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的那一刻,他擡眸看向門口站着的兩人,當他看到右側站着的貴婦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下來。?
過去這麼多年,他恐怕從未想過,在將來的某一天還會和她見面。又或者說,他想過了千百個再見的場合,從未想過會在這種地方。
“湄、湄芸……怎麼是你?”僵着笑臉,蘇寶義看着面前依舊高貴優雅的女人,時光似乎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可是二十年不見,他還是第一眼便認出了她。
雖然兩個人都在a市,可他卻一直提不起勇氣去見她,偶爾在宣傳畫冊上看到她出席活動的身影或是和顧正寧出席慈善拍賣,郎情妾意的模樣即便過了二十年,也還是讓他羨慕自卑。
看着面前中年發福的男人,夏湄芸微微愣了下,仔細看了眼這才把人認出來,不太確定的問了句:“寶義,是你吧?”
“是、是我!”沒想到她還記得自己,蘇寶義一臉激動的看着她,轉頭看向她身旁站着的顧正寧,憨厚的笑着打招呼:“顧書記,好久不見!”
顧正寧身爲市委書記,上任後曾去過寶義集團視察指導,是他親自接待的,對於這個男人他了解的不算太多,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是個修養不錯的男人,上任後的改革手段也是雷厲風行,而他的寶貝兒子顧航宇,更是a市商業界的新起之秀,雖然沒有子承父業踏進官場,卻也在商界做的風生水起。
虎父無犬子,大抵也是如此。
“蘇總,好久不見!”點點頭,顧正寧禮貌含蓄的開口打招呼,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舊人。
看着面前二十年不見的老同學,夏湄芸微微有些感嘆:“老同學,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你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是乘乘的爸爸!老公,今天還真是喜事一樁接着一樁呢!”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了。
“是啊!”正說着,顧正寧轉頭看了眼停好車子過來的顧航宇,笑着給蘇寶義介紹:“這是我兒子,顧航宇。航宇,這是乘乘的爸爸,也是你媽媽的老同學。”
“伯父好!”走上前,顧航宇禮貌的開口打招呼,擡眸的時候不經意的看到匆匆跑出來的身影,瀟灑的朝蘇寶義後頭的丫頭擺了擺手打招呼。
“乾爹乾媽來了,爸,這就是我們今天的貴客……”走上前,千乘雀躍的開口,正打算介紹彼此的時候,似乎是感覺到了彼此臉上的表情不多,及時打住,來回看着他們,不解的問道:“怎麼了?老爸,你該不會是不捨得了吧?”
寶貝女兒一貼上來,蘇寶義頓時少了幾分緊張和不自在,和善的笑了笑,“哪有的事兒,你這丫頭,你乾媽可是我的老同學呢!顧書記也來過公司視察,彼此都是認識的朋友,你說我有什麼捨不得的?”
“真的嗎?!!”乍一聽到這個,千乘訝異的看向顧夫人,再看看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的蘇老爹,“原來都是老朋友,那以前我怎麼沒聽爸爸提起過乾媽呀?”
“我們二十年沒見了,我就算提過你恐怕也不記得。”蘇寶義尷尬的笑了笑,擡眸看向還站在門口的一家三口,笑着繞開話題,“我們都別站在門口了,進來說話吧!來,裡邊請!”
偌大的客廳裡,瀰漫着淡淡的茶香,從廚房裡端了盤水果出來,千乘側身坐到蘇寶義身旁,擡眸看向沙發對面的乾爹乾媽,其實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畢竟他們這樣的身份肯爲了這種小事屈尊降貴的親自過來,已經頗爲難得。
“這丫頭昨天急急忙忙的跟我說起這事,我還以爲是這丫頭一時興起,卻沒想到會是你們,呵呵……”尷尬的垂着眸,蘇寶義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丫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都怪我,我應該提前打個電話過來和你商量的,畢竟這事還要經過你的同意才行。恰好上午乘乘過來說起要回家吃飯,我就想着親自過來和你商量商量,不管怎麼樣,這件事還是要徵求你的意見的。”
“我沒什麼意見,只要這丫頭高興就好。”憨厚的笑了笑,蘇寶義轉頭看向身旁的丫頭,有些不自在的朝千乘使了個眼色,“丫頭,你陪你乾爹乾媽聊聊,我去廚房看看。”
“好吧!”似乎也看出了蘇老爹的不自在,千乘爽快的擺了擺手,坐到位子上開始泡茶,“乾爹乾媽,今天我老爸親自下廚招待幾位,希望乾爹乾媽不會嫌棄。”
“傻孩子,我們怎麼會嫌棄呢,你爸爸能同意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
似乎是因爲都是江南人,蘇老爹做的菜都很合顧家夫婦的胃口,一頓飯彼此都相談甚歡。
只不過吃飯的時候,千乘也細心的發現,她的口味和顧夫人的口味差不多,喜歡吃的東西也都驚人的一致,讓她意外的時候,一向對自己的廚藝很有自信的蘇老爹,似乎有些不自在,吃的東西也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顧家夫婦的身份還是其他什麼。
飯後閒聊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位貴客,千乘站在玄關上看着他們三個送她的見面禮,尤其是顧航宇送的一套鑽石首飾,價格不下五百萬,這麼大手筆的送給她這個認來的妹妹,還真是土豪!
