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壓力與惶恐不安都像是找到了出口,林盛夏蹲在原地將臉埋入到臂懷當中,她想要告訴他這兩天發生了什麼,她也想要告訴他當年那場大火的真相,可最後的最後,林盛夏卻只是淚流滿面的走到了顧澤愷身邊,瑩白的肌膚上溼潤潤的。
此時的顧澤愷虛弱的躺在特製的座椅內,臉色紙一樣的蒼白,頰邊的顴骨明顯削瘦突出,儘管林盛夏在心裡早已經有了準備,卻還是因爲他現在的模樣心疼不已。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着伸出,卻在即將要靠近他臉頰的瞬間僵在半空當中,貝齒緊咬着下脣,死死的,想要利用這疼痛來轉移掉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我……是不是……變醜了?”顧澤愷說話的聲音很慢,涔薄幹裂的脣不經意的勾起,剛剛甦醒沒多久的他體力並不好,更何況在受了那麼重的傷後清醒過來,已經算是極爲幸運的事情了。
林盛夏無聲的搖着頭,臉上的淚珠兒隨着她的動作濺落在顧澤愷的手背處,那修長的手指不禁顫動了下。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獨一無二的。”她的聲音隱隱微顫,見到他極爲不自信的眼神,那種疼痛滲入到她的骨髓裡無法自拔,原本停在半空裡的手終於輕撫在了他的臉頰上,掌心內觸手可及的冰涼令她痛苦不堪。或許她不應該逼迫他來見自己的,就算是稍稍一動,他都要花好半天的時間,可就算是如此,顧澤愷還是在她的掌心裡面微蹭着。
儘管那動作幾乎要花去他大半的體力,顧澤愷卻依舊不放棄任何能夠與林盛夏靠近的機會。
直到見到她的那個瞬間,顧澤愷才終於明白自己藏匿起來的決定是多麼的自私,這才短短几日的時光,顧太太也憔悴了不少,明明說要好好照顧她,保護她的,自己又食言了,弄得自己傷痕累累的,連見她的勇氣都沒有。
“我可以抱抱你嗎?我怕……會弄痛你!”林盛夏輕聲的開口,她心裡的委屈與嗔怨在見到顧澤愷的瞬間煙消雲散,張開雙手將他的身體摟住,心裡明明很激動,可卻又不敢用力,只能簡單的環繞着。
就算是如此,卻也還是令兩個人的心裡感覺到滿足,尤其是隻能遠遠偷偷看着她的顧澤愷。
輕柔的吻輕擦過林盛夏光潔的額頭上,偌大的貴賓休息室裡,顧澤愷閉着眼睛,密實的長睫隨着他輕吻的動作而微微顫動着,重新睜開的瞬間,瞳孔如暗夜般幽深,像是要將她的容貌細細臨摹進自己的心底。這個吻瞬間點燃了林盛夏心底裡的酸澀,她沉默無聲的將手撐在座椅前,柔軟的脣瓣貼合在他涔薄的脣上,舌尖描繪着他的脣形,一邊吻着眼睛裡還落下淚來,混雜進脣齒相接的縫隙裡面,甜蜜卻又鹹澀。
顧澤愷的脣張合着迴應她甜美的柔軟,他並不似往日裡的閉着眼睛,像是要將眼前這個女人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眼底裡的溫柔清晰無比。
“不會痛……我欠你的!”脣瓣分開的瞬間,顧澤愷輕聲開口,他欠她的好像越來越多了,這輩子恐怕都還不完。
“你說過,不會再鬆開我的手,誰威脅你也不會鬆開我的手的!顧澤愷,我們回家……”
林盛夏將臉埋入到他張開的掌心內,輕聲的說着,他們一家人的苦難這次是真的要過去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將他們分開的了!
這次,真的沒有什麼能夠在將他們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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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淮南從睡夢中醒來,幾乎是下意識的撫摸着身邊的牀位,因着宿醉腦袋疼的厲害,他隱約記得自己昨天回家的時候有人跟他說話,後來……他好像聽到橘生的聲音了。這樣的想着,唐淮南猛地從牀上坐起身來,卻又因爲動作太大令原本就脹痛的腦袋更是嗡嗡作響。1doym。
倒吸一口涼氣,還沒忘掀開被子,果真牀單上歡愛過的痕跡再清晰不過的映入到他的眼底,昨天晚上自己同橘生……做了?
