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你想裝瘋到什麼時候?”冷夜咬牙切齒地質問,眼神森寒,“你還在盼望費辰司來救你嗎?別傻了,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怎麼會半個月過去了也不來找你?!”
從踏入這塊島嶼起,冷夜幾乎每天都會用各種殘忍無情的話折磨林安心,有時候實在受不了她的沉默,便會對她動粗。
所以這十多天來,林安心身上沒少傷痕。
每一天,她都等着費辰司來接她。
然而,從日出等到日落,從黑夜盼到黎明,她始終沒能看到自己想得發瘋的身影。
或許他是真的嫌棄她了吧……
回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幸福甜蜜,尤其是他跪下向她求婚的那一幕,酸澀如迅猛而來的潮水,頃刻間淹沒了她的心。
心灰意冷是什麼感覺,如今,她想她該是深刻明白了。
看着她依舊緊閉雙眼,淚水不斷由眼角溢出,沾溼了鬢間髮絲,冷夜心頭驀地煩躁不已。他手一揚,將林安心扔到了地上,一時不曾注意,倒下去的林安心額頭撞在了原木茶几上。
頓時,她的額頭磕出了血。
她的臉頰消瘦了一大圈,原本粉嫩光滑的肌膚此時蒼白得幾近透明,殷紅的血液順着臉頰滑落,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林安心腦袋摔得七暈八素,額頭上的巨痛讓她眼冒金星,胃裡急速涌上噁心感,她狼狽地趴在地上,手捂着心口一陣乾嘔。
冷夜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心裡像是困着一頭猛獸,讓他更加煩躁。
最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喚傭人進來,自己則是衝出別墅,開着遊艇出海去了。
白薇也在島上,不過她也是初次進林安心的房間,主要是冷夜不允許。今天叫她過來,是因爲她學過護理,可以幫林安心上藥。
“你怎麼這麼傻,爲何偏要和夜過不去?”白薇小心翼翼地拿消毒棉球擦拭她額頭上的血跡,嘆息着問。
黑如鴉羽的睫毛微顫,林安心垂着眸子,怔怔凝着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一言不發。
發覺她在看着戒指,白薇的視線同樣落在上面,她知道,那是費辰司送給她的,冷夜當初要把它取下來,可無論用什麼辦法,那枚戒指彷彿與她的手指融爲一體似的,不能鬆動分毫。
上完藥後,打掃房間的傭人都退了出去,白薇望了望門口,確定無人後,湊近林安心小聲地問她:“安心,你想不想離開這裡?”
你想不想離開這裡,這句話如一句魔咒,瞬間喚回了林安心的神智。
她看着白薇的傾城容顏,眸子裡閃過某種光芒,但那抹光芒卻如同流星,轉瞬即逝。
離開這裡她又能怎樣呢,費辰司已經不要她了,就算他還願意接受她,可是,她的身子已經被別的男人碰過了,她沒辦法再當費辰司的妻子了。
“安心,你聽我說,其實那天你和夜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白薇似乎看出了她心中芥蒂,決定告知她真相。
果然,在聽到她的話時,林安心情緒明顯波動,她猛地抓住白薇的雙手,眸光裡有疑惑,紅脣顫抖地問:“你……你說的是真的?”
白薇點點頭,“因爲當時你暈過去了,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你和夜之間是清白的。至於你的衣服,是我幫你換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發現那個秘密……
眼眶在那一瞬間氤氳着霧氣,林安心又哭又笑,白薇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裡到處都是夜的人,你可千萬要小心。”
林安心立即捂住嘴。
白薇又說:“還有一件事,費辰司他並沒有放棄找你,只不過我們所在的這個島嶼太隱蔽了,他找不到而已。”
“你怎麼會知道的?”林安心心中有絲絲狐疑。
“夜打電話時,我偷聽到的。”白薇據實以告,眼神坦誠,“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回到費辰司身邊,所以我才趁今天給你上藥的機會,把實情告訴你。”
這個消息對林安心而言,絕對稱得上照進黑暗中的曙光,她眼裡溢滿希冀,“你能幫我逃走嗎?或者,通知阿司來這裡?”
此刻,她迫切地想要見到費辰司,自然無暇留意白薇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深意。
白薇面露幾分難色,“不行,沒有夜的允許,我也不能和外界聯繫。”她頓了頓,忽而眸光一亮,“我記起來了,明天下午夜會去附近的島嶼談一筆生意,他這次帶來的手下並不多,所以那是島上警衛戒備最鬆的時候,你若要逃走,只有這一次機會。”
林安心不疑有他,忙問:“那我要怎麼離開這裡?”