收好禮物,千乘轉頭看向坐在客廳裡獨自品茶的蘇老爹,倒了杯水走上前,倚在沙發背上看着對面落寞的男人,仔細的打量了片刻,這才漫不經心的開口,“老爸,咱們好好談談吧!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其實一整晚,蘇老爹都魂不守舍的,這麼多年的相處,她似乎還不曾看到過他這副模樣,顧家一家三口的幸福,更是彰顯着他的孤單和落寞,而她也隱隱從中讀出了什麼。
“嗯?”從青花瓷的杯子上擡起頭,蘇寶義緩緩從晃神中回神過來,不解的看着直直的盯着自己瞧的女兒,“怎麼了?”
倚在沙發扶手上,千乘居高臨下的看向對面的蘇老爹,一臉認真的問道:“老爸,你這麼多年不娶的原因,是不是因爲我乾媽?”
都說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一向憨厚坦然的蘇老爹在面對乾爹乾媽的時候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油走在商場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大人物沒見過,他早不是當年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大老粗了,怎麼可能見着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笑得臉都僵了也不知道怎麼把話茬接下去?
“……”聞言,蘇寶義猛地擡起頭來,閃爍的眼神彰顯着他此刻的心虛和緊張,彷彿自己掩蓋得很好的秘密被人洞察,那一刻的慌亂和無措怎麼都掩飾不住。
“老爸,我知道有些事你不願意提起,但是我已經長大了,一如你所說,二十年代都過去了,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不管是乾媽也好我的媽媽也好,那些你一直在逃避的事情,是不是勇敢一些,好好去面對?如果你一個人承受不了,還有我在你身邊呢,不是嗎?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最親最親的親人!”
那些他瞞了她二十年的事情,她知道探究真相需要勇氣和承受能力,也知道蘇老爹需要時間,所以她可以等,等他願意說的時候。
靜默的看着沙發旁站着的寶貝女兒,尤其是看到她那固執而倔強的臉的時候,蘇寶義有片刻的恍惚,他彷彿看到了當年衝着他大聲質問的妻子,又彷彿看到了美術館裡靜若一株睡蓮的心上人。
雖然都有着相似的臉,可是他卻比誰都清楚,她們之間的不同。
正是因爲在乎,也是因爲愛得深刻,所以才能一眼就分辨出彼此之間的差別,甚至連細微的不同都會格外的在意,所以才導致了他原本表面平靜的婚姻生活徹底破裂。
而他從未想過,自己隱藏了二十幾年的心思,會被自己朝夕相處的寶貝女兒看穿。
有那麼一刻,在面對着自己的女兒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沉默了許久,他微微嘆了口氣,朝對面的女兒招了招手,“丫頭,過來。”
見有戲,千乘忙擱下手裡的杯子,一屁股的坐到了他身邊,挽着他的手臂,像小時候聽他講故事那樣,靠在爸爸的肩膀上,聽他不太利落的聲音緩緩道來。
“過去那麼多的事,尤其是你媽媽的事,我一直都不願意提起,不是因爲我會難過,是怕你會對媽媽這樣一個存在感到失望。”他擡手輕拍了拍寶貝女兒的肩膀,“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訴你,跟我來書房吧!”
走在樓梯上,千乘擡眸朝前頭落寞的背影看了過去,小時候她總喜歡趴在他背上,讓老爸揹着她回家,或者坐在他肩膀上去河邊看夕陽。
那樣美好的時光匆匆流逝,一眨眼她也長大了,從未意識到的還有他的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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