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宿大哥

這一天晚上,幾乎是葉清澤出事以來秦傾睡得最好的一天,沒有做夢,一覺睡到了天亮。

慕秦川已經起牀去了公司,秦傾一個人蜷在被窩裡,雖然醒了也還是不想動,窩在牀上,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睡得就不那麼安穩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沒多久,秦傾忽然就又夢見了哥哥,而到最後,他甚至夢見他掉下樓時的情形,一下子就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竟是一頭冷汗儼。

她剛剛從牀上坐起來,房門忽然就被打開,秦傾一驚,擡頭見是慕秦川,不由得怔了怔。

慕秦川一進門就發現她臉色不太對,走上前在牀邊坐了下來,“怎麼了?稔”

秦傾立刻伸出手來抱住他,緊靠在他懷中,才低聲道:“做夢。”

慕秦川聽了,大概也就知道她做了什麼夢,伸出手來撫着她的背,沉聲道:“放鬆些。昨晚上答應過我什麼,你忘了?”

秦傾靠在他胸口,聞言怔忡許久,才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卻還是一直做夢——”

“暫時不要想了。”慕秦川低聲說着,又將她整個地抱進懷中,“我去給你放水,泡個熱水澡放鬆一下?”

秦傾這才終於緩過神來,點了點頭,才又看向他,“你不是去公司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下午約了醫生做檢查,你忘了?”慕秦川說着,便起身走進了浴室。

秦傾聽了,這才又想起昨晚上的情形,抓了抓頭髮,目光仍舊是有些呆滯。

等泡過熱水澡,兩個人又在家裡吃了午飯,這才前出發前往醫院。

因爲是私家醫院,又提前做了預約,因此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很快就做完了全部的檢查。

而拿到結果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做完檢查後半個多小時,結果就出來了——兩個人的健康狀況都非常良好,適合孕育寶寶。

而之前之所以一直沒有懷孕,醫生其實也不確定原因,只是說這回事其實也是需要緣分的。

對此慕秦川不以爲意,跟醫生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就帶着秦傾離開了醫院。

而秦傾對於這樣的結果當然也是開心的,只不過卻似乎仍舊有些無法從早上那個夢境中抽離,一路上都有些恍惚。

慕秦川一面駕着車,一面伸出手來握住她,“怎麼了?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還不開心?”

秦傾聽了,默然片刻,纔開口道:“身體檢查結果是一切正常,但是我們又沒有做過心理檢查。”

慕秦川一聽就知道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脣邊吻了吻,才低聲道:“對你的心理素質,我其實非常有信心。我相信你會很快調整過來的,對不對?”

他這樣的語氣一下子就逗得秦傾笑了起來,“你哄幼稚園的孩子呢?”

“嗯。”慕秦川坦然回答道,“你繼續這樣下去,估計以後還得叫上我們的兒子一起鬨你。”

秦傾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隨後又道:“哦,你重男輕女!你就想要兒子?萬一我生個女兒呢?”

“女兒我當然也喜歡。”慕秦川回答道,“只不過我們家裡已經有了圓圓,要是咱們第一胎生個兒子,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秦傾心裡雖然也認同,但是嘴上卻哼哼了兩聲,拒絕回答。

這天下午慕秦川也沒有再去公司,從醫院出來之後,便陪着秦傾回了家。

秦傾昨天晚上吃了大苦頭,生怕他再來,這會兒說什麼都不肯跟他回房間,就在樓上的小客廳裡坐了下來,打開電視看新聞。

慕秦川也隨她,只是仍舊坐在她身邊。

到底不是在房間裡,秦傾心裡還放鬆些,沒想到在不在房間似乎對慕秦川沒什麼分別,再加上家裡只有明姨一個人,他根本就不多擔心,就坐在那裡也依舊不規矩,時不時拉着秦傾吻一下,到最後更是將她整個人都抱進了自己懷裡,極盡纏綿悱惻。

