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嶽偉把圖丟過來,轉身要進去。
“嶽院長能不能幫我畫一個真的?”霍晟撿起地圖,沉聲問道。
“不能!”嶽偉斬釘截鐵地說道。
霍晟眉頭緊鎖,跟到了門口。
“霍晟,念安跟着你是要過好日子的。你好好當你的大老闆,少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不是總統,也不是神仙,你沒這能耐!”嶽偉突然轉過身,語氣軟下來了,“看看我,難道你想在若干年後像我一樣,只能看着你的孩子們啥也做不了?我以前也威風得很!現在呢?現在活得比狗還不如!算我求你,別逞能了!”
霍晟掌心的地圖被抓得沙沙響了兩聲。巷子裡昏暗的路燈光落進他冰涼無底的眼底,驀地就騰起了萬丈波光。
“嶽院長,躲起來的後果也不怎麼樣,是不是?”他問道。
嶽偉的神情寂了寂,強辯道:“起碼你們還有錢。”
“你也曾經有錢,爲什麼沒回事,眼睜睜看着財富化爲灰燼,甚至都不敢給她們母女兩個?”霍晟反問。
那是因爲……他害怕那些魔鬼嗅到氣味,連累到她們母女!
嶽偉嘴脣嚅動了幾下,閉緊了。
“我不躲。就算真有那一天,她還有你們,她還有下半輩子要過,我會給她們母子留足夠的錢,讓他們衣食無憂。再說了,誰說他們就一定再贏我?這不是把最狠的招使出來了,但又能怎麼樣呢?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顧念安接受不了我,投入別人的懷抱。這對整件事來說,卻可能不是壞事。她能置身事外,難道不好嗎?”霍晟把地圖遞上來,平靜地說:“請給我畫正確的圖。”
嶽偉盯着他好久,啞聲問:“難道是你讓人寫的帖子?”
“我是最不希望她投入別人懷抱的那個人,我感謝這個發帖的人,解決了我的大難題。有時候把事挑穿了說更好。”霍晟把圖放進嶽偉的口袋,看了他一眼,轉身上車。
“你們霍家早該完蛋啦!你那個混蛋父親,他殺了我心愛的女人……”嶽偉邁出門檻,追着罵了幾句。
“你也是兇手,你甚至不敢站出來面對。”霍晟說完,關上了車窗。
有這麼和岳父說話的嗎?嶽偉氣得胸痛。他眼睜睜地看着霍晟的車駛出小巷子,退了幾步,頹然地跌坐在臺階上。
地圖在口袋裡沙沙折響。他悶悶地坐了會兒,拿出了地圖。
“你又不是總統……”他罵了幾句,展開地圖仔細地看。腦子裡嗡嗡地響了半天,當年那些可怕的記憶潮水一樣地涌過來了,血泊遍地,哭聲和笑聲交織。
那是天底下最罪惡的地方,把人性徹底撕碎的地方,那是野獸之地,惡魔操控的深淵。
他不能讓霍晟去!
他把地圖大力揉碎,用打火機點着了,看着它燒成了灰。
“傻瓜!傻瓜!”他跺跺腳,罵道:“管閒事的傻瓜,錢有屁用,人活着纔有用!”
——
霍晟抓起空掉的煙盒,搖了搖,丟到了一邊。
“喏。”聶新拆了盒煙遞給他。
霍晟點着了,擡眸看向前方。
靳儀縮在沙發一角,正一臉惶然地看着他,身邊堆着一些打空的藥瓶和留着殘羹的飯盒。身上的睡裙已經髒了,皺巴巴地,染着血漬和油漬。
“霍晟,你想怎麼樣?”靳儀緊張地開口。
霍晟吐了一口煙,拇指抵在額上輕輕揉了幾下,淡淡地問道:“他不收留你?”
靳儀臉色更白了,雙手慢慢地放到小腹上,死死盯着霍晟看,“你想說什麼?讓我給你辦事嗎?我是不會給你辦事的。”
“我不需要你給我辦事。你的臉色很不好看。”霍晟脣角牽了牽,笑了。
靳儀被他的這個笑弄得心裡發慌,又往沙發一角縮了縮,咔地一聲,擠扁了泡沫盒子,殘湯漏了出來,沾了她滿指尖。
“太狼狽了。”霍晟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環顧了一圈四周,小聲說:“亂七八糟……我給你換個地方。”
“你到底想幹嗎啊?”靳儀扶着沙發扶手站起來,顫聲問道:“送我去坐牢嗎?我告訴你,你告不了我!你沒證據。”
“哦。”霍晟轉眸看她,又笑了笑,“別誤會,老太太有遺言,讓我照顧好你,我要遵守承諾,送你去醫院待產。”
“……”靳儀怎麼可能相信他的話呢?她退到牆邊,視線掃向門口,想伺機逃跑。
“我不騙你。”霍晟摁滅了菸頭,朝門口勾了勾手指。
聶新帶着人進來,不由分說地扶住了靳儀。
“小儀,你也太糟踐自己了,走吧,送你去醫院。”聶新關切地說道。
靳儀嚇壞了,放聲尖叫,“你幹什麼,你想弄掉我的孩子是不是?這是我的孩子!”
