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如此貼近而真實,他,卻是遙遠而虛無。
她與晏季勻之間如果只是吵架那麼簡單就好了……水菡此刻心中雖苦,卻已經難以激動起來,在經過昨天的磨難之後,水菡的心境有了新的變化,她現在還不知道到底哪裡變了,只是,她眼底多了一絲不曾有過的淡然。
以前的她,只要見到或者聽到晏季勻,她便滿心滿眼都是他,眼睛會發亮,笑容也只爲他,但現在,那種灼熱沉澱了換成淡然,當晏錐問起,昨夜的記憶紛擁而至,水菡也只是微微一勾脣,一切的深重的苦痛都在這淺淺一抹慘笑中逝去。
“晏錐……我或許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擁有過他,我擁有的,就只有我的寶寶……寶寶纔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一切,什麼情情愛愛,不過是一時的迷幻,我已經清醒了。”水菡淡淡的口吻,輕飄飄如棉絮。未滿十九歲的她,臉上還有點點稚氣未脫,此刻卻有猶如飽經風霜的老人一樣的心理。
這是成長的代價嗎?未免太過殘忍。她原本是個天真活潑的女孩子,正該享受大好青春,可自從她被人打暈的那一秒開始,她的命運就不再平凡了。
水菡將自己昨天發生的一切緩緩道來,包括她在巷子裡早產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都被她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但晏錐卻能想象到幾分當時的慘狀,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水菡遇到了一個膽大而神秘的男人幫她接生,否則,那後果不堪設想。
晏錐靜靜地聽着,眉頭一直皺起未曾鬆開,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太過複雜,有震撼,有憤怒,有心痛……他時而深呼吸以壓抑內心的激流,時而身子微微顫抖一下。他的心都揪緊了,爲這個看似柔弱卻堅韌的小女人,爲那個大難不死的小生命。
水菡說完了,軟軟地躺着,頭有些發暈。
空氣裡還殘留着悲傷沉鬱的氣息,晏錐好半晌纔回過神,他不再提晏季勻,但不得不提一件事……
“水菡,你看清楚了當時襲擊你的人長什麼樣子嗎?或者說,他有什麼相貌特徵?”晏錐緊緊攥着拳頭,眉宇間含着憤怒。
水菡搖搖頭:“我沒看清楚。當時巷子裡的燈光昏暗,我又完全沒有防備,那兩個人跑到我面前時,我還以爲真是在抓小偷,直到那個男人一棍子揮過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的目標是我……可是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倒下……不過……”水菡露出思索的神情:“用棍子打我的人,長相我是沒看清,但我記得他眉心好像有一顆很顯眼的痣,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眉心有大黑痣?”晏錐眸光一寒:“你能在那樣危機的時刻還能記得這一點線索,也算是很有價值的,至少,我們尋找的範圍可以縮小一點。呵呵……連晏家的人都敢動,還下這種毒手,只要查出來是誰,不管對方是什麼來頭什麼勢力,必定會有很慘的下場。”
慘到什麼地步,晏錐不會說。但只要想想晏家這樣的豪門貴族,有着上百年的身後底蘊,能長盛不衰走到今天,怎麼可能是隻懂做生意的商家?能經歷風雨飄搖依舊屹立着的家族,都會有外人難以想象的手段。
水菡也不禁打個寒顫,不知是誰下的手,太狠毒了,能查出來當然最好,否則,誰知道將來她的寶寶會不會再被盯上。暗藏的敵人才最可怕。
“那個……給我接生的人呢?在嗎?”水菡很想見到那個男人,她要替寶寶謝謝他。
晏錐所有所思地說:“早就走了。聽醫生說,昨晚你給送到醫院之後,那個送你來的男人就已經離開了,沒有留下任何關於他的信息和聯繫方式。我猜測,對方必定不是普通人,從他爲你接生的過程來看,他膽大心細,非一般人能比,在救了你之後,還能一聲不吭地走掉,也不圖一點回報……”
“走了?”水菡愕然,心裡一緊。她還沒有好好地向對方致謝,他居然就那麼走了,連個名字都沒留下?
