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傾對葉清澤滿心的惶然與防備,心裡只想着等週一新一期《南生》出了一定要拿一本看看葉清澤究竟說了些什麼話,卻幾乎忘了週一是自己論文答辯的日子。
週日的晚上,秦傾正抱着筆記本頭疼地整理一篇宣傳稿,卻忽然接到蔚蔚的電話,問她答辯準備得怎麼樣了。
秦傾這才猛然記起第二天就是答辯的日子,頓時如臨大敵,“完了完了,我差不多完全忘了這回事!轂”
“你搞什麼呢,這種大事也能忘記,這可不像你啊!”蔚蔚疑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銓”
這時候,慕秦川剛好從書房走出來,走進廚房去取水喝。秦傾不由得掩了掩電話,輕聲道:“沒有啦,我最近就是忙,忙得昏天黑地的什麼都忘了……沒辦法了,今晚只能熬夜重新複習論文了。”
“真搞不懂你,那麼一份娛記的工作也能讓你累成那樣,你是有多矜矜業業啊?你不是想去《南生》的嗎?現在怎麼辦啊?難道要一直呆在《星悅》?”蔚蔚看來是有些無聊了,想抓着秦傾聊天。
秦傾這會兒只覺得焦頭爛額,有些焦急地回答說:“這個得等實習期結束再看,當然等拿到畢業證之後,我肯定還是會去《南生》面試的,就怕現在搞得不愉快,畢竟是一個老闆麾下的……蔚蔚,我先不跟你說了啊,我手上還有一篇稿子呢,得等這篇稿子搞定才能去複習論文呢,今晚可能都沒法睡了。”
蔚蔚長長地嘆了口氣,“行了行了,知道你認真,快去吧,我們明天學校裡見面再說。”
“行,拜拜。”秦傾趕忙掛掉了電話。
慕秦川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身後的沙發上,長腿交疊,悠然地喝着水,“你有這麼忙?我怎麼沒覺得你有忙到連論文答辯都忘記的程度?”
秦傾其實是有些心虛的。其實說忙,她也就是今天忙一點,之前幾天工作倒也輕鬆,只不過她心裡裝着事情,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以至於將論文答辯這樣的大事都拋到了腦後。
可是對慕秦川,當然是沒辦法說實話的。
“你還好意思說呢!”秦傾皺着眉頭盯着自己的稿子,頭也不回地說:“我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爲你忙呢,伺候你吃伺候你睡的,哪還有力氣想別的東西?”
“這麼說來,你成天腦子裡都想着怎麼伺候我吃和怎麼伺候我睡?”慕秦川依舊優雅淡然,說起這種話來就跟平常說早安晚安一樣平靜。
秦傾平常被他調戲得多,這會兒特別淡然,“對啊,我對你可真的是癡心一片日月可鑑呢。”
“你這麼認真努力苦思冥想,我也沒見到什麼新招式啊。”慕秦川挑眉,曖/昧恰到好處地收藏在眉間。
秦傾撐着下巴,“不是啊,我每天苦思冥想的都是——你會有什麼新招式需要我伺候。”
慕秦川又怎麼可能讓自己落了下風,只是微微一笑,“要不咱們現在試試?”
說到這一步秦傾就不敢造次了,她可沒忘記自己還有什麼事要做,只能認輸地扯了扯他的褲腿,“慕大爺,小女子今晚不方便啊,明晚再伺候你行不行?”
“你說呢?”慕秦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傾抿了抿脣,輕笑,“當然行。”
慕秦川其實並不是重欲的人,秦傾跟他住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不算短,除了偶爾他情緒不太對勁的時候會有些不知節制,大多數時候倒也正常,因此秦傾並不擔心他會強迫自己。
果然,慕秦川站起身來,像摸小動物一樣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便又回到了書房。
秦傾奮戰一整夜,第二天頂着一雙黑眼圈去到學校門口,一見面就被蔚蔚嘲笑了一通,“你不會真的一晚沒睡吧?”