“誰想弄掉你的孩子啊?你再一個人躲在這裡,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孩子才真的保不住。”聶新握緊她的胳膊,一連噓了好幾聲,讓她安靜,“咱們相識一場,我和晟少的意見是一致的,要讓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
靳儀看着聶新,越喘越急,“不可能,你們怎麼會這麼好心?你們想拿我威脅藍琅予……”“別逗了,藍琅予看都不朝你看一眼,能威脅到他嗎?”聶新哈哈笑了幾聲,及時地捂住嘴向她道歉,“小儀,你別胡思亂想。真的,就是想讓你把孩子好好生下來。其餘的事再說吧。老太太在世時還是挺喜歡你的,我以前也挺喜歡你的,覺得你很上進。”
靳儀的神情一寂,眼裡閃過了愧疚的光。
“走吧,你的願望不也是想生下孩子嗎?這麼辛苦地熬下來了,再堅持堅持。”聶新咧咧嘴,扶着她往外走。
“想感動我,替你們對付藍琅予?”她抿抿脣,扭頭看霍晟,不甘心地問道。
“你就這麼想吧。”聶新扳過她的頭,笑眯眯地說道。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靳儀壓低了聲音,央求聶新,“聶大哥你告訴句實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就是想聽老太太的話。”聶新把她往車上塞,扭頭看了一眼。
靳儀順着他的視線往上看,霍晟還沒下來,高大的身影靜立在窗口,像堅挺的橡樹。
就爲了聽老太太的話?怎麼可能!
靳儀的呼吸緊了緊,把肚子捂得更緊了。她越來越害怕,她毒聾了顧念安的耳朵,霍晟這是要報復她!一定是要毒聾她,還有她的孩子……她開始發抖,臉上一點血色也看不到了,一股寒意迅速凝成冰霧,把她包裹在裡面,凍得她無法呼吸。
——
藍琅予坐在電腦前面,看着屏幕裡閃過的畫面,眉頭緊鎖。
“他讓嶽偉畫圖,還把靳儀保護了起來。靳儀最喜歡悄悄留資料了,嘻嘻,他肯定已經得到去你們那裡的路線了。”一把壓抑的女聲從耳機裡傳了過來。
藍琅予歪了歪腦袋,端起了酒杯輕晃,不以爲然地說道:“他要去送死,隨便。”
“那我掛嘍,晚安甜心,好想吻你的嘴脣……嘻嘻……”
“管好你的嘴。”藍琅予神情漠然地盯着電腦屏幕,把手機一丟,仰頭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靳儀那裡到底還有多少有關他的資料?他就不應該心軟,應該讓靳儀永遠閉嘴才行。
叮……
另一部放在抽屜裡的手機響了,他看看號碼,微微一怔,打進來的人是霍晟。這個號碼可沒幾個人知道,他也沒用這號碼給顧念安打過電話,唯一能和他有聯繫的就是他和澳洲一家公司的帳戶,他通過那個帳戶洗了大量的資金!
他臉色沉了沉,手指滑過了接聽鍵,冷冷地哼了一聲,“霍晟?”
“姐夫,最近怎麼樣?”霍晟低沉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
“還行。”他挑了挑眉,手指在水晶酒杯上彈了兩下,發出清脆的兩聲響。
“別再給念安打電話了,這樣我很不高興。你這些帳戶清起來真是有些費神。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你還剩下幾個賬戶?兩個?一個?姐夫,別躲了,你弄了這些小兒科的手段,沒什麼作用的。拿着念安威脅我,這事做過了,再做就沒什麼新鮮感。不如像我,來點更直接的。對了,上年度蘭採的分紅,我就不給你了,拿去給念安壓壓驚。”
藍琅予臉色極爲難看,他直接把電話掛了,跳起來,一腳踢在凳子上,恨恨地罵了幾句。
“別得意太早。”他繞了幾圈,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手機又響了,霍晟發來的消息。
“不是想當上流的人嗎?當給我看。”
“你算上流的人嗎?你配嗎?你不是因爲姓霍,你屁也不算!”藍琅予被激怒了,抓起手機打了過去。
“可惜你連自己的姓也不敢用,你姓什麼,你記得嗎?”霍晟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呵呵,霍晟你想激怒我,我就在這裡,我殺了老太太,你姐姐,還讓顧念安的耳朵聾了,你能把我怎麼樣?你要查交易市場,霍家自己首先就是買家,你就向媒體公佈吧。顧念安又要出一次名了,還有你的兒子盼盼,她肚子裡的那兩個……他們都會成爲鼎市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哦,至於靳儀,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對我來說就是草,拔了就拔了。”藍琅予笑了起來。
“管好你的嘴。”霍晟慢吞吞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