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的視線情不自禁移開,落到青青的草地上,“妃舒,我不告訴你,是爲你好。”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呀。”葉妃舒緊握住白禹的手,即使站在陽光下,他的掌心也透着涼意。
白禹抿緊了脣不說話。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承擔,這條路太艱辛,也只能他一個人走下去。
葉妃舒輕咬住下脣,不是不知道白禹在某些方面的內斂深沉,可是這一次她能預感到這不是普通的事情。
“我看到的那些恐怖照片,是不是就是南音的孩子的……”屍體兩個字在舌尖上打了個轉,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也說不出口。
“我說了,這些事情,你不要管!”白禹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怒視着不聽話的葉妃舒。她在某些時候很聰明,可這樣的聰明卻用錯了地方。揣測他對她的真心的時候,她卻又偏偏遲鈍得厲害。
葉妃舒被吼得一愣,突然間這麼大聲做什麼,他眼中的怒氣在她看來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對了。
南音怕就是因爲受到這個刺激才精神崩潰變瘋的吧?
可是清醒了又如何,等着她的卻是那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噩耗,親叔叔是自己的殺子仇人。
葉妃舒一時之間被悲憫的情緒充盈,悲傷溢出來,快要無法負荷。可以想見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叔叔是怎麼的心狠手辣,連親侄子都能下手。那麼白禹跟這樣沒心沒肺殘忍至極的人交手,情況何等的危險!
“我爲什麼不能管!你是我孩子的爸爸,是我的丈夫!”葉妃舒的聲音激昂而痛苦,他們已經去民政局領證了,在一個月之後就會舉行正式的婚禮。她和他早在這些年的糾纏中成爲了不可分離的一體。
“不需要。”白禹胸口起伏,宛若一頭髮怒的豹子,忽然間揚手甩開了葉妃舒的手。
葉妃舒這一次卻沒有再像平常那樣任由白禹走開,而是快步緊追上去,“爲什麼不需要?難道你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嗎?夫妻本就是一體,我都已經知道你有危險了,你覺得我會坐視不管嗎?”
白禹的步子邁得大,葉妃舒腳上穿着高跟鞋和窄腿裙,不方便大步行動,幾乎是拼命地挪着小碎步小跑着才勉強跟白禹保持平衡。
白禹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氣息微喘的葉妃舒,“你難道覺得我是需要女人來保護的男人?”
葉妃舒一噎,白禹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發作 了,自己根本就不是這意思。
這短短的空隙,白禹直接大步離開,頭也不回。
葉妃舒再也沒有辦法追上去,只好無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倔強英挺的背影消失在了別墅裡。
別墅衣帽間的窗簾後,白禹站在隱秘地角落,看着葉妃舒孤零零地站在陽光下發呆。她臉上的失望難過都落到了他的眼中,輕微的刺痛,牽連到了心裡的最深處。
白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倚靠在滲着涼意的牆面上。早已經知道葉妃舒的個性,當初便是爲保她萬全,才狠心編造出她紅杏出牆的鬼話,買通了醫生,讓她肚子裡的孩子難以確診是幾個月,把她給趕出了家門。
如果她知道他即將有危險,執意不走的話,那麼被剝皮的人說不定就不是南音的孩子……
這樣的危險,如何能讓葉妃舒承擔?一點兒都不可以!
助手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
先前答應了葉妃舒幫她找有關失蹤了的媽媽的消息,現在終於有了苗頭。
白禹眉頭蹙起,再一次看了眼立在陽光下讓仍舊在發呆的葉妃舒, 陰沉着聲音對助手道了一句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
那一次的不歡而散之後,葉妃舒有三天沒有看到白禹。整整三天,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一個訊息。
知道白禹的工作忙,可是忙到隻言片語都沒有的情況是不是也太稀罕了?葉妃舒起先還真當他是在忙,隨着時間的推移,終於明白過來了,他這是和自己冷戰當中。
不過就是三兩句爭執,也值得這樣子鬧脾氣?葉妃舒躺在沙發上整天看電視,也不出門,一副墮落到沒有邊際的日子。
管家見狀提醒葉妃舒,“可以出去走走,不要來呆在家裡。”
“不想。”她心裡正鬱悶呢,幾乎是想都不想就給拒絕了。她這人是後知後覺,沒有想明白的時候還擔心,可是一旦想明白了,就覺得越想越鬱悶,“外面也沒有什麼好玩的。”
“您可以去看看畢先生,他剛從國外開會回來。今天在公司裡面開了一天的會議。”
她又悲劇地發現自己對白禹行程的瞭解還不如管家,更加垂頭喪氣,恨不得把自己埋進沙發裡,“你都那麼清楚。我還是他老婆呢。早知道就不該那麼早領證了,婚禮都還沒有舉行,就開始冷落我了。”
這話也就白禹不在的時候敢說。
管家將盛好的湯準備好,又把葉妃舒從沙發上給拉起來。
“夫人,畢先生有說過不准你出去嗎?有說過不讓你到他的公司去嗎?難道對你設置了手機屏蔽,你打不進去電話嗎?”
