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漸近,兩雙皮鞋停駐在了她的面前。
兩人男人看清蹲在地上的人兒時,表情同樣的吃驚,然後慢慢陰沉下去。
霍君昊驚愣住,看着低着頭不說話的她,也說不出話來。
唐仲軒手裡抓着手機,手機的電筒光直照着她,她蜷縮在牆邊,雙手抱着膝蓋,手緊抓着手臂,關節發白。
“默默。”良久,霍君昊才輕輕喚道,眼裡泛着光,臉色溫柔而憐惜,就像聲音大一點,都生怕她會被嚇到。
她不應,只是低着頭,有一滴眼淚滴落到膝蓋上。
終於,她低頭,迎上他的目光。
雙脣輕抖,熱淚已盈眶。
“爲什麼要騙我?”她聲音顫抖地問道,淚水嘩嘩地劃落,她恨自己的軟弱和愛哭。
霍君昊徵住,深眸裡透着心痛和抱歉。
文小默咬着牙,強逼自己不再對與對望,強逼自己把眼淚壓回去,她低頭,開始收拾自己散落一地的東西,把它們重新塞回包包裡。
霍君昊蹲身下來,伸手要幫她收拾。
“別動,求你了。”文小默嚶泣道,將他手邊的筆記本撿過來,放到包包裡。
她柔弱的聲音邊哭邊說:“沒事,我就是不小心聽到了你們之間的秘密,這樣也好,所有的誤會都解開了,之前我實在是誤會太深了,所以才那麼不知所謂的以爲總裁喜歡我,真是對不起,對不起了。”
她把包包的鏈子拉上,重新站了起來,轉身欲走。
他上前兩步,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她深呼吸一下,轉身。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到他的臉上。
氾濫的淚水,還是不停地滑落,冰凍流淌在臉上,讓她的心也跟着冰冷起來。
“這是你還我的,我們誰也不欠誰了。”她聲音吵啞地說道。
臉上火辣的痛,卻比不上心裡的痛,爲什麼,他的心如此的痛,如此的害怕?害怕失去她。
是害怕再次失去,還是害怕,失去她,失去文小默。
文小默踉蹌地走,唐仲軒在身後扶住她:“小默。”他喚。
她一個轉身,再給她一個耳光。
老天爺,你看,文小默利害吧,B市兩位無人不識無人不怕的集團總裁,鑽石級男神,她今天晚上都打了,呵呵,估計她也是活膩了,活膩了好啊,活膩了,就無情無慾了,就不會心痛了啊。
唐仲軒愣住,第一次捱了打,卻完全沒有怒意。
文小默一字一頓地說:“唐總裁,您不欠我,這一巴掌,我是要打醒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她指着自己的這張臉。
“我不是你愛着的那個女人,我叫文小默!我不是什麼安娜!你以後都不要再來糾纏我!”她狠狠地怒吼完,轉身而去。
她走出陽臺,看見躺在門邊偷聽,一臉驚訝的蕭念兒。
兩個情敵對望上,卻同樣的可憐,文小默抿抿脣,扭頭,快步而去。
纔多走幾步,竟然還碰上了蕭子南,他站在那裡看着滿臉淚痕的她,眼裡透着不解和關切。
文小默抹了把眼
淚,向電梯那邊跑去,與他擦身而過。
唐仲軒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道:“你跟她不一樣,所以我很清楚,你是你。”
半晌,他轉身,霍君昊還是愣在那裡,夜風吹動他的髮絲,卻無法再吹拂他的心湖。
唐仲軒冷冷看着他,說道:“現在算是公平了。”他說完,插着褲袋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君昊走出來的時候,蕭念兒在走廊上緊張地追問着蕭子南。
“哥,你說話呀?誰是安娜?快告訴我!難道是君昊哥哥的初戀情人嗎?”
聽到“安娜”的名字,蕭子南的臉色一變,他任由蕭念兒,猛地搖晃着自己的手臂,眉頭輕皺,表情凝重,就是不說話。
“哥!你到底怎麼了?”蕭念兒急得怒起來。
霍君昊向他們走來,走到蕭子南面前的時候,蕭子南叫住他:“君昊,你還是傷害到她了。”
霍君昊身子一僵,深遂的雙眸失去了往日裡的色彩和自信,他大拳緊握着,片刻後,才擡步離開了。
蕭念兒呆呆地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霍君昊,不敢置信。
看得出她的君昊哥哥很難過,所以她也跟着難過,水靈大眼睛亮閃閃的,帶着哭腔說:“二哥,我從來沒有見過君昊哥哥這個樣子。”
蕭子南沉默了一陣,說道:“我見過,七年前。”
文小默一個人走在街上,街上依然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有多少人在這個紙醉金迷,酒紅燈綠的城市裡,幸運的找到了自己對的人,成爲互相的另一半?又有多少人,愛了散,散了再愛,卻依然尋尋覓覓,甚至不敢再愛。
原來愛情這麼傷。
走到時代廣場,舞臺上有歌手在開唱。
低沉的男中音,原來可以那麼好聽,他傷感地唱着:原來愛情這麼傷,比想象中還難,淚水總是不聽話,幸福躲起來不聲不響,太多道理太牽強,道理全是一樣,說的時候很簡單,愛上後卻陣腳大亂,只想變得堅強,強得能夠去忘記,無所謂悲傷,只要學會抵抗……
有一天終於打完,思念的一場戰,回過頭再看一看,原來愛情那麼傷。
思念會結束,但什麼時候才能忘?