這種親密秦傾也不是不享受,一來二去之後,便索性隨了他。

看了大半個小時的新聞,秦傾一條具體的都沒看進去,多數時間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他的懷抱和脣舌上了。

就在兩人都一時忘情的時候,身後卻驀地傳來一陣有些遲疑的腳步聲,秦傾一下子回過神來,慕秦川比她還先反應過來,已經鬆開了她,朝來人看去。

擡頭看去時,只見關千彤正站在樓梯口的位置,目光有些發怔地看着他們,臉色未見尷尬,也不見得好看。

秦傾心裡一下子便有些不舒服起來,轉過頭沒有再看她,只聽慕秦川道:“接了圓圓回來了?”

“是啊。”關千彤回答道,“你今天回來得也挺早。”

“嗯。”慕秦川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什麼。

關千彤也沒有再說話,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慕秦川這才又回過頭來,又想親秦傾,秦傾卻一下子推開了他,微微瞪了他一眼,“還鬧!”

慕秦川低笑一聲,摸着她的頭,低聲道:“怎麼了?剛纔不是挺喜歡的?”

秦傾輕輕掐了他一下,這才又開口道:“大哥跟這位關小姐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們也不考慮結婚的事情嗎?”

“你實在想知道的話,那就去問問大哥?”慕秦川垂眸看着她。

“你跟大哥是兩兄弟,你比較好開口問嘛!”秦傾說道。

“幹嘛這麼關心他們的事?”

“一家人,適當的關心是必要的,而不是像你這樣什麼都不管不問,還美其名曰:尊重!爸爸和大哥對你的事可不是這麼不聞不問的,你這種單方面的‘尊重’好像不太好。”

慕秦川聽完,這才聳了聳肩,“好,我回頭就去幫你打聽,行了吧?”

秦傾一聽,又伸手擰住了他,哭笑不得,“什麼叫幫我打聽啊?”

“難道不是?”慕秦川低下頭來,挑眉微笑着看着她。

秦傾迎着他的目光,許久之後,忽然點了點頭,“是啦是啦!是幫我打聽的!誰叫你是個招惹桃花的體質!那麼多桃花沾在身上!”

“這話也是能胡說的?”慕秦川微微擰起眉來,看着秦傾說道。

秦傾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事實上,自從上次關千彤在她面前流露出某些明確的情感之後,她表面上雖然雲淡風輕,多數時候都是無視關千彤,可是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有時候還是難免感到不舒服。

慕秦川伸出手來擰了擰她的臉,剛要說什麼的時候,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一聲。

他擡眉掃了一眼,剛要伸手拿過來,秦傾已經先他一步拿起了手機,一看屏幕上的那條短信,立刻就將手機遞給了他,“有佳人約你哦!”

慕秦川拿起手機一看,不由得挑眉。

短信是蔡奇奇發過來是,內容倒也沒什麼曖/昧:“秦川,我明天就結束g市的工作,要離開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慕秦川看完那條短信,順手就將手機丟在了一邊,重新伸出手來抱秦傾。

“放手啦!”秦傾打了他一下,擡頭瞪他一眼,“你還不快去赴約?過了今天別人可就要走了,再沒有機會了!”

“不要緊。”慕秦川卻低笑着回答道,“有一樣東西這個月也是最後一天,比跟她吃飯重要多了。”

秦傾聽了,不由得有些好奇:“什麼?”

“你的排卵期。”慕秦川十分坦然地回答道。

秦傾一下子怔住,隨即立刻就紅了臉,忍不住又往他身上又捏又撓,“這種東西你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慕秦川湊到她耳邊,低笑着回答道:“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得這麼清楚。比如你喜歡什麼姿——”

話還沒說到重點,秦傾一下子就捂住了他的嘴,惱羞成怒地低聲道:“閉嘴啦!”

慕秦川卻又在她掌心吻了一下,隨後才拉下她的手來,“怎麼樣?還要不要我去吃飯?”

