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米僵成了石膏。似乎眼前酒樓的繁華一下子全幻化成光怪陸離,連心兒也迷失。
緩緩轉過身子,果然看到穿得整整齊齊的藍鴻。細長的眸子,小小年紀卻有張棱角分明的臉。這個高傲的孩子短短時間內小臉溫和了幾分。
近朱者赤,就說輕舟會帶得很好。孩子前程遠大。
“米兒……”一隻白淨修長的手從側過伸過來做“請”的手勢。
心頭一顫,耳後長長直髮瞬間傾瀉下來,遮住半邊臉兒,也遮住自己所有的神思。
“米兒,怎麼不理輕舟。這孩子真是……”洛霞小小抱怨着,這會兒女兒十分失禮呀。
默默瞅着面前修長白淨的大手。蘇小米緩緩擡頭——面前白衣白褲的藍輕舟儒雅修長,俊美清新得讓人心動。
“哥……”多年的稱呼脫口而出,蘇小米眼睛溼潤了。
情不自禁說出的一個字讓藍輕舟騰起溫潤美好的笑容,示意藍鴻讓開,藍輕舟將凳子拉開:“米兒坐吧!”
“米兒聽話。別讓輕舟尷尬。”洛霞在旁催促。
果然母親賊心不死啊,還在想着撮合她和輕舟。
蘇小米沒有坐下。靜靜地看着一屋子至親之人,她漾開淺淺笑容:“媽,我真的不餓。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米兒別讓媽着急!”洛霞一輩子沒對女兒說過重話,這會兒卻聲音清亮幾分,頗有做母親的威嚴。
“媽,我吃不下。”聲音虛弱了幾分,蘇小米不敢看藍輕舟。
“米兒,你不吃也和輕舟談談。”洛霞語氣軟和了些,一拉藍拓,另一手卻拉起了藍鴻小朋友,“米兒,幾天後我婚禮一過你和輕舟就是兄妹了。好好談談,以後都要和和氣氣的。我們避一下。半個小時後會回來。”
說着,果然都走了,連藍鴻都被牽走。
包廂裡一片寂靜。
蘇小米一身僵硬。思緒不由自主飛向那天,她說了什麼……
她和呵護了她十幾年的輕舟說:“我愛風皓天。”
手不知不覺擡起,卻又悄悄放下,靜靜地瞅着面前那雙手。
藍輕舟靜靜凝着面前變幻莫測的臉兒,長臂橫過桌椅,手心悄悄覆上她手背。在她縮回手之前緊緊握住。
張張小嘴兒,蘇小米什麼也說不上來。
“米兒,聽哥說。”天生笑顏的臉溫和可親,藍輕舟極力輕快地和她交談,“做不成夫妻也能做兄妹。米兒,別躲着哥,好不?”
躲着他,兩人之間便什麼也沒有了。
這退路,他必須要爭取到。
“兄妹?”似求證地疑問,蘇小米這才放鬆少許。可不,她一直就喊他哥的呀!
“嗯,兄妹。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樣,自由自在談天說地,通宵瘋狂。”淺淺一笑,將所有憂思盡收眼底,藍輕舟忽視自己鑽心般的痛,只讓自己陽光燦爛,“米兒不依賴哥,哥連覺都睡不好。”
“哥?”她想哭。
“乖。讓我們爹媽都開心些。”哄娃娃般,藍輕舟陽光的臉兒溫柔美好,“米兒既然有自己的愛人,哥也就放心了。風皓天要是敢對米兒哪裡不好,我讓a城警察將他風氏拆了。”
“哥——”她笑了,心裡滿滿的激動。好象瞬間就退回到三個月前的蘇小米,那個愛笑的女孩。
“別哭,要不然爸會訓我。我可不敢讓他老婆的女兒哭!”輕舟捏着她鼻子笑。
還是那個輕舟,蘇小米想哭。卻不放心一件事:“哥,你結婚了我才放心。”
眸子一暗,蘇輕舟緊緊一合眸,將心底的傷痕抹平,漾開笑容:“哥當然會戀愛結婚,米兒別擔心。”
“真好!”淚水刷地掉落,蘇小米只用手背拼命擦眼淚,卻越擦越多。淚花似乎也到了春天梅子熟了的時節,連綿不絕。
“當然,哥也不小了。”似笑非笑,藍輕舟捏捏她鼻尖兒,“哥想明白了,既然米兒不愛哥,哥只好問有沒有女人要我。”
蘇小米噗哧笑了,可淚水卻嘩嘩地流下來。
“哥已經在談戀愛。到時帶回來讓米兒看看好不好。”藍輕舟輕輕笑了,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瞄着蘇小米。
大男人緊張起來。米兒,答應吧!