唐淮南赤-裸着上身坐在牀上,他似乎還能夠隱隱感覺到早晨姜橘生倚靠着自己頸窩處的溫度,赤着腳下了牀,徑直走到櫃子旁邊,端起涼杯給自己倒了杯水剛想要送入口中,卻意外的看到一張紙壓在涼杯的下面,隨着他的動作緩緩的墜落在地板上。
他的心裡陡然間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單手握着水杯向着臥室的門外衝去,先是來到姜橘生的房間,推開門的瞬間裡面乾乾淨淨的就像是從未有任何人住過。光着腳踩在冰涼地板上,或許是聽到聲音,蘇浩軒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見到唐淮南這樣嚇了一跳。
“橘生阿姨早上的時候帶着曦曦走了。”見唐淮南呆滯的站在敞開的衣櫃前,蘇浩軒小聲的開口,倚靠在門邊,爸爸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
唐淮南僵硬着脖頸看向說話的蘇浩軒,半響沒說話,只是沉默的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地板上,大掌握住姜橘生留下來的那張薄紙。
“淮南,今日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唐淮南不過剛剛看到第一行,心臟就驟然漏跳一拍。
“其實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心裡很難過,我在與你的這段婚姻裡,從來未曾心平氣和仔仔細細的看着你早晨熟睡的模樣,今天竟能如願以償,也算是爲你我二人畫下最後的句點。我會忘掉昨晚,我會忘掉這場婚姻,我也會忘掉與你的一切,那些本不屬於我姜橘生的,我都不要了。淮南,嫁給你時我原以爲我與你能夠有一輩子的,可誰知,一輩子……這麼快就走到了頭!若有緣再見,希望你我二人均好,若無緣相逢,也祝你此生珍重!”
唐淮南的手指不住的顫抖着,他緩緩擡起頭來似乎能夠看到清晨沐浴在陽光內的姜橘生邊回頭凝視着自己,邊寫下這番話的樣子。
湛藍色的天空傳來並不清晰的飛機劃過聲,修長的手骨壓在眼瞼上,赤-裸的上半身倚靠在牀邊,許久沒再有任何的動作……
半響後,躲在門邊的蘇浩軒,看到有溼潤的水漬從他的指縫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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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t市墓園有找地想那。
林盛夏將手中包裝好的白桔花放在林未央的墓碑前面,黑色長裙及膝,烏髮披肩,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裡,那張優雅從容的臉龐淡淡的輕笑着,這是林未央離世後特別挑選的一張照片,此時在白桔花的映襯下,竟如此的美麗。
“媽,我現在很幸福,澤愷的身體恢復的也很好。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顧氏與元氏已經正式成爲了愷夏集團旗下的一部分,顧老如今中風被接回家裡,身邊完全離不開人照顧,連話也說不出來,而元老此後的餘生都要從監獄裡度過,他們鬥了一輩子,犧牲了那麼多人,到最後的結果誰也比誰好不到哪裡去。媽,這就是報應吧!”林盛夏笑了笑,眼神裡帶着爲人母的柔情,與以前強勢尖銳的模樣大相徑庭。
“延續了三代人的仇恨,到我們這裡也該徹底結束了,我很慶幸在受過那麼多傷之後,還能夠與他相伴在一起。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能夠愛你懂你將你放在心上最重要位置的男人,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我愛的這個男人,是世界上獨一無二,我最珍惜的人。所以你一定保佑他能夠平平安安的,我還想要……同他走一輩子。”
有暗影自林盛夏身後將她連同墓碑一起罩住,她脣角含笑的回頭望着站在自己身後的顧澤愷,經過一年的調理復建他的身體情況已經好了很多,見林盛夏回過頭來,顧澤愷冷峻的臉部線條溫柔起來,寬厚的大掌緩緩的向坐在大理石平臺上的她伸出,手部紋路內蘊藏着熾熱的溫度。
“晚上要和允兒一起吃飯,別忘了。”仔細的將她額頭上的薄汗擦乾淨,顧澤愷深情的眸落在林盛夏臉上,說不出的動人心魄。
林盛夏將手伸出去遞進他的大掌內,順勢被顧澤愷帶起身來,彎彎的眉眼內含着笑,這件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忘記,允兒的孩子剛剛出生兩個月,今晚她也可以幫忙照顧一下,畢竟允兒年輕經驗尚淺。
儘管已經知道顧澤愷不是她親生大哥,但顧允兒卻依舊將他當成是自己最親的親人來看待,光憑這一點,顧澤愷就已經很滿足。
還不等林盛夏回答,顧澤愷的手機鈴聲已然響起,待到接起電話沒說兩句,俊逸的臉上便露出很微妙的表情,林盛夏用眼神詢問着他發生了什麼事,而掛斷電話的顧澤愷薄脣微張。
“元牧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