秦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愛去不去!去了之後,未來一個月你都睡客房好了!”

慕秦川聞言,驀地揚眉笑出聲來。

秦傾又羞又惱地坐了一會兒,終於也忍不住靠進他懷中,輕輕笑了起來。

回到g市的日子,對秦傾來說,總體是比在h市輕鬆得多的。

因爲在h市時,她滿心滿腦幾乎就只有一件事,而回到g市之後,身邊的人多了,各種各樣的聚會也多,尤其是慕秦川在身邊,總是會努力有很多話題說,的確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某些壓力。

然而每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仍然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哥哥,想起他躺在那個冰冷的房間裡的情形。

慕秦川在家的時候還好,有時候慕秦川晚歸,她早早睡下,便總會夢見哥哥從高樓上墜下。

每做一次這個夢,秦傾便總要用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平復自己的情緒。

這樣一段時間之後,秦傾自己也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本來想靠一些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可是又答應了慕秦川要孩子,暫時不考慮工作的事,所以一時也想不出別的事來緩解壓力。

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來,因此秦傾只能每天操持家務,偶爾和蔚蔚約着逛街,到了晚上就等慕秦川回家。

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其實是很無趣的,雖然對小生命的期待很令人嚮往,可是那未知的長久等待又總是讓人感到彷徨無助。

蔚蔚在偶爾的交談中也能察覺得到秦傾的情緒,因此便越來越多地約秦傾出門逛街約會。

一家手袋店裡,蔚蔚指揮店員搬了一堆的包包到秦傾身邊,讓她一個個地試。

秦傾試了幾個就不想試了,便坐在旁邊休息。

“你是不是女人啊……”蔚蔚不由得嘆息,“居然對包包衣服都沒興趣了?又不是花你自己的錢,反正有慕秦川幫你買單,就別省啦!”

秦傾聽了,也嘆息一聲,“最近幾天已經買了一堆的東西啦,半年都穿不完拎不完,繼續買下去有什麼意思?”

“我就沒有這種想法啊。”蔚蔚回答道,“反正買得越多我越高興。”

秦傾偏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笑了起來,“我像你這麼輕鬆就好了。”

蔚蔚一聽,原本高昂的興致一下子就消散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傾一眼,“你最近……還經常夢到你哥哥嗎?”

“偶爾。”秦傾回答道。

“叫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嘛!”蔚蔚輕聲道,“你現在在準備要孩子,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我也知道啊,可是做夢這回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秦傾輕聲道。

“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呢!”蔚蔚說着,“你白天肯定也還想着這回事。”

明知道那件事情很難再有進展,秦傾自己受影響之餘,當然不想要身邊的人也跟着受影響,因此伸出手來挽着蔚蔚,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了,不想了……我們想想晚上去哪兒吃東西吧?”

蔚蔚一聽,這才又笑了起來,“聽我哥說有家新飯店湖南菜做得特別棒,反正我們倆都能吃辣,去嚐嚐?”

“當然好啦。”秦傾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逛完了街,便前往蔚蔚說的那個湖南飯店吃飯。

菜做得很辣,秦傾口味雖然偏辣,可是這些年早已經習慣了g市的偏甜口味,只覺得辣得受不了,反而是蔚蔚吃得興高采烈,大呼過癮。

秦傾只能一面看着她大快朵頤,一面拼命喝水。

吃到一半,她起身去衛生間,沒想到剛從洗手間出來,卻突然就遇到了齊寓。

“慕太太。”齊寓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有些怔忡地喊了她一聲。

“齊大哥,你也在這裡吃飯嗎?還是慕秦川在這裡吃飯?”秦傾好奇地問。

齊寓忙道:“是慕先生在這裡招待客人。”

“他在招待客人?”秦傾覺得有些奇怪,“他明明不能吃辣啊,爲什麼選這裡招待客人?別吃了東西回去又胃疼。”

“大概是依照客人的口味選的地方吧。”齊寓回答道,“這地方是慕先生親自選的,倒不是我訂的。”

秦傾聽了,微微蹙了蹙眉,“客人是什麼人啊?我方不方便上去見見?”