“讓我想想……可以這樣,明天等夜走後,我去海邊潛水,然後我假裝溺水引開那些保鏢的主意,你趁機從別墅的後門逃跑。離這裡不遠處有個小鎮,他們都是島上的原住民,非常熱心淳樸的,你可以先給費辰司打電話,再找人開船送你出海,只要你離開這座小島,夜就算要找到你也要花費不少時間的。”
這計劃聽起來可行,林安心卻始終有些擔心會被冷夜發現,要是逃不掉的話,或許她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費辰司了。
“安心,如果你真想走,這是唯一的機會了。”白薇握住她瘦得皮包骨的素手,嚴肅說道。
林安心直直看着她,“你爲什麼要幫我?”
如果行跡暴露,也許她也會受牽連的不是麼?
“說起來你也許會覺得我自私。”白薇眸光黯了黯,澀然一笑,“因爲我愛他,所以,我不希望他把別的女人帶在身邊,儘管他並不愛你。”
靜靜聽着她的話,林安心倏地記起冷夜曾經說過,白薇僅僅是一個替身罷了,他當時的語氣並不拿白薇當回事。可看着白薇,她對冷夜卻是一片真心。
在愛情裡,沒有誰不自私。
林安心能夠理解白薇的心情。
但她卻忘了,一個女人的嫉妒心是如何的強大……
自從與白薇商量好逃跑行動後,林安心激動得一整夜睡不着覺,躲在天鵝絨軟被裡,一遍一遍看着手機屏幕裡她思念至深的臉。手機是白薇給她的,當初在巴黎時冷夜叫她扔掉,白薇卻偷偷留了下來,甚至替她充了電,趁着昨天到她房裡還給了林安心。
沒有電話卡,林安心無法聯繫費辰司,她只能藉由手機裡那些照片聊以慰藉。
翌日,冷夜一早過來看她,發覺林安心雙眼通紅,一瞧便是一夜沒睡好,不過他倒沒有懷疑,因爲林安心日日如此,吃不下睡不着,精神極差。
生怕一個不小心露出馬腳,林安心竭力保持淡定,如之前那樣對什麼都麻木漠然。
顧及着她額頭跌傷不輕,冷夜雖然非常不爽她冷淡的模樣,意外地沒有再折磨她,大力摔門而去。
林安心心裡緊繃的弦終於能夠暫時放鬆一下。隨後白薇過來替她換藥,順便給她吃下解除麻藥藥性的解藥,並叮囑她趁這段時間多在房間裡走動走動,恢復些氣力。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她從房間窗戶看到冷夜帶着幾名保鏢上了一艘豪華遊艇離開小島,她知道,機會來了。
冷夜走後不久,白薇帶着簡易潛水設備往海邊沙灘走去,林安心佇立在落地窗前,遙遙看到白薇朝她所在的方向不着痕跡地揮了下手,示意她做好準備。
大概十多分鐘過去,林安心瞧見兩名保鏢慌慌張張朝海灘跑,由於有大片茂密植物遮擋,林安心看不到情形,但估計着是白薇開始行動了。
她急忙走到房門口,聽到走廊上有慌亂的腳步聲與說話聲,隱約聽起來是女傭們在說白薇溺水了,要趕緊去救人之類的。
一聽此消息,林安心心中大喜,待腳步聲消失後,她打開房門,悄悄伸出頭打探情況,確定無人後,按照白薇事先告訴她的去樓梯拐角處尋找準備好的包包。
林安心看了眼裡面的東西,有一瓶礦泉水,幾塊巧克力,一把傘,一個手電筒以及指南針一個,另外還有些美金。林安心暗暗感激白薇的幫助,她把手機仔細放在最裡層的內包,然後不再耽擱時間,尋到別墅後面的小門,迅速閃身出門。
別墅後面有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烈日炎炎,多日不曾接觸過陽光的林安心一曬到太陽,突然有些頭暈眼花。她怕會被人發現,不敢打太陽傘招眼,只能手掌抵在眉上,以此擋去刺眼驕陽。
沿着一條羊腸小道跑了一陣,林安心已是滿頭大汗,她暗罵自己身體不爭氣,還沒抵達安全地帶就累得半死。等回去之後,她一定要好好補回來!