文小默在牀上躺了兩天兩夜,姚仙仙用盡了各種辦法,威逼利誘,也逼不到她說出如此消沉的原故,最後她只能出絕招。
“距離你上來這樣死賴在牀上,已經半年了,上次你不是失了身嘛,這次又是爲什麼?啊!難道是懷孕了?”姚仙仙腦洞大開地尖叫。
文小默睜着眼睛,死盯着天花板,眼淚什麼的她纔不會再流,她現在只想好好安靜一下。
“你再這樣,我就真的要打電話讓你家總裁大人來了,小兩口有什麼的,牀頭吵架牀尾就和了嘛。”
文小默終於開聲了:“不要打給他,要不然就絕交。”她說完,翻身過去,背對着她。
姚仙仙看着她的背愣了老半天,不敢再說話,脾氣好極了的文小默,可從來沒有用絕交這麼狠的話來要脅過她,她服了。
第三天,文小可來過電話。
第四天,文爸和文媽也
來過電話,估計是文小可那丫頭那靈敏的狗鼻子嗅出了什麼,所以讓文爸文媽一起打電話來喚醒她的意志,消滅鑽在她腦子裡的叫做“情”的盅。
“仙仙,我想家了。”
姚仙仙看着幾天沒離開房間的文小默竟然走出房門,還主動要飯吃了,喜出望外,激動得淚花都灑進了湯裡,比老媽嫁女還要來得矯情。
“行,今晚就給你打包東西,明天我們就走!”
文小默喝了一口湯,沒什麼滋味。
“你工作那麼忙,不用陪我的,我想自己一個人回去冷靜一下。”
姚仙仙一臉的不放心:“可是,我想陪陪,再說我好久沒放假了。”
“仙仙,我不想我爸媽擔心。”
姚仙仙皺眉說:“你不想他們擔心,難道你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去嗎?”
文小默低頭吃飯,默默無言。
姚仙仙長唉了一口氣,開始懺悔起來:“小默,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副模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鼓勵你跟霍君昊……”
原來聽見一個人的名字,都可以如此難過。
她的心就像被刀子劃過了似的。
見她頓住了筷子,姚仙仙說不下去了。
“回去了,要好好保重自己,休息夠了,再回來。”
文小默咬着筷子,說道:“我想在家裡那邊找工作。”
姚仙仙聽了,先是震驚,然後放下筷子,神情嚴肅:“小默,你是想逃避嗎?受了點傷,你就想永遠不踏足這裡了?”
文小默低垂着頭不說話。
姚仙仙情緒也上來了,眼裡泛着淚光:“你家那邊能有什麼好的發展啊?哪怕是市中心,連規模大點的律所都沒有吧?你何必爲了個臭男人而放棄前途,我們畢業前放出的豪言,立下的壯志,你都拋到哪裡去了?哪怕不能當個出色的律師,你也不能爲了一棵樹,就放棄整個森林呀!你現在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能重新站起來?你回去了,誰來幫你?靠你自己嗎?我還真害怕你就這樣過下去了。”她邊說邊哭了起來。
文小默用筷子攪着碗裡的湯,如兵敗了還臨陣退縮了的戰士。
兵敗了,沒關係,誰沒輸過,如果臨陣退縮而當逃兵,那人生這場仗,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再打翻身戰了?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仙仙,我會好起來的。”
姚仙仙邊抹眼淚,邊大口吃飯,她不太習慣矯情。
“文小默,你要說到做到,男人而已嘛,世界上大把大把的,頂多你以後就嫁到外國去,外國佬不比中國男差勁。”
文小默聽着,無力地笑了:“扯遠了你。”
姚仙仙也笑:“還會笑,說明你還沒心如死灰,你看!”她指着窗外。
“外面的世界多美好呀,甩了這個男人,還有千千萬萬的男人等着你去染指,你傷心個屁呀。”
她的用詞實在有點不當,文小默連忙叫停:“好了,吃飯吧,都涼了,難得姚大小姐給我煲了湯,我得把它喝光。”
“那就好,多喝點,幾天下來你瘦了不少,你這樣回去可怎麼跟你爸媽交代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