去見黎歌。
雷霆見胡鋒在猶豫,低沉的說:“我也有妻子,也有孩子,看見她們,我就想起了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原來是這樣。”胡鋒被他感動了,“那好吧,我帶您進去看看,不過我妻子剛剛甦醒,身體很虛弱,不能呆太久。”
“我明白,我看看就出來。”
雷霆的心情有些激動,能夠在不驚擾黎歌和孩子的前提下看看她們,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奢求。
“您先等等,我進去跟我妻子說一聲。”胡鋒說。
“好的。”雷霆點點頭,緊張的站在外面,就像等待被老師召見的學生……
胡鋒走進醫療室,對黎歌說:“歌兒,那位葉先生想要見見你和孩子,你的意見怎麼樣?”
“他姓夜?”黎歌心裡一驚。
“是葉子的葉,不是夜晚的夜。”胡鋒連忙解釋。
“噢。”黎歌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知道爲什麼,剛纔聽到胡鋒說起“葉先生”,她就會聯想起雷霆,想起夜家……
“你要是不想見,那我就回絕他吧。”
胡鋒見黎歌心事重重,知道她想起了雷霆,於是不想再讓外面那位“葉先生”打擾她,黎歌打麻藥之前,她陣痛的時候曾經喊出了雷霆的名字,幸虧醫護們聽不懂中文……
“不,你讓他進來吧。”黎歌連忙說,“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孩子也不會順利出生,他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想來看看孩子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好的,那我出去請他。”胡鋒說,“王雲,麻煩你替歌兒整理一下衣着。”
“好。”
胡鋒走出房間,雷霆連忙問:“怎麼樣?她同意嗎?”
“同意。”胡鋒微微一笑,“不過您要稍等片刻,我夫人正在整理衣着。”
“好的。”雷霆點點頭,強行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在心裡反覆提醒自己,呆會兒見到歌兒和孩子千萬不能太激動,否則一定會被人看出破綻……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王雲在裡面說:“胡先生,可以了!”
“嗯。”胡鋒應了一聲,輕輕推開房門,對雷霆說,“請進。”
“謝謝。”雷霆擡步走進病房,第一眼便看見黎歌疲憊的雙眼、蒼白的臉,雖然重新換了件衣服,整理了一下頭髮,但她還是那麼虛弱那麼憔悴,只一眼,他就看得心都疼了……
一股強烈的酸楚在心中反覆涌動,如翻江倒海般難過,眼眶不知不覺的癢了起來,有什麼潮溼的東西正在往外涌,雷霆慌忙撇開眼,不敢再看她,竭盡全力的壓抑住那即將洶涌而出的情感。。
“葉先生,謝謝您救了我。”黎歌微笑的看着他,真誠的說,“今天,您救了我兩次,第一次我摔倒的時候,您及時扶住我,第二次槍戰的時候,也是您奮不顧身的衝過來抱我離開危險的地方,還因此受了傷,我真的非常感激您,不知道您的傷勢怎麼樣了?”
“好多了。”雷霆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始終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但那雙藏在袖中的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指尖都快要扎入掌心,天知道,他有多麼努力才剋制自己沒有衝過去抱住黎歌,她爲他受盡磨難,可他卻連擁抱她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些,雷霆的心就像撕裂般的疼……
“那就好。”黎歌不動聲色的觀察雷霆,覺得這個人很奇怪,是該說他神秘還是神奇?他身上彷彿隱藏着千萬種秘密,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但他看起來又好像歷盡滄桑,神聖不可侵犯。
更讓她不解的是,他好像並不喜歡她,連正眼都不敢看她,從進來到現在,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沒有超過兩秒,說話的時候都是低頭看着腳下。
雷霆沒有說話,黎歌不得不主動打破僵局:“您的傷勢未愈,暫時就在這裡住下吧,我先生是醫生,他會爲您醫治的。”
雷霆心頭一顫,擡眸看着她,“我先生”,她稱呼胡鋒是她的先生,她已經認同胡鋒與她的關係,那種親密無間的夫妻關係……
這明明就是事實,但他的心,還是被刺痛了。
“怎麼了?”黎歌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沒什麼。”雷霆移開目光。
“剛纔我找葉先生談過,葉先生已經答應會暫時住在這裡,只是他執意要住在花匠的小樓,我是覺得太委屈他,但他比較堅持。”胡鋒解釋道。
“沒關係的,葉先生喜歡就好。”黎歌倒是很開明,“你讓人把小樓收拾一下,增添點新傢俱和用品吧。”
“好。”胡鋒點頭,對王雲說,“王雲,你去……”
“胡先生,我得去洗手間把夫人換下的衣物處理一下。”王雲低聲說,“月子裡的衣物放久了不太好,會感染細菌。”
“也是,那我去吧。”胡鋒點點頭,“你留下來。”
“嗯。”王雲送胡鋒出去,胡鋒走到門口還叮囑,“等下記得把傭人燉好的燕窩給夫人吃。”
“知道了,您放心吧。”
王雲目送胡鋒離開,並沒有急着去洗手間,而是對那兩個奶媽說:“小少爺睡着了,你們先去準備母乳吧,等會他醒了好喂他。”
