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耳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宛如夏季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吵得人心煩氣躁,衛子夕更加沒有睡意。
有時候,她真是恨死自己這種超乎常人的好聽力。
翻了兩次身,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坐起來,朝着沙發的方向出聲,“蕭寒,你不舒服?”
黑暗中傳來隱忍着痛苦的呼吸,沒有任何的迴應。
衛子夕坐了片刻,開了燈,下牀還沒走進沙發旁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的蕭寒,一米八幾個身軀蜷曲成一團,閉着眼睛,眉頭緊鎖,冷峻的臉龐早已被汗水溼透。
“蕭,寒……”她嘗試的又叫了他一聲。
蕭寒喘着氣,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波瀾不驚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沒看見她又合上了。
衛子夕打量了他一下,雖然他蓋着薄被,但隱約能看到他的手好像是捂着肚子。
難道他是有胃病?
“蕭寒,你是不是胃痛?”她又問了一遍。
蕭寒閉着眼睛,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額頭滲出更多細密的汗珠,浸溼着髮根,髮絲柔軟的趴下來,完全沒有之間的倨傲與不可一世。
衛子夕沒有再自討沒趣,起身回牀邊。
他痛死了也和自己沒關係。
重新躺回柔軟的大牀,蓋好被子,準備關燈。
指尖碰到開關頓住了。
猶豫掙扎了半分鐘,最終還是爬起來,直接走出臥室,下樓了。
蕭寒躺在沙發上,聽到她的腳步聲像是下樓了,但無心管她。
此刻胃痙攣的疼,折磨得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概一刻鐘後,衛子夕回來了。
手裡端着托盤,托盤裡有一碗麪,還有藥盒和一杯溫水。
衛子夕將托盤放在了沙發前的茶几上,看了一眼閉着眼睛的蕭寒,輕聲道:“面是我請傭人煮的,藥是傭人拿的,水是傭人倒的,我只負責端上來,其他的我都沒碰過。”
他是病人,她是醫生,她只是做了醫生該做的事情,剩下的就看病人自己了。
衛子夕回到牀上躺下,閉上眼睛睡着。
蕭寒許久都沒有動靜,直到半個小時後,好像聽到了她均勻的呼吸聲,緊閉的雙眼睜開。
房間裡開着一盞睡眠燈,光線昏暗,有一種老電影的畫面感。
茶几上的面已經涼了,濃稠在一起。
男人猶豫片刻,緩慢的坐起來,手一直摁着胃部,眉心的痛楚沒有減少半分。
彎腰一隻手拿着筷子,開始吃東西。
因爲涼了的緣故,味道真不怎麼樣,他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端起杯子喝水,又把藥吃了,這才重新躺下。
等了二十分鐘,藥效發揮作用,沒有那麼痛,睏意來襲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原本睡着的女人忽然睜開眼睛,星眸裡一片清明。
輕輕的起身,看了一眼沙發上睡熟的男人,神情好像沒有那麼難受了,不住的搖了搖頭。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起身走向沙發,準備把餐盤拿下去,她不喜歡房間裡有食物的味道,會影響她睡覺。
手指拿到餐盤的時候,蕭寒翻了一個身,身上的薄被大半都滑到地上了,他的手還按在了肚子上。
她放下餐盤,將被子拿起來輕輕的重新蓋在他身上,眸光落在他英俊的臉上,安靜的睡顏像個孩子,毫無防備。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好像沒怎麼變。
只是——
“真的就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輕微的嘆息聲隨風飄向遠方,漸漸彌散,只餘一室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