“水菡,你已經說了很多話了,是不是很累?休息吧。”晏錐溫柔地拍拍水菡的被子,垂眸望着她,眼神暖暖的。
水菡確實十分疲倦,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她精疲力盡了。
緩緩閉上眼睛,水菡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很快就又睡過去。對於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睡覺纔是最好的休養。
水菡不知道的是,在她還沒醒來的時候,這病房裡就來過好幾撥人了。晏家的人一批一批地來,親戚朋友都扎堆兒了,都是來恭喜晏家添新丁,只是不見晏季勻這當爹的,只見到晏鴻章和晏錐。
水菡早產的消息不脛而走,又一次地成爲了八卦頭條的焦點。外界掀起了諸多猜測,對於晏家大少奶奶爲何會早產,人們的八卦精神再次發揮到極致,各種版本紛紛出爐,但對於此,晏家不予任何迴應,晏鴻章也在家族內部下令,任何人不得就這件事而接受媒體的採訪,否則家法處置。
晏鴻章深知,如果這時候他站出來說水菡早產只是個意外,外界更會加倍的捕風捉影,越是澄清越是招來無數閒得蛋疼的人關注。所以,乾脆就拿出他慣有的作風,任外界沸沸揚揚,他就是不動聲色,只待風頭過去了之後再找個適合的時機應付幾句,那時時過境遷,人們的興趣也淡了。
這是一方面的態度,另一方面,晏鴻章也絕不會淡然。敢對水菡下手,就是對晏家不利,這種禍患必須要挖出來,徹底剷除!晏鴻章派了多少人去查,用了多少雷霆的手段,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早產的寶寶在保溫室裡待着,由晏鴻章指定的醫生護士精心看護,門口還有保鏢24小時輪流站崗,保證寶寶的安全,水菡的病房外也有保鏢。晏鴻章對她的重視可見一斑。然而,最最應該重視的那個男人,卻還是不見蹤影,他此刻正躺在沈貝的牀上……
沈貝一臉幸福地凝望着晏季勻熟睡的臉,心底得意,美滋滋的,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桌上的生日蛋糕還沒吃完,旁邊還插着粉紅色的蠟燭。昨夜彭娟走之後,晏季勻留在了這裡。沈貝有他陪着,覺得這就是自己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了。
他依舊是穿着衣服睡覺,和以前一樣,不會脫衣服,不會抱着她,更不會和她發生關係,但沈貝卻還是很高興,只因,她很清楚,昨天的事,有着怎樣的震撼和效果,晏季勻連水菡生孩子都沒顧,今後,他和水菡的關係還會好嗎?
只要他開始討厭和憎恨水菡,而水菡也恨他,那麼,她沈貝還怕插不進去麼?
晏季勻醒來之後就得到了關於水菡昨晚早產的消息,他也知道了那個疑似是水玉柔的女人如今下落不明,知道有陌生人爲水菡接生,知道早產兒在保溫室裡……
然而,他卻沒有急着去醫院,他甚至在潛意識裡產生一種逃避……如果再見到水菡和寶寶,他只會想起水玉柔,想起當年母親的慘死。
沈貝從廚房裡端出來兩個碗,裡邊是裝的湯圓,熱氣騰騰,看上去十分讓人有食慾。
沈貝拉着晏季勻的手,勾魂的眸子流光連連,柔聲說:“吃點東西吧,我煮了湯圓。”
她柔情似水,眸光灼灼,像極了一個盡心伺候丈夫的小嬌妻。晏季勻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在門口聽到的彭娟與沈貝的談話……彭娟說沈貝太單純,鬥不過富有心計的水菡。
假如水菡真的在小時候就開始被水玉柔灌輸某些思想,要讓她將來長大了想方設法嫁進晏家,以完成水玉柔不曾完成的心願,那是否可以認爲,水菡或許知道當年那個秘密?這個問題,晏季勻以前也想過,但他觀察過水菡,發覺她不像是知道秘密的樣子,可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水菡是水玉柔的棋子,嫁進晏家,就是水玉柔計劃的第一步。她要爲沈家討回失去的東西……水菡會是參與水玉柔計劃的人嗎?如果是,那麼,這對母女也太可怕了,處心積慮謀劃了多年,騙過了所有的人……
晏季勻失神之間,沈貝已經將湯圓用勺子舀起來,送到他嘴邊……
“嚐嚐,是水果陷兒的,很好吃。”沈貝期待的目光閃爍着動人的神采,讓人難以拒絕。
晏季勻微微一蹙眉,脖子下意識地縮了縮,垂眸看看沈貝,她對他,一直都是十分熱忱的,不管他多久纔來一次,即使過年都不來看一眼,她還是沒有半句怨言。她的心意,他何嘗不明白呢。或許,他今後,注意力不該只放在某個人身上了,一想起就會感覺自己對不起母親,是罪人。
晏季勻張開嘴,將湯圓吃下去,淡淡地說:“嗯,還行。”
看着他吃下她喂的湯圓,沈貝驚喜不已,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一時激動,情不自禁地摟着晏季勻的脖子,甜甜地說:“晏季勻,我喜歡你!”【凌晨先一章,白天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