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麼?他究竟在做什麼?
他從她的身上離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呆愣住,哀從中來。
他霍君昊,從來不缺女人,他要的女人,一定要讓她心甘情願地跟着他。
他怎麼可以對他的默默……
文小默慢慢從沙發上坐起來,動作緩慢,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已經不成模樣的衣服,其實再怎也整理,她身上這些已經是碎布……但她依然整理得很認真,然後面無表情地抹乾臉上的淚水,擡眸,波瀾不驚地盯着他:“霍總裁玩膩了?我可以走了?”
深遂的眸子裡一陣懊惱和慚悔,他上前抱住她,緊緊地抱住,不許她離開。
“對不起,默默,我……”
“霍總裁要是還嫌不夠爽快,那就快一些吧,快些完事,快些放我走。”她語氣淡淡地說道,帶着無情的嘲諷。
怒和痛,像成千上萬條蟲子侵蝕着他的五臟六俯,可他對她別無他法,換了誰他都可以將眼前的人狠狠地扔開,以泄他心裡痛苦失望的情緒,可她是默默啊,她是他的默默,他最愛的女人。
“你怎麼就不知道,沒有人可以比我更愛你。”他沙啞的說道,然後將她抱住更緊,怕她就這樣逃走,逃離他的視線之外。
懷裡的人兒不說話,他知道她在賭氣,她在生他的氣。
“默默,你不能跟唐仲軒走,不能就這麼丟下我。”他咽哽的聲音,把臉埋到她的項脖間,低泣的聲音在她的耳畔似有似無地響起。
脖子處一片濡溼,她痛得冰冷麻木的心慢慢地被這一片溫熱溶化,腦子裡迴響着一句話:不能就這麼丟下我。
像個極度無助的孩子一樣,害怕自己唯一的依靠和親人拋下自己遠走高飛,害怕以後的日子都要自己一個人,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她的心如被春雨淋溼了一片,軟下來。
心底長長嘆息,文小默,這肯定是老天爺賜給你的孽緣。
她該如何是好?霍君昊,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在她的面前哭得像個孩子,她立馬就手足無措起來,她見不得小孩子流眼淚,以前隔壁鄰居家黃大媽的小孫女只要一在她面前哭,她就會手忙腳亂地跑去跟文媽求救,更別說總裁大人這樣的人物在她面前哭,她簡直就從失魂木偶變成了驚慌失措的幼兒園老師,想盡辦法要把哭鼻子的小娃娃哄過來。
文小默,你真是該死的軟柿子啊。
“我不走,我不走,我沒有要走啊。”抱住他,雙手輕拍他的背,本來就不是要跟唐仲軒遠走高飛,而是去美國辦事,不知道他爲什麼反應如此巨大,看來他是誤會自己要永遠離開這裡了。
怎麼可能……她捨不得這裡,捨不得她的家人朋友,更捨不得……哎……
有人三分顏色就開染缸了,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還撒嬌:“你明明就想要走。”
文小默哭笑不得,剛剛還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現在卻覺得對眼前的人又無奈又恨不起來:“我去美國有點事要辦。”
“什麼事?你要跟他去辦?”霍君昊推開她,紅通通的雙眸就像只小兔子,文小默哪裡看過他這落魄可憐又帶着點可愛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思及他做的那麼多可恨的行爲,心裡小腹黑地有一點報復的快意。
可視線轉移到他側臉上那道
滲着血的刮痕,還有他受傷的手……
她二話不說,也不顧及自己身上的T恤已經破得不成模樣,連忙走到電視機的櫃子下去拿出藥箱,拿出消毒藥水、藥膏和紗布替他處理傷口。
她有點笨手笨腳的,不是打翻藥水就是用力過猛,霍君昊卻乖乖地坐在那裡,眼神溫柔地看着她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模樣,中途還把自己的外套拿過來,披在她的身上,嘴角慢慢地開始揚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明明她把他弄痛,他眉頭都不曾皺過。
文小默認真地幫他把手給包紮好後,又把他臉上的爪傷處理了一下,終於舒了一口氣。
他伸手,輕撫她的脣,她下意識地躲了躲,他滿眼憐惜:“很痛嗎?”
文小默搖搖頭,垂下眸不語,剛剛那粗暴可怕猶如野獸一般的他,把她嚇傻之餘,更讓她失望難過,他究竟把她處於什麼位置上?想要的時候就要,不想的時候就丟到一邊置之不理嗎?
直到她終於明白他爲什麼如此震怒,原來他怕自己跑掉……
可是,縱使他愛着自己,那麼顧子喬呢?他們的訂婚禮呢?他能拿顧子喬怎麼辦?