心中一緊。覺得隱隱有痛的感覺,可是蘇小米恭喜:“哥,這樣就好了。哥到時一家三口……不,還有藍鴻呢。一家四口會很幸福的。”
“的確。”緊緊合眸,藍輕舟心碎片片,卻不得不強自歡笑,將美麗的謊言一說到底。
如此,米兒才肯如當初一般喚他一聲哥。
才肯回復一生情誼。
他纔有看到她的機會。
冰釋前嫌。
“哥,你不怪我跟着他?”既已釋懷。蘇小米自然而然提起自己的心事。
容笑笑是好友,可是心事永遠只有輕舟可解。雖然五年前的事不可能說出來,但多少能緩解鬱悶。
“米兒愛他。”幽幽一語,藍輕舟搖頭,“哥還有什麼話好說。”
“哥不嫌我自輕自賤?”她輕輕問。
“哥相信米兒的人品。米兒願意,那麼那個男人必然有米兒心儀之處。”娓娓而談,藍輕舟心痛更烈,眸光深深掃過疼惜十餘年的小女人,這小小的人兒費了他多大心思,如今卻拱手相認。
還得含笑祝福。
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成了風皓天那個男人的。寂寥心情散開,藍輕舟強自一笑,將米兒注意力引開,“工作還行吧?”
“還好。”一言難盡呀!只能說好。
怕藍輕舟問得更多,扯出那些真正讓人心痛的故事。蘇小米忽然起身:“哥,我真不餓。我想回去了。”
沉吟小會,藍輕舟起身:“那好,哥送你。”
一如往時,他輕釦她手,緩緩走在酒樓廣場上。任天上星光灑在兩人身上,發出淡淡的溫柔的光芒。白襯衫白西褲的男人儒雅謙和,清俊迷人。是一幅看不厭的珍品。
溫柔的夜,可卻是無情的事實。
藍輕舟卻淡淡笑了,還好,雖然痛了,他珍愛的人兒以後卻不會再躲着。
這樣已經很好了。
“哥,我的車還停在地下室。我走了。”輕輕掙開藍輕舟,她漾開兩個月來最甜美的笑容,“哥,記得帶你女朋友回來給我看。”
“一定。”藍輕輕重重點頭,卻又苦笑,他去哪兒找個女朋友給這個“妹妹”看?
“哥,再見!”揚小手兒,蘇小米要離開,卻被藍輕舟拉住,在她髮絲上輕輕印上一個吻。
“哥……”相信藍輕舟說的所有話,所以蘇小米反而笑了,“哥你避着點兒,要是讓你女朋友看到會誤會的。”
“好……”應着,卻不捨,接着在她額上落一個吻,“誰也不敢吃我米兒妹妹的吻……”
米兒妹妹?蘇小米呵呵笑了。一顆心終於不再那麼沉重。
雖然惆悵,但她更開心。
她的放棄是值得的。
“不管受了什麼委屈,記得回來和哥說說就好。”藍輕舟叮囑着。不放心這個丫頭。
直到死命催着藍輕舟回酒樓,蘇小米纔要去地下停車場開車。
剛剛走兩步,身邊傳來十分甜膩的聲音:“蘇小米,你膽子也太大了。”
蘇玉露?
當做沒聽見,蘇小米繼續往前走。
“我以爲雲可晴暫時不在這裡,你會抓緊機會往上爬,成不了風氏大少奶奶成爲小老婆也好,誰知這麼蠢的女人!”鼻子發出悶哼,蘇玉露大大方方攔住蘇小米的去路。
“別擋我的路。”蘇小米皺眉看着面前這個吃乾醋的女人。
她努力感受也沒法認同的姐姐。
“你說我如果把你和藍輕舟在一起的照片發給風皓天,你說他會有幹什麼反應?”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命令她蘇玉露。蘇小米越不屑,蘇玉露越較真。
蘇小米輕輕笑了:“蘇秘書想做什麼就到風皓天面前做吧。”
蘇玉露會這樣做的吧!
她會的。一定!
蘇小米的不動如山讓蘇玉露更加火大,咬牙盯着這個所謂的妹妹。她氣沖沖地走了。
“真不知道怎麼做女人的。”蘇玉露離開時留下的話很氣憤,不知是氣憤風皓天沒眼色,還是氣憤蘇小米不用心抓住風皓天這條大鯨,以後好爲蘇氏帶來好處。
淡淡一笑,蘇小米離開。
做女人還要特意怎麼做麼?率性不就活得很漂亮?蘇玉露想怎麼做讓她做吧,風皓天看到那照片當然會生氣。
忽然聽到後面傳來客氣地交談聲。
走到綠化樹下陰影處的蘇小米心中一動,倏地轉過身來。
果然是風皓天。
站在酒樓門口的風皓天一身黑裝,似笑非笑,高貴優雅間氣勢磅礴,正伸手和兩個牛高馬大的美國男子用英語流利交談。
蘇玉露笑如牡丹,不時謙恭地幫着腔。
就這一瞬間,心裡似乎塌陷某個角落。蘇小米默默看着那個自信飛揚的男人……
“米兒!”
“啊?”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蘇小米一跳。她緩緩轉過身來,有點想逃跑。
母親爲什麼恰好回來了?
“米兒,他就是你那個他?”看盡世事練就火眼金睛的洛霞立即猜中。
蘇小米悄悄點頭:“媽,是他。”外表尊貴如王,人後對她無限*的僞君子。
“很不錯的男人!”洛霞一口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