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廚房的燈被打開,睡眼惺忪的宗夏揉了揉眼睛,眯起眼睛在強烈燈光的照射下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她穿着一件及膝的天藍色睡裙,腳上是自己帶過來的毛絨兔子拖鞋,腦後披散的長髮如瀑布般柔亮,在夜風中輕輕飄逸着,神情慵懶如貓,眼眶迷離。
“月蒼,你回來了……”宗夏上前幾步看清了他手中的麪包,眨眼道,“你下午沒吃飯啊?我把飯熱一下了給你吃吧。”
說罷,便從冰箱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飯菜,拖着身體走到鍋子旁炒熱。
整個過程,沈月蒼都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勢不曾動過,或許是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家裡原來已經多了個女人。
看着她半夜爬起牀爲自己而忙碌着,而他也不用再費力的吞嚥冰冷堅硬的麪包,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很不錯。
“行了,你吃吧。”
宗夏把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端上餐桌,搬了把椅子坐在沈月蒼的對面,手撐腦袋,半闔着眼睛昏昏欲睡,卻又搖了搖頭使自己清醒過來。
“你家的很多東西我都沒敢動,只動了廚房,菜也是新鮮的,應該還不錯吧?”她小心翼翼地盯着沈月蒼的表情看,想從中看出他有什麼不滿或是覺得菜不好吃。
可沈月蒼生來面癱,大口吃着她煮的飯,任憑她再仔細研究也瞧不出半分神情來。
“你想動什麼就動吧,我無所謂。”
“在家養花可以嗎?”
“可以。”
宗夏點點頭,盤算着下次出門買些大紅大豔的花花回來養。
只是沒想到沈月蒼這人還很隨和……不,與其說是隨和,不如說是對什麼事都沒興趣,無所謂!
那麼下一次應該可以把自己的衣服掛進衣櫃裡面了吧……洛允那傢伙把衣服全都揉成團了塞進行李箱的,放久了全是褶皺還怎麼穿。
沈月蒼吃晚飯後去洗澡,宗夏蜷縮在沙發上開着電視看廣告,眼皮都在打架卻還是強撐不肯睡着。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如同催眠曲,就在她一頭載落的時候,水聲停了下來,沈月蒼身穿着浴袍從騰騰水蒸氣中走出來。
聽到腳步聲的宗夏回過頭與他對視了一眼,他整個人籠罩在霧氣中,輪廓撲朔迷離,額前的髮梢上凝着幾滴晶瑩剔透的小水珠,平日冰冷的眼神也彷彿染上了幾絲柔柔的霧氣,套着寬大的袍子只露出胸前一小塊肌膚來,小麥色的肌膚乾淨飽滿,潛藏着一種獨特的魅力與性感。
她侷促的收回眼神,手捧着微微發燙的臉頰繼續看電視,只是一個畫面都看不進去,方纔昏昏沉沉的睡意此刻只剩下了胸口猛跳的聲音。
“你不睡麼?”
身後傳來沈月蒼依舊清冷的聲音,經歷過剛剛霧氣繚繞的薰染,清冷的語氣之中又隱隱透着一絲淡淡的溫度。
“啊……我看會電視了再睡,你先睡吧!”宗夏吱吱唔唔的應付道,心狂跳。
她堅持到這會兒還不睡覺的原因就是這個!
這也是她從搬進這個家之後就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兩個人都結婚了,住一起了,那晚上豈不是也要睡一起?她還沒有那樣的覺悟和心理準備,只好用笨拙的方法一拖再拖,拖到沈月蒼熬不住先睡了,她就安心了。
見她沒有睡意,沈月蒼也沒準備睡,抱着一本雜誌坐在了宗夏的身邊,自顧自的翻看起來。
整個空間只剩下電視微弱的廣告聲和書頁翻開的聲音。
宗夏緊張的冷汗都凝了出來。
午夜的電視節目不是電視購物就是減肥廣告,沒過多久她便困的不行,一撐再撐,終於支撐不住,歪歪斜斜的倒在沈月蒼的肩上,緊閉的睫毛顫抖着像是不甘心的還在掙扎,微動的小嘴也迷迷糊糊唸叨着,“我不困……不困……”
沈月蒼輕嘆一聲。放下雜誌,關掉電視,望着肩頭上熟睡的人思量很久,這才扶着她的腦袋緩緩起身,另一隻手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從沙發上抱到了牀上,抖開毯子替她蓋上。
不過他似乎並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柔”,一抖毯子,那股狂浪的風便將睡夢中的宗夏驚醒,回想着自己應當正在看電視纔對。
轉眼,發現了站在身側的沈月蒼,拿着毯子正要蒙上她,下意識的就滾向一邊躲了過去。
沈月蒼撲了個空,眼神移向已經滾到另一頭的宗夏身上,眼眸低沉幽深,神色不明。
“那個,月蒼你先睡,我繼續去……去看電視!”