溫馨的畫面又消失不見,兩人之間又陷入一片沉默。
他把蹲在自己面前的她拉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摟住她:“對不起,我不該失去理智……”
他輕吻着她脖子上那片如盅惑的玫瑰般盛開的吻痕,憐惜和愧歉溢滿於腔,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要遠走高飛,他已經生氣不起來,他只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總裁,你會娶我嗎?”她知道這個時候問這句話,實在有點火上添油,又或許像是將無數的堅冰扔進了悶熱的空氣裡一般,帶來一陣冷氣,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口。
也許她是聒不知恥不自量力了些,但她的心裡卻仍然充滿了期待。
等他堅定地說了一個“會”字之後,內心蕩起一片漣漪。
“那是什麼時候?”她算是在逼婚嗎?不,她是在逼他重新做出選擇,愛從來就沒有仁義可說,顧子喬從她身邊搶走他,她也從顧子喬身邊把他搶回來,既然愛,就要爭取,如果不愛,她自然會遠走之。
心裡肯定他仍然愛着自己,她就勇敢地去再爭取一次,而不管後果如何……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那是多久?”
“默默……”他要除清身邊的障礙,才能安心地把她留在身邊,他不願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屢遭暗害,他的心裡再也擠不出太多的愧疚。
“洛老爺子說過,你不會娶我,你答應過他。”文小默重提舊事,是因爲她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你的答應不算數了嗎?”她步步逼問,眼神尖銳,突然間變得不再像文小默了。
女人就是這樣的動物,在有些時候,變得特別聰明,敏感,自私,那是因爲,她們遇到了一些必須要挽留和得到的人和事。
既然你愛我,爲什麼卻一再二再而三的投奔到別的女人懷抱裡,她不管他有什麼苦衷,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小心臟的承受能力跟一般人無異,難道要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愛的人跟別人訂婚,甚至結婚生子,仍然像傻瓜似的去諒解他,去等他回頭?
他緊抓她的肩膀,讓她直視着自己,
認真慎重地說:“默默,再等我一陣子,很快,我會回到你身邊。”
文小默覺得很可悲,她不要什麼承諾,承諾能買幾毛錢嗎?承諾能買幾包辣條?
“霍君昊,我拿什麼相信你?”
他抓住她的手,向自己拉過去,捂住她的手背,讓她的手心緊貼着他的心臟位置:“這裡。”
我的心裡,只有你。
掌心感受着他心臟有力的跳動,注視着他那深遂如海,飽含情意的雙眸,她愣了良久,最後說道:“你的話,我再也不敢信了。”
她還是要走,要離開他。
緊抓住她的手鬆開,掉落,失望、痛苦、糾結、纏綿的眼神,他還是說服不了她。
原本想要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可是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她去意已決,她決定了要離開屬於他的世界。
一回頭,你已不在原地等我,我還可以怎麼樣?還可以怎麼樣?
兩人相對已無言,各有所思,這一別,以後便是形同陌路。
她不說話,他不作聲,彼此在這裡僵持着,矛盾和煎熬,萬念俱灰的心。
天矇矇亮,他們竟然就這樣面對面坐了整個晚上,喉嚨火辣辣的痛,眼皮很疲倦,卻毫無睡意,沉重的腦袋嗡嗡嗡地作痛。
兩人的模樣都十分狼狽憔悴可笑,文小默看着眼前雙目佈滿紅血絲,下巴長着青色鬍渣,比平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憑添幾分滄桑之感的他,不知該笑還是哭。
身體和精神累,連心都覺得有點累了。
“總裁,我們以後,各走各路。”
很灑脫的一句放在,各走各路。
第三次說這樣決絕的話,事不過三,這一次,算是徹底兩清了吧?
哪怕她相信他,又怎麼樣?他既然愛她愛得那樣難,她憑什麼讓他爲了自己如此爲難?如此艱苦?她不願活在那樣的世界裡面,每天看着他爲了保護自己,保衛他們之間的愛情而大傷腦筋,機關算盡,比起她,顧子喬更適合他。
脫下身上的外套,還給他:“總裁保重。”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要走。”他仍在堅持,態度依然那麼的霸氣。
文小默甩開他的手,不願意再看他。
環顧室內一週,這裡的設計,果然很符合她的喜愛,可惜,她永遠都當不了這裡的女主人。
唐仲軒趕到來的時候,見到文小默孤獨地蹲在路邊,身上的衣服爛得不成樣子,握緊了拳頭,真想衝上去直接把霍君昊那傢伙也給撕爛。
看來他的用心是白費了,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既心疼,但同時又一有時說不出的放鬆和暗幸。
扶起她,見到她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吻痕,雙脣那被蹂躪過的傷口,唐仲軒更是忍不住開口罵王八蛋,深深後悔自己做的這一件蠢事,這恐怕是他唐仲軒所做過最愚蠢最混蛋的一件事了。
他是抽了風才把文小默拱手相讓。
“他把你……”
“他沒有把我怎麼樣,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文小默淡淡地說。
見到她憔悴不已卻堅定的神情,他放開了緊握的拳頭,這賬以後再跟霍君昊去算,脫下外套,將她緊緊裹住。
“昨晚你是故意的,對吧?是你設的局?你根本沒打算去美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