“給一個人去就行了,我在這裡看着吧,萬一小少爺醒了呢。”奶媽還是很盡職。
“有我在呢。”王雲微笑的說,“你們倆在這裡伺候了大半天,也該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了,你們注意了衛生,小少爺纔不會被感染。”
“說得也是。”兩個奶媽都很認同,於是跟黎歌打了招呼,又叮囑王雲好好看着小寶貝,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王雲關上醫療室的門,就對黎歌說:“夫人,我在洗手間處理您的貼身衣物,您有事叫我。”
“好。”黎歌看着王雲的背影,覺得王雲是在故意支開胡鋒和奶媽,給她和葉念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是爲什麼?她不明白。
“我,能看看孩子麼?”雷霆問黎歌。
“嗯,當然可以。”黎歌微笑點頭。
雷霆走到小嬰兒牀旁邊,看着躺在裡面的小寶貝,剛出生的孩子還沒有定形,根本看不清楚樣貌,但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就是他的骨肉,因爲他有一股強烈的感覺,心臟涌現溫暖的熱流,那就是血濃於水……
黎歌也溫柔的看着孩子,感慨萬千的說:“這孩子也算是命大,我懷着他經歷了好多好多事情,可他還是平安健康的出生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雷霆不敢想象黎歌是怎麼熬過來的,他才見到她一天,她就出了這麼多事,可想而之,以前她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
“沒什麼,都過去了。”黎歌微微的笑了,“不管怎麼樣,現在總算是雨過天晴,孩子平安出生了,還很健康,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欣慰。”
“是啊,這是上天最好的恩賜。”雷霆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孩子,因爲他背對着黎歌,黎歌看不見他的表情和眼神,只有天知道,他的眸子溫柔得幾乎快要溢出水來……
雷霆輕輕伸出手,想要觸摸孩子嬌嫩的臉蛋,可是在離着一寸的距離時又縮了回來,他怕褻瀆到孩子,怕自己粗糙的手傷到孩子,這孩子就像天使一樣,比他的心臟還要重要!!!
“這孩子是您救的,沒有您,他也沒有現在,如果他會說話,定要說聲謝謝呢,呵呵。”黎歌打趣的笑道。
“不用謝,應該的。”雷霆的脣邊也漾開了幸福的微笑,“孩子取名字了麼?”
“取了,中文名叫黎昊天,法文名叫……”
“孩子跟你姓?”雷霆回頭看着黎歌,“怎麼不跟你先生姓?”
“呃。。。。”黎歌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
雷霆深深的看着她,繼續問:“之前你在市集叫着一個名字,那名字,好像不是你先生的名字……”
“我……”黎歌有些慌亂。
“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雷霆微微一笑,“這世上,很多人心裡都藏着另一個人,我能夠理解,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謝謝您!”黎歌十分感激,她一句話都沒有解釋,他卻懂她,真是難得。
“孩子的名字很好聽。”雷霆蹲下來,更近的凝視着孩子嬌嫩的小臉,“昊天,昊天,昊然正氣,撼動蒼天,你知道以後還會經歷很多事情,你希望孩子在挫折面前百折不撓,你想讓孩子將來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上!!!”
“是啊,您怎麼知道?”黎歌非常驚訝,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胡鋒只說這名字好聽,霸氣,有男子漢氣概,卻不曾理解其中真正的含義,而眼前這個陌生人,卻一語道破。
“隨便猜的。”雷霆衝她笑了笑,眼睛微同的彎起,有好看的弧度,他雖然戴着面罩,雖然眼睛渾濁,但那眼神卻有一種說不盡的味道……
“真沒想到,您竟然是第一個猜出我心思的人。”黎歌感嘆的說,“如果他在,也一定能夠明白我的心思,可惜……”
“你說的他,是指那個叫雷霆的男人?”雷霆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神,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暴露。
“我不該說這些的……”黎歌傷感的嘆息,“也許因爲今天是個特殊時期,我也變得多愁善感了,總是想起一些不該想起的事情。”
雷霆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是該勸她不要再想那個“雷霆”,放下過去,珍惜現在,展望未來,還是該說,懷念也是一種美好的感覺???
他不知道……
“對不起,我太失禮了。”黎歌擡手捂着額頭,情緒十分低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可是很奇怪,她總是情不自禁的在這個人面前卸下僞裝,變得很感性。。
“沒關係……”雷霆說話的時候,孩子忽然醒了,眼睛緩緩睜開,一動不動的盯着雷霆,好像在看一樣很新鮮的東西,小嘴吮來吮去的,像是要吃奶的樣子。
“他醒了。”雷霆有些緊張,有些興奮,有些激動,“他,他在看着我呢,他是不是認得我??”