宗夏一揮手便爬起來繼續奔向電視,身體一頓,卻被一雙鋼釺般的手臂緊緊箍在懷裡,動彈不得半分。
一擡頭,那股陌生的體香混合着沐浴乳的香味便幽幽飄入鼻息,他低垂的眼也同樣望着自己,如深淵深不見底的眼中隱約含着星星怒火。
她俏生生的收回眼神低下頭去。
就這樣,她被重新扔回了牀上,強制性的被蓋上毯子。
沒想到的是沈月蒼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而是一轉身向沙發走去,順勢一躺就睡在了沙發上。
宗夏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好一會纔回過神,望着睡在沙發上的身影,不經意的露出一抹淺笑,扯着被單倒在牀上把自己蒙了起來,身體上剛剛被他抱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燙,一直燒到了臉頰上,耳根後。
睏意如潮水般席捲而來,沒過多久宗夏便去見周公了,
清晨醒來,窗外的陽光明媚燦爛,鳥語花香,擺在窗臺上的幾盆植物欣欣向榮的生長着。宗夏迷迷糊糊的望了一眼,便翻了個身繼續睡。昨夜睡得太晚,她到現在還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眯了沒多久,又忽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睡在原來的破舊公寓了,還得趕緊起來做早飯呢!
手腳麻利的起牀,偷偷瞟了一眼沙發上的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連同昨晚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鑰匙錢包都不見了,想必已經上班去了。
宗夏順了順頭髮,望着身後的牀忽然有幾分愧疚。
自己不僅佔了人家的牀,還睡到這時候才起牀,他一句怨言都沒有,自己昨晚居然還那麼提防着他……
出於補償心理,宗夏決定晚上做些拿手好菜來彌補。
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一旁沉寂已久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宗夏想想自己除了洛允和沈月蒼這兩個認識的人之外,應該不會再有其他人打來纔對,於是快速的隨手接聽。
“你好,我是宗夏,請問哪位?”她一貫的禮貌開場白。
“……”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唯唯諾諾,“姐,是我……”
宗夏的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電話裡接下來傳來的聲音她都沒聽到,只聽清了最後一句話——
“姐,你有空嗎,出來我們見個面好不好?”
宗染的聲音嬌柔中夾雜着幾分乞求,聽得宗夏心底不由得一陣沉痛。
“好,見一面吧。”正好也把許多事情在今天都說個清楚。
人來人往的人行道,路邊一間風格清雅別緻的咖啡廳,明淨的玻璃窗倒影着翠綠的植被景觀,廳內迴盪着悠揚動聽的旋律。
二樓靠窗的位置,宗夏一身清新的綠色雪紡連衣裙,精緻的臉上純淨自然,腦後瀑布般的黑髮被高高挽起,嫵媚動人又不失優雅,她點了一杯摩卡咖啡便撐着頭望向窗外的景色。
身後響起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的“噠噠”聲音,她回頭去看,正是和自己長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地妹妹宗染。
她一如往常,明明就純美的臉上總是畫着精美的妝容,少了幾分清純,多了幾許妖媚,緊身的襯衫配上短裙,長髮披肩,比宗夏年紀要小,卻更具有成熟的韻味。
“姐姐,來很久了麼?”
宗夏見她一如既往對自己揚起無邪的笑容,不由得恍惚,好像搶了自己未婚夫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似地。
“沒,我也是剛到。”宗夏回饋她一個微笑。
宗染招手喚來服務員,要了杯卡布奇諾,一邊把所有糖倒進去攪拌,一邊說着,“這些日子你過的怎麼樣?從公司辭職之後有找到新工作嗎?”
宗夏微微有些吃驚她會關心自己的生活狀況,回答道,“工作的時候有一些存款,現在過的還不錯,沒有找新的工作。”
“其實姐你那天不應該辭職走人的,我只是和洛允拌嘴幾句,怎麼就牽連着你一起走了呢?”宗染嚴肅的握住宗夏的手,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勸說道,“實在不行你就回來吧,我去和葉辰說說,他一定也很希望你回來的。”
她這一番話如果是被洛允聽了去,肯定笑得直不起腰,反手就是一個大耳光。
宗夏卻只是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笑容不改,“不用了,我現在過的很好,也不想再去打擾你們。”
無論她是真心的還是僞裝的,自己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去摻合到他們二人之間。
“我知道你還在恨我討厭我……”宗染溫順的神情一改,哀傷佈滿眉梢,“姐,搶走葉辰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可是我也不想這樣啊!我只不過是因爲愛他,才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從來都不想要傷害你的,我只恨自己爲什麼偏偏和你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她懺悔般低着頭,淚水從臉上滴落到桌子上,惹得宗夏一陣揪心,拍了拍她的手背。
“行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能勉強,可能葉辰他本就不是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