管家一連串的問題將葉妃舒問懵了。
“所以說,他不來找你,你就去主動找他。你們不是剛談戀愛的小情侶了,還要這麼被動地你猜我猜大家猜。夫妻之間這樣子相處是難以長久的。”
管家的話觸動了葉妃舒。
重新好好地梳妝打扮之後,葉妃舒換上了春意盎然的新款春裝去到畢氏集團。
還未靠近,就看到集團大樓下面圍坐了一羣人,堵在了大樓的門口。車子無法靠近,葉妃舒只好在這個地方下車。
大樓的保安正在試圖驅趕這些人,可是那些人太多了,一個個地靜坐着。葉妃舒從他們面前走過,看清了橫幅上面寫着的標語:還我家園!還我工廠!拒絕黑心企業惡意收購!抵制畢氏集團!
那一張張的臉因爲在陽光下照射太久的緣故而發紅,甚至還有六十七歲的老年人帶着牙牙學語的小孩子也在靜坐着。
平常對畢氏集團的瞭解不多,葉妃舒也不知道這是出了什麼事情。經過一些圍觀的羣衆時,倒是聽見了一些小聲的議論。
“聽說是要收了趙家村的造紙廠和紡紗廠。”
“這有什麼好鬧的?能後寄宿在畢氏集團的羽翼下,這是多少企業求都求不來的事情,這羣鄉巴佬是想幹什麼?”
“哎喲,畢氏是打算推倒兩個廠修建度假村,包括一座山,那可是趙氏的祖墳根基所在。”
“挖人祖墳啊?難怪這羣鄉下人都坐到這裡了。”
心裡咯噔一跳,葉妃舒不禁搖頭,如果是真的,那也真的有些太過分了。她曾經在鄉下住過一段日子,知道農村人安土重遷,把祭祖之類的事情看得無比神聖。
面前的樓高聳直入雲端一般,深色的玻璃在陽光下泛着璀璨的光芒。白禹,大概就坐在最高的那一層裡面。葉妃舒擡手稍微擋住了刺目的陽光,也不知道他在不在辦公室裡面,自己預先也沒有打一個電話就過來了。
進到大廳裡,葉妃舒就被保衛攔住。
“必須要刷卡或者是有專人接待,才能上去。”保衛指着牆上的規章說道。
專人?
那人已經幾天不回家了,她這是來專門找他的。無奈之下葉妃舒只好給白禹打電話。
沒人接。
再撥。
仍然沒有人接。
繼續。
還是沒有人接。
葉妃舒在保衛的注視下尷尬地笑,“不好意思,你們畢總不接我電話。他可能在忙。你能不讓我進去,我給他送湯來的。”
“畢總當然在忙。”保衛嗤笑一聲,像葉妃舒這樣的女人他是看多了,拐着彎想着辦法地打聽畢總的消息,想跟他接觸。“他的外賣早在中午的時候,張秘書已經給他買上去了。”
意思就是再拿自己是送外賣的說事就忒假了。
葉妃舒眨了眨眼。
保衛不耐煩地衝她擺手,“快走吧,這個藉口太老了。好歹也要想個有技術含量的藉口。”
敢情這是把她當初送外賣的了?
葉妃舒受了奚落,卻無從辯解。
“我是你們畢總的妻子!”葉妃舒無奈之下只好說出自己的身份。
保安上上下下地將葉妃舒打量了一遍,忍不住笑了笑,下了個結論, “不像。”
葉妃舒板起臉,“跟張秘書打電話,就說葉小姐在樓下要見畢夏然。”
保安被她身上釋放出的強大氣場跟震住,收起了調笑的意思,趕緊打電話上去,將葉妃舒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不好意思,不認識。”
“不認識?”葉妃舒的聲調抑制不住地拔高了,張秘書還給她送過東西,怎麼會說不認識?
葉妃舒沉住氣,給畢念己打了一個電話。這孩子立刻派了專門的秘書下來接葉妃舒。
“夫人,讓你久等了。”
“嗯。麻煩你了。”葉妃舒掃了一眼臉色已變的保安,直接進入了電梯裡面。
“新來的保安不會做事,我們馬上讓他走人。”念己的秘書向葉妃舒道歉。
“算了。畢竟是他的職責。”葉妃舒心裡面想的卻是那個張秘書,到底是懷了什麼心思,居然敢說不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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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