“睡了兩個小時。”秦傾打着哈欠,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可憐的,早知道我昨晚不給你打電話了,不然你還能睡個好覺,只不過,要錯過自己的論文答辯咯!”蔚蔚大笑。
“壞東西啊你!”秦傾伸手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
兩個人一路說笑着往教學樓走去,因爲答辯還沒有開始,多數學生都聚集在平常班級用得最多的教室裡等候。
秦傾和蔚蔚還沒走到自己班級的教室,就已經聽到裡面傳來不小的動靜,兩個人不由得對視一眼,蔚蔚立刻拉了她的手往教室的方向奔去,“看看有什麼熱鬧!”
教室裡已經聚集了班上的好些同學,人手一張紅色的帖子,非常顯眼。而人羣中站着一個穿白色裙子的高挑美人,正笑盈盈地派送着帖子。
秦傾怔忡,蔚蔚驚愕,“柴冰冰幹嘛?發喜帖?”
正說話間,柴冰冰已經轉身看見她們,微笑着款款走了過來,“秦傾,你怎麼纔來啊,等你好一會兒了。”
說完,她抽出兩張帖子,一張遞給秦傾,一張遞給蔚蔚,“到時候早點到啊。”
蔚蔚對柴冰冰向來印象不好,看着帖子上印着大紅的囍字,有些錯愕地輕笑一聲,“還真是要結婚了啊?”
柴冰冰心情很好,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依舊笑着,“是啊,6月9日,週末,大家應該都有時間的,不許不到哦!”
“恭喜。”秦傾回過神來,送上祝福。
“謝謝。”柴冰冰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你呢?有沒有什麼好消息?”
“我?還不就是那個樣子。”秦傾回答並不明確,但也算給出了答案。
“那不是挺好的,其實,你挺幸運的。”柴冰冰眼神忽然又變得有些悵惘,似乎還在爲什麼事情而覺得惋惜。
蔚蔚就在身邊,秦傾並不想多提這些事,因此沒有回答。好在蔚蔚只顧着研究喜帖上新郎的名字,研究完之後才擡起頭來,“新郎是什麼樣的帥哥啊,竟然能打動柴美人你的芳心?”
“是我電視臺的同事,到時候再給你們介紹吧。”說話間又有別的同學來了,柴冰冰回答之後,又笑盈盈地去給別人遞帖子去了。
蔚蔚這才拉着秦傾走到了靠窗的座位坐下,看着柴冰冰在同學中穿來穿去的身影,蔚蔚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我跟你打賭,新郎絕對是有一定資歷的電視臺高層,說不定地中海和啤酒肚更有資歷。”
“你又知道?”秦傾搖頭輕笑了一聲。
“柴冰冰是什麼人啊,當初你被陷害,說不定就跟她有關係。她千方百計才進了電視臺,不就是爲了好上位嗎?可是現在纔開一個頭呢,突然就跑去結婚,這結婚對象絕對是能幫她上位的人。說不定就是送她進電視臺的人呢!”
蔚蔚分析得頭頭是道,秦傾聽見最後一句,卻忽然笑了笑。
送柴冰冰進電視臺的人,應該是慕秦川吧?而且看柴美人剛纔的神情,分明還對慕秦川有着某種眷戀。不知道慕秦川知道她要結婚會是什麼反應?
這天的論文答辯進行得很順利,秦傾拿到的問題都很好闡述,稍稍整理思緒,準備了幾分鐘之後,她就上臺,流暢地進行了答辯。
蔚蔚的答辯也很順利,走出教室就跟秦傾擊掌慶祝了一下,然後就準備一起出去吃飯。
走出學校大門,看見外面的一個報刊亭,秦傾忽然想起影響了自己好幾天的那篇報道,便走過去,買了一本《南生》。
不出意料,本期封面人物就是葉清澤。
秦傾盯着封面上那張冷峻的臉,有些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雜誌。
“你還真是忠實fans啊。”蔚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又湊過來看了看封面,鄙夷地說,“又不是財經雜誌,幹嘛用一個企業家的專訪當封面啊,明顯是收了錢或者賣關係。你這麼心心念念這本雜誌,不也一樣沒節操嘛!”
