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有着怎樣的手段,不是靠胡亂吼幾句做做樣子就能唬人的,真正的狠,是在談笑之間就能凌遲你的身心。
此刻,這會議大廳裡鴉雀無聲,每一個見到梵狄以血作畫的人都禁不住心頭髮涼腳底冒寒氣。有的人已經見過不止一次了,可依然是控制不住會顫抖,戰慄。
空氣裡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林燁站在中央,渾身發抖雙腳發軟,臉色好比死人一樣慘白,他上身的衣服被脫了,一隻胳膊被劃了一刀這還不夠,另一隻胳膊剛纔又捱了一刀。鮮血順着他的膀子流下去,可是梵狄卻沒有浪費任何一滴,硬是用畫筆將血都蘸在畫筆上,不急不慢地在畫板上畫着。
在場的全都是男人,全都是在黑道上混跡多年的,見過無數打打殺殺的場面,見過無數血腥殘忍的場面,但眼前這一幕絕對是可以令他們一輩子都難以忘卻的。
安靜的空間裡,只聽得見林燁打哆嗦的聲音,鮮血從他身上流出來,成爲梵狄畫畫的顏料,他神情悠閒,美得驚人的俊顏上掛着妖異的笑,然而這笑卻是比索命的使者還要讓人感到恐怖。
如果一下子就死了,當事人沒有太多痛苦,但像這樣一刀一刀地劃破血肉,卻就是不讓你死去,讓你清醒地感受到非人的折磨,想死都死不了,看着自己的鮮血從身上流出來變成畫紙上的線條,而你根本不知道這幅畫什麼時候才能畫完,你的血要流到何時你的傷口會再多上幾條?
在場的每個人都在想,假如是自己,寧願被一刀斃命也不願像林燁這樣。太可怕了,這簡直就是比死還恐怖的事,能將人的意志一點一點吞噬,在人的精神上留下永不磨滅的恐懼的烙印。而刻下這個烙印的人就是梵狄。不只是讓林燁嚇到魂飛魄散,就連他的手下都因此而心驚膽戰,再一次地在心裡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去挑戰梵狄的底線。
威懾,從來不需要凶神惡煞,像梵狄這樣的做法纔是真正地震撼人心,猶如一道枷鎖控制了全場人的心神。某些暗中不服氣的抱着僥倖心理的人都不敢再有賣白粉的念頭了。
梵狄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漫不經心悠閒自在的樣子,彷彿根本不覺得這是血而是水。
林燁不敢求饒,他已經被梵狄嚇破了膽,身體的痛苦讓他連喊都喊不出來了,只覺得生命都在流失,每一滴血流出,他就會多一分虛弱,加上精神上的極度恐懼,他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他背上也被劃上了刀口子,而梵狄的畫還沒完成……
“山鷹,在他腿上再來幾刀。”梵狄隨意一說,山鷹已經手起刀落,朝林燁的腿上刺去……
“噗通……”林燁終於是不堪忍受折磨,兩腳一軟癱軟在地上,雙眼發黑,在他昏過去之前,他看到梵狄完成了作畫。
梵狄將自己的傑作呈現在林燁面前,彎下腰很是認真地對他說:“覺得怎樣,這是你的素描,我免費贈送給你拿回家去做個紀念。不用太感謝我啊。”
說完,將畫往林燁懷裡一塞……
用自己的血畫出來的自己的素描,拿回家去做紀念?這是怎樣的紀念?
林燁驚恐地望着梵狄,幾秒之後,,只聽林燁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叫之後,徹底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他是因爲失血過多,同時也是被梵狄嚇到的……身體和意志都達到一個承受的極限,不暈纔怪。
梵狄緩緩站起來,立刻有人將消過毒的毛巾遞過來給他擦手。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大廳中陰森恐怖的氣息也漸漸散去了。
以這樣的方式來懲戒,或許算得上是黑道中最文藝卻也是最殘酷的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得到梵狄那雙能畫出國際水準作品的手,可以用他的畫筆做出如此令人驚駭的事。他的心有多硬多狠,還算是人麼?
在有的人眼裡,梵狄不是人,是黑暗的殺神。而他的心,迄今爲止,只會爲某一個女人而柔軟……
收拾完了林燁,衆人散去,林燁也被拖走,大廳中又恢復了冷清,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在悠閒地抽着煙,似乎心情好了些……
山鷹見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遞上一杯清茶,訕笑着說:“老大,您畫畫的水平又精進了……”
“是麼?那我是不是要考慮再畫一幅?”梵狄的目光淡淡掃過來,山鷹渾身一顫:“老大,我這麼瘦,我的血不適合拿來作畫的,呵呵……”
“我讓你查的事,到現在都沒消息,是你太懶散還是手下的弟兄們辦事能力全都退步了?是不是要我給你們每人都畫一幅素描啊?”