山路曲曲折折,幸好到後頭有樹蔭遮涼,林安心不時回頭看是否有追兵。或許因爲冷夜不準人隨意進出她的房間,所以,到這會兒也無人發現她不見了。
真不知,她是該憎恨冷夜,還是感謝他。
白薇說沿着這條小路先到達山頂,再從另一邊下山,途中有條小河,再穿過一片小樹林就能到達小鎮邊緣了。
她不敢停下來休息,拿出包裡的礦泉水猛喝了幾口,緩解喉嚨裡火燒火燎的疼痛後便繼續趕路。
地勢漸漸平坦,林安心蒼白消瘦的小臉終於露出一絲喜色,用手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不由加快了步伐。
不一會兒,她到了小山頂,入眼一片開闊之景,帶着鹹溼氣息的海風迎面拂來,揚起那如墨長髮,純白裙角,翩若飛舞白蝶。
四周似乎過於安靜了些,林安心秀眉微皺,隱約察覺出空氣裡那抹不尋常的壓抑。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心中緊了緊,林安心小心翼翼地朝下山的那條路走去,只要她能儘快趕到小鎮,只要她再快一點……
“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不累麼?”似笑非笑的男聲,悅耳非常卻難掩其中那份刺骨陰寒,如一把鋒利刀刃,在那瞬間抵上林安心脆弱的咽喉。
鮮血瞬間噴涌如泉。
林安心怔在原地,渾身僵硬,看着從樹林裡徐徐走出,一臉陰霾的冷夜,心頭猛然罩上一股極端恐懼,寒意流竄遍至四肢百骸,她竟然不知該作何應對。
睨着她頃刻間比雪花更爲蒼白的臉蛋,冷夜那銳利的眼眸裡閃着興味光芒,如同捕捉到獵物的獵人。他一步一步,帶着強大迫人的壓力逼近林安心。
樹林裡傳來一聲淒厲鳥鳴,驟然間喚回林安心的神智,她狠狠咬脣,顧不得多想,側身拔腿朝密林深處跑去。
豈料,她剛剛跑出幾步,七八名黑衣保鏢突地擋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此情此景,再蠢笨的人也能瞧出是早已準備好的,就等着她出現罷了。
她不只的是,她要逃跑之事分明只有她和白薇知曉,爲何冷夜會出現在這裡?
“安心,過來。”冷夜微眯起長眸,站在離林安心不遠處,朝她勾勾手指。
林安心全身都在發抖,汗毛倒豎,她粉拳緊握地瞪着冷夜,“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白薇不是說他今天下去會出島談生意的麼,她也親眼看到他上了遊艇離開,怎麼會……
難道,難道白薇一開始就沒真心想過幫她?
見她立在原處沒有動作,冷夜眉一挑,薄脣噙着一抹陰險,他慢步走進她,涼涼嘲諷:“你以爲你們私下裡謀劃着什麼,我不知道麼?說起來,是安心你太過天真,竟不知你的房間裡裝有竊聽器。”
林安心杏眸圓瞪,內心震驚不已。
竊聽器,竊聽器,的確是她大意了,以爲冷夜不過將她關在房間裡不準外人探望罷了,誰能料到,他心思如此縝密,竟然安裝了竊聽器!
那麼,他出現在這裡就完全說得通了。
“那你爲何要給我機會跑出來?!”
冷夜站在她面前,修長如藝術家的手指攫住她小巧的下巴,冷笑,“難得你肯出來活動活動,不再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我當然要成全你不是?否則,你若在房裡悶壞了,我會心疼的。”
指尖在她細嫩的臉頰輕輕滑動,帶着一絲情|色意味,林安心面容氣惱,一擡手推開他,“滾開,離我遠點兒,你這個該死的變態!”
她以爲自己能夠逃離冷夜,卻不想到頭來,竟被人當做跳樑小醜,隨意捏在手心裡玩弄!
冷夜眉眼驀地覆上一層冰霜,陰鷙目光掠過她纏着紗布的額頭,眼神閃過一絲猙獰之色,隨即,他陰測測地笑道:“安心,既然你這麼想回費辰司身邊去,我成全你,如何?”
他突然改態度,林安心自然不信他,她警惕盯着冷夜,“你又想玩兒什麼花樣?”