“做雜誌,這種事情難免的嘛。”秦傾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久久沒有翻開雜誌。
一直上了出租車,秦傾也沒有翻開雜誌,蔚蔚順手就將雜誌從她手裡抽了出來,看了看封面上的人,“這人長得不錯嘛,可惜是個大叔。”
她一面說着一面翻開,“看看是什麼人。”
秦傾轉頭看向了窗外,任由蔚蔚自己去讀那篇專訪。
她明明很想知道葉清澤究竟說了什麼,可是臨到頭來,卻連翻開那本雜誌的勇氣都沒有。
是真的恨他恨到了骨子裡,所以纔會怕看見他說出的那些假話,秦傾很怕自己會發瘋。
蔚蔚很快看完了那篇專訪,嘆息了一聲,“這位大叔還蠻苦情的嘛!”
秦傾回過頭來,有些艱難地開口,“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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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蔚一面繼續翻雜誌,一面漫不經心地回答,“本來是原配的兒子,家庭卻被第三者破壞,插足上位。後來負心漢病重,他才臨危受命被迫接手了家族企業,短短几年就把家族企業帶上了康莊大道。家裡還有個第三者所生的妹妹,可惜這個妹妹不成器又任性,最近還跟他鬧了彆扭,離家出走了。目前對他來說,找回妹妹纔是最重要的事……”
秦傾咬着牙,只覺得心臟一陣陣地緊縮,放在腿側的手剋制不住地緊緊撰成拳頭,才能剋制住自己想要噴涌而出的憤怒。
“無恥……”許久之後,她低低地開了口,聲音已經近乎喑啞。
“你是說那個第三者?”蔚蔚好奇地看向她,卻發現秦傾臉色很不好,“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秦傾緩緩閉上眼睛,許久之後,才輕聲道:“沒事……好像有點暈車。”
“你一向都不暈車的呀,今天這是怎麼了?”蔚蔚聽了,連忙緊急叫停出租車,好讓秦傾有喘息的機會。
聽了好久,秦傾終於慢慢地緩和過來,輕聲道:“我沒事了,我們去吃飯吧。”
吃過午飯,因爲蔚蔚還有別的事情,兩個人並沒有在一起多呆。
秦傾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悠,走過好幾條街之後,她終於察覺到什麼——有一輛黑色的車子一直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始終跟着她。
秦傾發現之後,就靜靜地站在街邊,盯着停在不遠處的那輛車子看。
她看了許久,因爲她不動,那輛車子也始終不動。
秦傾知道葉清澤沒有在裡面,他那樣的人,不會花費這麼長的時間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派人跟着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卻也絲毫不怕被她發現,一定程度上來說,她發現了可能更合葉清澤的意,因爲這肯定會給她造成壓力。
秦傾靜靜地在街邊站了很久,忽然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之後,她報出了慕秦川公司的地址。
出租車一路往那個方向駛去,那輛黑色的車子始終跟在後面,不緊不慢。
到了sn公司門口,秦傾下車,走進了公司裡。
大型公司的前臺一般都是人精,慕秦川公司裡的也不例外。秦傾前段時間纔來過一次,並且直接上了慕秦川辦公室所在的28樓,前臺工作人員還記得。
對於秦傾這種明顯跟總裁有着私人聯繫的客人,前臺自然不敢怠慢,撥了電話上28樓。
紀西在電話裡聽說秦傾來了,直皺眉頭,可是有些話總不能跟前臺說,因此他也只能無奈地鬆口,“讓她上來。”
兩分鐘後秦傾就出現在了28層,站在了紀西眼前。
紀西靠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抱着手臂看着她,“慕先生好像沒叫你來吧?”
“是啊。”他坐辦公桌,秦傾徑直就坐到了他的椅子上,“我想他了,所以來看看他,不行嗎?”
紀西忍不住又皺了皺眉頭,“你是不是出毛病了?”
