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後,陸歐翊去停車場取了車,秦傾看着他把車子駛過來,卻沒有上車的意思。
“我想先去拜祭一下爸爸媽媽,你可以不用陪我的。”秦傾看着他,淡淡道,“反正這裡打車也方便。”
陸歐翊直接將她的行李放到了車上,這才道:“我陪你去。轂”
秦傾幾年沒回過h市,如今因爲道路改造的緣故,好些地方她都覺得陌生,因此一路上都盯着窗外,因陌生而低落。
車子漸漸駛入市區,眼前終於有一些熟悉的建築開始出現,秦傾的目光變得專注起來銓。
陸歐翊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車速,讓她慢慢地看着。
時隔五年回到這座城市,秦傾心中感覺複雜難辨,彷彿有着某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重,卻又依稀有着某種甜蜜回憶的雀躍。
畢竟她曾經在這裡那麼幸福地生活了十七年,如今將那些熟悉的地方看進眼裡,總會浮現出那些美好的記憶。
秦傾一路看着,漸漸地貼在車窗上,失了神。
眼前驀然出現一個超大型的購物廣場時,她怔怔地看着,忽然不自覺地開口,“那家好吃的意大利冰激凌店還在嗎?”
“在。”陸歐翊沉聲回答,“還開了三家分店。”
“那家滑冰場呢?”她又問。
“也在,面積擴大了兩倍不止。”
“那家只有五平米的壽司店呢?”
“在。”她問一個,陸歐翊就回答一個,“已經移進了商場裡,發展成爲高檔食肆了。”
秦傾有些恍惚,想起從前跟爸爸媽媽,或是跟他去時候的情形,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抹微笑,“真厲害啊。”
陸歐翊轉頭看了她一眼,她依舊有些癡迷地看着窗外,他神色微微有些鬆動,沒有說什麼。
車子到達墓園,秦傾從車裡取出剛剛在花店裡買的一大束百合,卻對他說:“我想單獨跟爸爸媽媽說會兒話。”
陸歐翊看着她有些寂寥的神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在這裡等你。”
秦傾抱着花就往墓園裡走去,陸歐翊站在車旁,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許久都沒有動。
她終於回來,他也似乎終於得到了可以彌補自己當初犯下的錯誤的機會。然而她眉心始終緊鎖,他竟不知所措。
究竟要怎麼樣做,才能回到從前?
陸歐翊站在車旁,習慣性地又掏出煙來,一支接一支地抽。
秦傾一去許久,直至他一包煙都幾乎要抽完了,才終於看到她緩緩走出來的身影。
她眼眶泛紅,很明顯地哭過,他看在眼裡,愈發想抽菸。
然而她逐漸走進了,他卻還是扔掉了手裡的煙,走上前去想要牽她。
秦傾冰涼的手剛剛被他握進手心,忽然就有一輛車駛了過來,停在他們前方不遠的位置。
秦傾一眼就看到了開車的王林,同時也認出了那輛車的車牌。
車子雖然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車,可是那車牌卻仍舊是爸爸多年前使用的那個。
秦傾忍不住捏緊了手心。
陸歐翊顯然也認識那輛車,視線微微有些銳利起來。察覺到從手中傳來秦傾的手的力度,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不用擔心。”
王林很快下了車,打開了車後座的門。
葉清澤從車子裡下來,走到他們面前,看向秦傾,“終於捨得回來了?”
秦傾擡頭,並不示弱地看着他,“你居然敢到這裡來,你有臉見爸爸嗎?”
葉清澤臉上冷峻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葉家現在就剩下我跟你,我當然要在爸爸面前把你接回去,圓他老人家的心願。”
秦傾幾乎頃刻間就被他激怒了,“葉清澤,你怎麼有臉——”
“初夏!”陸歐翊低低喊了一聲,抱住她激動得顫抖的身體。
葉清澤冷眼看着,終於看向陸歐翊,“陸少,我能帶我妹妹回去了嗎?”
“她不會跟你回去。”陸歐翊擡起頭來,眸光冷淡地看向他,“抱歉,她是以陸家兒媳婦的身份回來h市的,我會帶她回陸家。”
葉清澤面部表情終於有所鬆動,卻是冷笑,“沒正式嫁給你之前,她始終還是葉家的人,怎麼能就這樣住到葉家?”