“安心,你怎能不信我?”冷夜眉梢挑了挑,精緻猶如工筆勾勒的眸子漾着一絲算計精光,他翹起脣角,淡淡道:“上次你以爲我們發生了關係,甚至不願再活下去……我真沒想到在你心裡你竟然這麼討厭我。”
他半垂着鴉羽般漆黑濃密的睫毛,白皙的皮膚罩下淡淡暗影,瞧不見他眼中的血腥狠戾,此時冷夜給人以憂鬱王子的感覺,俊美如神祗,精緻眉眼間暈染着三分憂傷,七分落寞。
可林安心知道,這不過是假象罷了,她在十多天裡已經見識到這惡魔的真實面貌了。
脣角上揚,勾起殘豔笑弧,冷夜凌厲的雙眼直盯着林安心,如同猛獸,“既然你不願意我碰你,那麼,你就好好陪我這些手下玩玩兒吧,如果你把他們伺候高興了,我就放你離開。”
他笑着,豔如妖嬈罌粟,只可惜說出的話,堪比無數利刃,在林安心的心窩裡肆意翻攪,痛得她快要死去。
圍在四周的保鏢一聽冷夜這麼說,不敢妄自行動,畢竟這女人可是冷少費盡心思奪過來的。
冷夜絕對說得出做得到,所以林安心根本不再浪費脣舌,目光瞥見僅有冷夜身後無人攔着,林安心心思一轉,手一揚,把手裡的礦泉水瓶砸到冷夜臉上,趁着他閃身躲閃的機會拔腿就跑。
“還愣着幹什麼,抓住她,賞給你們隨便玩兒,但是別給我弄死了!”肩膀被瓶子砸中,冷夜雙眼冒火,惡狠狠地下命令。
他向來不喜歡誰挑釁他的權威,林安心一直不肯放下費辰司,一再惹怒他,若不給她點深刻的教訓,她怎麼能學乖?
接到命令,保鏢們立刻追着林安心,冷夜雙手環胸,彷彿看戲一般,脣邊漾着冰冷殘酷的笑。
費辰司,不知你若看到了這畫面,會作何感想呢?
抵不過男人們的速度,林安心沒跑出多遠就被人捉住,粗魯地扔到地上,儘管有草地減緩摩擦,她的後背依然生出一陣火辣疼痛。
林安心緊咬着雙脣,掙扎着要逃開,一具剛強的男性軀體已經壓在了她身上,大手朝她胸前襲去,林安心大驚,拼命撲打他,“混蛋,你放開我,滾開,我殺了你!”
她不停反抗,雙腿亂蹬着,混亂間竟然踹在了那人命根子的位置,那人一痛,眼神狠戾,“啪”的一巴掌抽在林安心臉上,“賤人,識相地就他媽給我老實點,你也好少受些苦!”
“嘶啦……”領口被撕裂的聲音那麼清晰,隨着布料飛落,林安心那白皙的肌膚露出一大片,瑩潤如玉,頓時讓幾個男人下腹一緊,恨不得立刻把她辦了。
嘴角裂開,血腥味瀰漫在脣齒間,林安心雙眼赤紅,朝那人臉上狠狠啐了一口,“呸,你去死吧!”
她手腕一轉,掙脫禁錮,飛速在地上抓了把沙土撒了出去。她動作太快,幾名侵犯她的保鏢顧着躲開沙子,一下子鬆開了林安心,她趁機從地上爬起來,幾步跑到空地邊緣,望了一眼之後才驚然發現,這裡是一處陡坡,並且有許多凸起的石塊,若跌下去,兇險萬分。
“林安心,你現在過來,我放你一條生路!”冷夜眯起眼,冷聲道。
“你的話能信,豬都可以說人話!”林安心勾起脣角,涼涼譏諷。
然而,她話音落下,意外地冷夜竟然沒有發怒,而是兩眼緊盯着她胸口看,冰冷如千萬寒冰的眸子裡充斥着惶惶震驚之色。
似乎……他看到某種恐怖的東西!
察覺出他的異常,林安心順勢低下頭,瞬間臉蛋爆紅,她的領口裂開一道口子,春光盡顯,連內衣也露出不少。
如此模樣遭一羣男人圍觀,林安心身體裡每一個細胞竄起強烈羞辱感,她一手橫在胸前,厲聲威脅,“冷夜,你馬上就打電話通知阿司來接我,不然我立即從這裡跳下去!”
從他剛纔那番話便能知道,冷夜不會要她性命,眼下她唯有拿自己作爲賭注,鋌而走險逼迫冷夜。
她胸前的蓮花胎記被遮掩住,冷夜從震驚中尋回理智,他看着林安心羞憤的小臉,眼神尤爲複雜,卻在她說出跳下去後,驚恐地朝前邁出一步,“不要,我不准你做傻事!林安心,你現在過來,我不會再囚禁你,你過來!”
不明白他突然間因何激動,甚至有些失控,林安心眉頭蹙得更緊,她根本不信,眼見他靠近,雙腳不由自主向後挪動一步。
不曾想,腳下鬆散的泥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頃刻間垮塌,林安心只覺腳下一空,身子抑制不住向後倒去。
“不……!”空中傳來林安心驚恐到極點的呼聲。
她還沒能見到阿司,她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呢?
眼睜睜看着她掉下去,冷夜目眥欲裂,電光石火間,他發瘋似的飛奔過去,在他腦海裡,僅有一個念頭:林安心,她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