他認得他吧?知道這就是他的父親,親生父親!!!
這個發現讓雷霆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呵呵……”黎歌輕輕笑道,“他纔剛出生,視線裡只有黑白兩種顏色,而且只能看到三尺遠的距離,怎麼會認得您呢?不過,聽說小寶貝都是有心靈感應的,說不定他感應到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真可愛……”雷霆單膝跪在小牀邊,更近的湊近小寶寶,脫口而出,“他的臉形像你,嘴脣像你,眉頭像我,眼睛也像我……”
“啊?”黎歌愣住了,這個陌生人,他在說什麼呢?孩子怎麼可能長得像他?
雷霆回過神來,慌忙解釋:“我,我太喜歡孩子了,我也有個孩子,也是剛出生沒多久,所以……”
“呵呵,明白了。”黎歌看着他緊張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的笑了,“您別緊張,我知道您是好人,從第一眼看見您的時候,我就覺得您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好像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是麼?”雷霆聽着這句話,心裡更是難受,她也感覺到了呀,歌兒,我就是你雷霆,你的雷霆。。
“哇……”孩子忽然哭起來了,小嘴張得大大的,不停的哭。
“糟了,他怎麼哭了?”雷霆慌了,“是不是餓了??”
“可能是吧。”黎歌連忙沖洗手間喊道,“王雲,王雲……”
“來了。”王雲立即跑出來,“孩子哭了?我立即去叫奶媽,夫人您別急,孩子剛出生,是得讓他哭會兒,這樣才能夠擴張肺活量。”
“趕緊去叫奶媽。”雷霆焦急的催促。
“哦哦。”王雲立即跑出去找人。
“他哭得好傷心,怎麼回事?是不是哪裡疼?”雷霆蹲在小牀邊,試着哄孩子,“昊天,別哭了,別哭了……”
“他的小名叫天天。”黎歌倒並沒有那麼擔心,她懷孕的時候看過很多孕兒書藉,知道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這個葉先生好像特別緊張,他對孩子真好。
“天天,別哭了。”雷霆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孩子。
“哎,葉先生,您小心。”黎歌慌忙提醒,她怕雷霆抱不好。
“天啦,怎麼這麼軟?”雷霆的確抱不好孩子,抱起來又慌忙放下,孩子被這樣折騰一下,哭得更厲害了,他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天天,對不起……”
“我來吧。”黎歌掀開被子,想要起牀過來看看,可是因爲傷口很疼,差點摔倒,雷霆立即衝過去扶住她,“你沒事吧?快躺下,別亂動。”
“我……”
“歌兒!”這時,胡鋒心急如焚的衝進來,看到眼前這情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走過去扶着黎歌躺在牀上,替她蓋好被子,然後嫺熟的將孩子抱起來,“天天別哭,爸爸在這裡。”
聽見這聲“爸爸”,雷霆心裡又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異常難受。。。
胡鋒畢竟是醫生,又專修了大半年的育兒經,所以比較專業,比較會哄孩子,很快,孩子就不哭了。
黎歌笑道:“還是你比較厲害,這孩子跟你有緣呢。”
“當然呢,他是我兒子嘛。”胡鋒驕傲的說。
“呵呵……”黎歌笑了。
雷霆心裡堵得慌,快要看不下去了。
胡鋒說:“對了,葉先生,小樓正在收拾,您用過晚餐就可以過去住了,我還讓人去給您添置一些衣物,希望您能喜歡。”
“謝謝。”雷霆客氣的迴應了一聲,準備離開,可是走到門口,他又想起什麼,從脖子上取下一條十字架項鍊,走過來遞給黎歌,“這是我送給孩子的見面禮,希望你們能收下!”
“呃。。。。”黎歌正要什麼,胡鋒婉轉的說,“您不用客氣,還是自己留着吧。”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雷霆拉過黎歌的手,將項鍊塞在她手上,“請你收下!”
然後,他就大步走出了房間……
黎歌和胡鋒怔怔的看着房門,對視一眼,無奈的笑了。
胡鋒低聲說:“剛纔我不好意思說,這項鍊看上去太陰冷了,不太適合孩子。”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黎歌仔細打量着項鍊,“不過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他那麼堅持,我們若不收下就太不禮貌了。”
“你放着吧,不要給孩子戴,感覺不太吉利似的。”胡鋒盯着那條項鍊,“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還真看不出來。”
“嗯。”黎歌沒放在心上,隨手將項鍊放在了牀頭的櫃子裡……
她不知道,這條項鍊就是永夜首領的權勢象徵,擁有它,就能夠號令永夜三萬信徒爲他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