紀西雖然並不看好慕秦川和秦傾在一起這件事,可是對於秦傾本人,說心裡話,他其實是沒有什麼意見的。雖然秦傾常常跟他鬥嘴頂得他下不來臺,可是對慕秦川來說,秦傾的確是一個很合格的女伴——嬌俏可人,識大體懂進退,不糾纏不鬧騰,還會照顧起居飲食,雖然不能說完美,拿八十分以上也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現在,她居然大白天跑到公司來找慕秦川?這實在不像是秦傾的風格。
“我就是想他了,沒錯,都快想出毛病了。”秦傾看着他,“我現在可以進去見他了嗎?”
紀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慕先生在開會。”
“那我可以去他辦公室等他嗎?”秦傾又問。
紀西聳了聳肩,開始推卸責任,“我不確定慕先生在工作時間內看到你出現在他辦公室裡會不會不高興。”
事實上不高興最好,早分早了。紀西心裡默唸。
秦傾當然聽得懂他的意思,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責任我扛,行了吧?”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走到慕秦川辦公室門前,推門走了進去。
一個小時後,慕秦川開完會,帶着秘書黎薇回到28樓,紀西看見他,很平靜地說了一句,“秦小姐在您的辦公室等您。”
話音落,他看見慕秦川眉頭微皺,心中不由得暗爽。慕秦川公私分明,絕對不會高興秦傾一聲不吭地上來給他製造驚喜,更何況慕秦川待會兒還約了人談生意。
大概是他得意過頭,眼裡流露出了喜色,黎薇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慕秦川沒有說什麼,徑直進入了辦公室。
秦傾正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也不知在那裡坐了多久,竟然像入定了一樣,一動不動,連他進來似乎也沒察覺到。
慕秦川掩脣低咳了一聲。
秦傾一下子回了魂,目光落到他身上,呆了呆,忽然哼一聲偏過了頭。
慕秦川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在她對面的那座沙發上坐了下來,笑得優雅淡然,“專門上來找我,就是爲了擺臉色給我看?”
秦傾又擺了幾秒鐘臉色,然後迅速伸手進包裡,摸到那張喜帖之後,丟到了慕秦川面前,“你自己看。”
慕秦川打開一看,目光落到新娘的名字上時,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溢起一絲輕笑。
秦傾撐着腦袋看着一邊,“準新娘今天委婉地向我傳達了她依舊掛念着你的意思,我也不能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心意,就上來給你轉達一下咯。”
慕秦川微微一揚手,將喜帖丟回面前的茶几上,“這是幫她轉達的意思,還是興師問罪的意思?”
秦傾一聽,立刻就起身轉移到了他所在的那座沙發,直接坐到他身上,跟他面面相覷,“你跟她發展到了哪步?”
慕秦川依舊勾着嘴角,“你以前好像沒問過我這種事。”
“我現在要問。”秦傾表現得十足像個刁蠻女友,霸道難纏的樣子。
慕秦川伸手揉了揉額頭,“記憶好像有點模糊。”
秦傾頓了頓,低下頭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樣子有過嗎?”
慕秦川眉心微動,“記憶中似乎是有過。”
當然有過,她還親眼見證了這一幕!秦傾翻了個白眼,又低頭在他脣上親了一下,“那這樣子有過嗎?”
“記憶還沒喚起來。”慕秦川悠然自得地開口。
秦傾咬了咬脣,隨即就勾住他的脖子,低頭再度吻住了他。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分開來,秦傾靠在他肩頭,微微揚起臉來看他,“有過嗎?”
慕秦川揚眉輕笑,“答案是沒有,你信嗎?”
“柴冰冰可是我們系出了名的美人。”秦傾依舊靠在他肩上,伸手把玩着他襯衣的第二顆釦子,“這樣的美人站在你面前對你主動,你都不動心嗎?”
“你不是說有時候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會想吃一些家常小菜嗎?”慕秦川回答說。
言下之意,柴冰冰就是山珍海味,而她就是那道家常小菜。秦傾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瞪着他:“喂!”
慕秦川也看着她,“還有問題嗎?”
秦傾想了想,又重新抱住了他,輕笑着說:“可是每天吃家常小菜也會膩的呀,晚上我們去吃山珍海味好不好?你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