“我媽心疼兒媳婦,希望把她帶在身邊親自照顧。”陸歐翊淡淡道,“還請葉先生體諒長輩的愛心。”
葉清澤聽了,才終於又看向秦傾,“你確定你不回葉家?”
秦傾怒視他一眼,轉身就走到陸歐翊的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既然如此,就有勞陸夫人費心了。”出乎意料,葉清澤竟然沒有阻擾,只是平靜地對陸歐翊說了這麼一句。
“不必客氣。”陸歐翊冷冷說完,轉身也上了車。
車子很快駛離,葉清澤卻依舊站在原處,冷眸看着那輛車子遠去的影子。
“先生,小姐不跟我們回家嗎?”王林走上前來,低聲道。
葉清澤收回目光,淡淡道,“只要她人在h市,就跑不了。”
陸歐翊的車子逐漸又駛入市區,秦傾才從先前的憤怒中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他一眼,“你送我去酒店吧。”
陸歐翊盯着前方的道路,淡淡道:“你可以去我家。”
“我不去。”秦傾低了頭,輕聲道,“不合適。”
陸歐翊聽了,也沒有強求,只是默默轉了車頭,駛向他們回來時看見過的那個購物廣場。
在廣場對面,矗立着一家五星級酒店,秦傾看了一眼那個名字,隱約記得應該是陸氏旗下的酒店。
果然,他們一進大廳,酒店大堂經理就迎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喊了陸歐翊一聲“副總”。
房間是酒店常年爲陸歐翊預留的套房,所有的家居擺設都是高規格的,看起來不像酒店,反而像是豪華住家。
“你暫時在這裡住着,等我過兩天找好了房子,你再搬過去。”陸歐翊沉聲道。
秦傾正參觀這裡的擺設,聽見這句話,轉頭看向他,“現在h市的房價怎麼樣?”
陸歐翊微微皺了皺眉,某種流露出一絲錯愕,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秦傾又移開了視線,淡淡一笑,“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存款還能不能買到一套房子而已,不需要多大,一居室的就行。”
他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就有些怒氣升了起來,語氣有些不善地回了一句,“一百萬左右。”
秦傾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呼出一口氣,“這麼貴啊!那這裡住一晚上要多少錢?”
陸歐翊看着她,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秦傾低下頭來,摳了摳自己的手指甲,“其實我本來只想隨便找一家快捷酒店住一晚的,沒想到你會帶我來這裡。既然都來了,就算了吧,雖然知道肯定很貴,但一晚上的價格我應該還是能承受的,可是住兩晚估計就不行了……”
“葉初夏!”他終究沉不住氣,連名帶姓地喊了她一聲。
“你還是叫我秦傾吧。”秦傾終於忍不住糾正他,“我名字早就改了,你還那樣叫我,我常常會反應不過來。”
陸歐翊眼色沉沉,看了她一會兒,終究是轉身離開了。
走出酒店,坐進自己的車裡,他忍不住又開始抽菸,並且抽得很兇,幾乎幾口就抽完了一支。
一連抽掉三支菸,他胸腔內起伏不平的情緒似乎才終於穩定下來。他靜靜在車裡坐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伸手進外套裡,取出了自己的皮夾。
打開皮夾,裡面有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女孩對着鏡頭,此時此刻看來就像對着他,毫無顧忌地笑得眉眼彎彎。
那是上次她遺落在他車裡的工作證上的照片,被他取下來,放進了錢包裡。
他靜靜地盯着照片上笑着的她,許久沒有動靜。
酒店房內,秦傾面對着他突然掉頭走掉,雖然有些錯愕,但還是很快地回過了神。
其實她也沒有別的意思,之所以向他打聽價格,只是想自己經濟上獨立一點,而名字這回事,也僅僅是出於習慣的考慮。
他一向冷漠寡言,鮮少將情緒掛在臉上,這會兒卻摔門而去,可見真是很生氣了。
秦傾還在猶豫是不是應該跟他解釋一下時,門鈴卻突然響了。
她走過去開門一看,卻是酒店的服務生,手裡拎着幾隻袋子,“秦小姐,陸先生吩咐我給您送來的壽司和甜品冰激凌,您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