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到夜裡,愈感覺涼。馮蓁蓁回到樓上客房時,客房裡沒有開燈,空氣陰嗖嗖、環境黑黝黝。她便以爲客房裡沒有人,站在門口,把燈全部打開,然後一邊往屋裡邁進、一邊在嘴裡唸叨,“清緣怎麼不在?他不是回來了嗎?”
馮蓁蓁真心沒底,不知道段清緣爲什麼不在,難道他又出去找她了?
她略有所思、心不在焉、懵懂莽撞走到臥室裡,準備倒牀上睡大覺,暫且不顧及這個了。
因爲現在她實在顧及不了了,她的體力已經透支了,沒有一絲氣力了。
也就在她扔下包包之際,陽臺上,一雙銳利如刀子般的鷹目,冷冷的射向她。
倏而,她感應到了,身軀渾然一顫,整個人都愣住。
段清緣居然正坐在陽臺上,孤單落寞寂寥,正坐在陽臺上……
不過這一回,段清緣一直沒有主動開口跟她說話。就危眯着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也良久未動,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清緣……”終於,她輕輕啓脣,低聲喊他。但是,她並沒有一本正經去望他。
她本該倒下去的,是他突然的存在,使她強撐着身子。
此時,她憔悴而恍惚的神情,又令段清緣異乎尋常只想發笑。
因爲馮蓁蓁喊了他,所以,一會兒後他又慢吞吞站起身,將手中正燃着的那根菸,悠悠掐滅在菸灰缸內。
“精神挺好的嘛,能出去浪這麼久。”他一面往臥室走、一面對馮蓁蓁說,目光中夾雜着對她的恨意、譏誚和嘲笑。
“浪?”對於他的用字,馮蓁蓁感到深深的質疑。一字眉微蹙,但是沒說其他的,心情無比平靜。
直至走到她的身邊後,段清緣才停下腳步,又像審問犯人一樣問她,“去哪兒了?”
反正馮蓁蓁大腦裡意識迷迷糊糊,這一回,她是跟墨閱辰一起出去的,她以爲段清緣不會知道。所以,爲了防止他誤會,她直接撒謊說:“哪兒也沒去啊,就在這附近走了走。”
段清緣薄脣一抹,瞥眼打量她全身,又笑得詭譎而輕蔑,說:“看來精神確實挺好。就在這附近,一走三個小時……”
倏然,馮蓁蓁一陣凌亂,單薄的身子無力一晃。三個小時,段清緣居然知道她這一回出去,時間長達三個小時。
“清緣,我醒來不見你,便去找你了。你電話打不通,我擔心你出事了……”她又細聲衝他解釋,說完還輕輕一甩沉重的腦袋。
見她這副蒼白而虛弱的模樣,段清緣憎恨她的同時又對她頗爲心疼。
“擔心我出事?哼,好好的,我能出什麼事?你不是病着嗎?跟你一起的人,都沒有顧及你的身子?”他一連串問了好多問題,因爲心中太酸澀苦楚,太不是滋味。
馮蓁蓁再吃一驚,眉頭蹙得更緊。她終於偏頭去望段清緣,也很輕易看見了段清緣眸子裡的那團慍火。
段清緣的“神通廣大”真是她沒有料到的。不僅知道她出去的時間,還知道有人跟她一起。
“清……清緣……你都知道了?”她結結巴巴詢問段清緣,也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不過,她並無惶恐和畏懼,因爲她光明磊落、心懷坦蕩。雖然之前她跟墨閱辰在一起,可是他們的關係很正當。
而且,若非段清緣棄她而去,半天不回來,她哪會搭理墨閱辰?哪會聽說他跟顧曼晴遭遇恐bu份子襲擊的事情?
段清緣面容上戾氣難消,那厭倦的目光又從她臉上移開,冷傲的望着別處說:“想知道有什麼難的?馮蓁蓁,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本以爲你醒了,會安然待在這個房間裡,沒想到你跟他……”
他也不提墨閱辰,這個名字越來越令他噁心。數落完馮蓁蓁了,直接往客廳去。這一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相信馮蓁蓁,馮蓁蓁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揹他,挑戰他的限度。
他打算離開這裡,再去旺加努伊,去照顧顧曼晴。畢竟顧曼晴是爲了維護他而中槍的。
馮蓁蓁絞盡腦汁,使勁領悟着段清緣剛纔那番話。呵呵,很明顯,他又誤會她跟墨閱辰了。
不知不覺間,她又攥緊了拳頭,給自己力量,讓自己不倒。段清緣即將跨出臥室,倏然,她冷吼一聲喝住他的腳步。
“等等!”她說。
段清緣又順應她,停在門口,跟她背對背站着,但是不說話。
“你去哪兒?”馮蓁蓁又低聲問,一不小心,瀲灩的桃眸中亮光潺潺。
她有強烈的感覺,這下子段清緣又要扔下她,並且是問心無愧、心安理得、無所顧忌的扔下她。
段清緣語氣冰冷,毫無溫度回答她,“去旺加努伊,有重要事情,明天中午再回來。”
他知道,馮蓁蓁不希望他再出去,可是他不能不去。並且現在,他看見馮蓁蓁特心煩,甚至有一種打她的衝動。
“重要事情?哼,照顧晴晴,對嗎?”馮蓁蓁眼裡的淚花已經滑落下來,溼潤了臉頰。
段清緣高大的身子猛然一怔,馮蓁蓁居然知道顧曼晴受傷了……看樣子,這一場槍殺案,就是墨閱辰謀劃的……
見段清緣又不說話,馮蓁蓁一邊無聲流淚、一邊慢語補充,“段清緣,你真不是一個好人。我生病了,你扔下我去見顧曼晴,心安理得、無所顧忌。傍晚墨閱辰打電話給我,說旺加努伊有一對中國男女遭遇了恐bu份子的襲擊,並說顧曼晴在那邊,然後問我你是否跟我在一起。你正好出去了,我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便十分擔心你。所以,墨閱辰提出帶我去旺加努伊找你。剛剛,我們就是從那邊的醫院回來。”
總之,她越來越難受,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情上。說着說着,愈發滔滔不絕、喋喋不休。並且說出來的那些話語,透出骨子裡的桀驁和強勢。
“憑什麼?段清緣,憑什麼你可以跟顧曼晴肆無忌憚,而我就不能見墨閱辰一面?”
“男女平等你知道嗎?我是你的妻子你知道嗎?我生病了,也是你間接迫害的。我現在這個樣子,哪有力氣跟墨閱辰上牀?老早我就醒過來了,下午,我親眼看到你接了顧曼晴的電話,然後跑出去。這一跑大半天沒回來,我還懷疑,你們在上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