齊寓想了想,回答道:“那位客人也帶了家眷,慕太太要上去的話,應該也是方便的。您跟我來。”

“哎,好。”秦傾答應了一聲,便跟着齊寓往前走去。

她和蔚蔚吃飯的位置原本就是二樓包間,本以爲慕秦川也在這層,沒想到齊寓卻將她引向了三樓。

與一樓的嘈雜二樓的熱鬧不同,三樓非常安靜,裝修非常雅緻,卻顯得空曠,僅有一個包間。而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包間門口竟然還站着兩個身着西裝的男人,耳麥黑超,儼然一副保鏢的姿態。

見到跟着齊寓上樓的秦傾,那兩個人明顯提高了警惕,都往這邊看來。

秦傾一時有些怔住,腳步也慢了下來,心中不由得暗想慕秦川招待的到底是什麼人。

齊寓快步上前,敲了敲包間的門,隨後推開門,對着裡面的人說道:“慕先生,慕太太剛好也在這裡吃飯,跟我一起上來了。”

片刻之後,包間門大開,慕秦川頎長的身影從裡面走出來,站在門口朝她伸出了手。

秦傾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走上前來握住他,可是心裡依舊是疑慮重重,“你在招待什麼客人啊?”

慕秦川伸出手來攬住她,低笑一聲,“你進來就知道了。”

他攬着秦傾進入包廂,包廂內的環境倒與二樓那些並無二致,中式古色古香的八仙桌旁邊,一個戴着眼鏡、文質彬彬,年約四十歲所有的男人坐在裡面,在秦傾進來的時候,他便擡頭看了過來。

秦傾見到這樣一個男人,再想到門口那兩個保鏢模樣的人,心中疑慮更重。

慕秦川身邊是從來沒有保鏢一類的人物出現的,所以門口那兩人無疑是這個男人帶來的,可是看這個男人文質彬彬,像個知識分子一樣,卻根本沒法讓人將他和門口的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慕秦川攬着秦傾走到餐桌旁,對秦傾介紹道:“叫宿大哥。”

宿大哥?秦傾只覺得這個稱呼似曾相識,愣了一會兒之後,很快就想了起來——之前在慕秦川打電話的時候,她曾經在電話裡喊了對方一聲“宿大哥”,那個在慕秦川口中連他們的婚禮都不方便出席的摯友,就是面前這個男人?

在她怔忡得還沒開口的時候,宿修遠反而先微笑着開了口:“弟妹,你好。”

說完,他還向秦傾伸出手修長潔白的手來。

秦傾這纔回過神來,伸出手來跟他握了握,笑道:“宿大哥,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宿修遠微微一笑,眉目溫和,如沐春風,“我也總是聽秦川提起你,之前只在電話裡打了個招呼,這會兒終於有機會正式見面了。”

“是,聽他說得宿大哥傳奇,我也老早就想見宿大哥一面,可是沒想到他請宿大哥吃飯都不告訴我,還是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遇見。”秦傾說完,擡眸瞥了慕秦川一眼。

慕秦川有些無奈地低笑了一聲,扶着她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才道:“他來去匆匆,所以沒想到要讓你一起過來。”

秦傾坐下之後,只見宿修遠旁邊的座位上還有一副碗筷,不由得想起剛纔齊寓說宿修遠是呆了家眷前來的,便道:“宿大哥是帶了嫂子過來的嗎?怎麼不見嫂子人呢?”

秦傾聽了,微笑道:“那真是太遺憾了,近在咫尺也緣慳一面。”

“以後總有機會。”宿修遠微笑。

慕秦川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給秦傾倒了一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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