“不不不……老大,冤枉啊……我和弟兄們都盡力了,可是……可是……”山鷹哭喪着臉,十分憋屈。
“可是對方太神秘,估計是背景太強大?你是不是要這麼說?”
“呵呵……老大,您真是英明。”山鷹果斷豎起了大拇指。
梵狄臉一沉,擡手一個爆慄打在山鷹腦門兒上:“強,能有多強?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山鷹很無辜地摸着自己的腦袋,瘦巴巴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老大,當然是老大最強了,可是……顯然對方只是比老大弱那麼一點點,不過老大您放心,兄弟們還在繼續查。”
梵狄聞言,緩緩閉上眼睛,但眉宇間的沉凝卻是多了幾分,喃喃道:“這麼久都查不到當年在巷子裡想害水菡的人是誰,無非就是兩個結果,第一,那個人已經死了被滅口了。第二,或許那個人已經改頭換面。現在的整容技術這麼發達,幾年的時間足夠將一個人整得面目全非,連他老媽都可能認不出來了。不過,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個人找出來,否則,始終是個隱患。”
梵狄的話,讓山鷹驚愕,愣了幾秒之後才恍然大悟:“老大,您太聰明瞭,連整容這種事兒都被您想到,小的對您的敬仰之情真是猶如滔滔江水……”
梵狄已經站起身吊着煙走開了,因爲山鷹後邊的那些讚美之詞,梵狄聽了n次,都會背了……
其實不只是梵狄在查,晏季勻也沒停止過查這件事,以他的精明,居然跟梵狄想到一塊兒去了,不謀而合的思想統一。而林燁回到c市的事,晏季勻也得到消息。他比梵狄還急着找林燁,因爲林燁很可能知道彭娟爲什麼會瘋。
五醫院。
水菡這是第二次來看彭娟了,前段時間晏季勻帶着她來過一次,但因爲當時彭娟的情況還是很糟糕,水菡只能在病房門的小窗口往裡望望,今天才得知彭娟的病情有所緩解,水菡又來看她了。
彭娟已經變得面黃肌瘦,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六十歲的老太太一樣,原本是黑頭髮現在竟一半都成了白色……並非醫生虐待她,而是她自己。
她雖然發瘋的時間少了,可時常都不肯吃飯,大多數時候是靠營養液。
彭娟病房外有專門的人看守,這是晏季勻吩咐的。除此之外還有三個醫生專門負責治療她,但至今未見明顯效果,彭娟連自己怎麼遇害的都說不清楚,無法正常地組織語言。
水菡輕輕地走進病房,看到了坐在牀上的彭娟。
彭娟披頭散髮,瘦得眼睛都凹下去了,她面前放着一束花,但已經被她摧殘得慘不忍睹。她一朵一朵的將花瓣扯下來,有的扔牀上,有的就往自己嘴裡塞,塞得滿嘴都是花瓣而她還在念念有詞……“好餓……這個怎麼這麼難吃……沒人給我東西吃……我好餓……”
她就這麼一直反反覆覆地呢喃,目光渙散,面如死灰,一直不停地念着,不停地咀嚼着花瓣。
水菡剛纔還聽醫生說了,彭娟將護士送進來的飯菜都摔了,不肯吃,而現在卻還在喊餓,看來她的病情一點都沒好轉的跡象啊。
水菡心情複雜,憐憫,同情,心酸……這些情緒都有,就是已經沒了對彭娟的恨意。
過去的事,彭娟是錯得太離譜,招人恨卻不值得人同情,她落到今天的下場只能說是報應,活該!
水菡應該高興的,可是她笑不出來。
據說,彭娟被送來之後,沒有一個親戚朋友來看過她,而她的男朋友林燁更是不見蹤影。
人活得好好的時候哪裡會料到自己有這麼悲慘的一天?彭娟現在的處境,比死了還慘。
水菡善良,見到彭娟瘋瘋癲癲的,她哪裡還恨得起來,心裡也不禁感嘆惋惜……造物弄人。曾經是她母親最好的姐妹,她的小姨,如今卻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縱然彭娟是罪有應得,但害她的人何嘗不是心狠手辣?
水菡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儘量讓自己面帶笑容,不想嚇到彭娟。
彭娟這才發覺有人靠近,驚恐地望着水菡,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那麼大,然後猛地跳下牀,往牀下鑽去……
水菡無奈的搖頭,蹲下身子很耐心地說:“彭娟……彭娟你別怕,我是水菡啊,我不會害你的。”
彭娟躲在牀上不出聲,水菡也沒辦法,只好去叫醫生了。
就在水菡剛站起來那一刻,忽地,彭娟的手從牀下伸出來死死抓住她,嘴裡發瘋似地大喊:“殲夫淫婦,我要殺了你!”【下午還有更新,今天會加更的哦,求點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