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曼晴知道段清緣不會回答,笑聲又帶上很濃的自嘲味,說:“其實我也沒有想過要回報。那天,子彈襲來的瞬間,我唯一的意識是,我要代替你死。”
她說得段清緣深覺慚愧,深覺虧欠了她。
段清緣無聲一嘆,又輕聲問道她,“晴晴,你需要什麼、想要什麼,都跟我說。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都爲你辦好。”
顧曼晴又想了片刻,而後咬了下脣,說:“我只需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你說。”段清緣又立馬問。
顧曼晴說:“在我傷勢未好的這一個月,你充當我的男友,我們像從前一樣,好嗎?”
倏而,段清緣整個人都怔住,沒有說話。
顧曼晴不用想都知道,段清緣他不願意,而且他礙於馮蓁蓁的感受,便又補充說:“如果你答應了,過了這一個月,我就會變得毫無眷顧、毫無遺憾。對你,對馮蓁蓁,都不再存有任何怨恨。”
怔着怔着,段清緣又甚是不解的笑了,很冷很淺的笑了。
“何必?”他問。他不會答應,肯定不會答應。
顧曼晴說:“過去、現在、將來,可能有很多時間,我都不在你的身邊。但是,在我的心裡,愛你這條信念,始終不變。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錢、名、利,甚至命。我一直覺得非常無奈,當我歷經挫折,好不容易回到你的身邊,你卻已經跟馮蓁蓁結婚。好吧,命運使然,我無話可說。我現在提如此要求,只是爲了小小的彌補一下那份遺憾……”
她希望段清緣能夠答應,非常希望段清緣能夠答應,再次充當她的男友一個月。
然而,哪怕她說的那麼感人、那麼動聽,段清緣也並不爲之動容。
“晴晴,你先好好休息,凡事,還是等你的傷好了再說。”段清緣刻意轉移話題,安撫着她。說完,慢慢吞吞從牀沿起身。
顧曼晴眸子裡的淚水早就乾涸了,沒法再流動了。不過,她的目光卻變得越來越凌厲、越來越堅定。
段清緣走開了,她不再挽留,而是在心頭猜測、唸叨,“段清緣啊段清緣,你對我的情義真的不在了嗎?我不相信,不相信……如果不在了,你爲什麼要親自守護我?你只是顧及馮蓁蓁的感受,不想傷害她對不對?”
她只知道,她不會就此放棄,
段清緣起身後,走到陽臺上,濃眉微擰、目帶寂寥的眺望着遠處連綿的山峰。
“晴晴啊晴晴,早知道如此,又何必當初?當初我因爲你的離開痛不欲生,那時候,你又在哪裡?”段清緣也在默默惋嘆。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一個人的心,要麼堅固得百年不變、要麼溫軟得轉瞬即變。想象半年前,顧曼晴的身影還像夢靨一樣,每天困擾着他,在他腦海裡飄蕩。不知不覺間,卻再也不見了蹤影。
或許是因爲他結婚了,另一個女人闖進了他的生活吧。雖然那個女人的身影,不曾在他腦海裡晃悠,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愛她,但是至少,他捨不得拋棄她。
馮蓁蓁出了顧曼晴的病房、出了醫院大門,而後,她慢慢吞吞,一臉不開心的走在馬路上。
“她醒了,她終於醒了。本以爲她醒了,清緣就有時間陪我了。可是照這種情況看,她還得纏清緣很久。那我了?我怎麼辦?”馮蓁蓁很鬱悶,一邊走路、一邊撅嘴、一邊在心中嘀咕。
“這個點上,到哪兒去給她買玉米粥?”她又思考着。忍不住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機,準備導航。
結果,剛一打開地圖,手機上居然又來了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時,她還全然愣住。
“哥哥……”她實在是詫異,電話居然是馮海燾打過來的。
等回過神了,她又靈活觸下接聽鍵,很快將電話接起。
待電話一連通,馮海燾便直接問她,“蓁蓁,告訴我,現在你跟清緣,在新西蘭哪裡?”
馮海燾語氣急促,聲音略嘶,這又惹得馮蓁蓁更加驚奇的皺眉,一邊回答他、一邊反問他,說:“我們在旺加努伊啊。怎麼啦?哥哥,你要過來嗎?”
馮海燾又點了下頭,重聲應說,“對!明天我會飛過去!”
“啊?哥哥你幹嘛?過來出差嗎?”馮蓁蓁實在是被他弄迷糊了。
此刻馮海燾不想跟她說太多,又敷衍道:“就當出差吧。反正後天,我會見你們,到時候聊。”
“哦,那也行。”馮蓁蓁漠然說,說完也點了下頭。
馮海燾又利落的掛了電話。感受着他的火爆,馮蓁蓁的心情愈發空虛和落寞。
“哥哥爲什麼要來?額,要來就來吧……”她也很無力,因爲這個世界上,她只能管得了自己,除此之外,誰也管不了。
日上西山,意味着這一天又過去了一大半,即將迎來廣袤的黑夜。
最終,馮蓁蓁走了五六里路,然後總算買到了顧曼晴要吃的玉米粥。
回到Holy紅十字醫院時,段清緣仍在顧曼晴的病房裡。
顧曼晴再次睡下了,閉着眼睛,呼吸柔和均勻。段清緣坐在牀邊的凳子上,看見她回來了,小聲問她,“跑到很遠的地方纔買到吧?”
馮蓁蓁將打包的盒子遞給段清緣,同時輕輕點頭,就像一個單純的少女,乖巧的應聲、回答,“還好,不算太遠。”
段清緣接盒子時,刻意多望她一眼,並且那對眸子裡,夾帶着瀲灩的笑意,又對馮蓁蓁說:“以後這樣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回酒店去吧,這裡留我一個人就行。”
馮蓁蓁立馬搖頭,站在那裡不肯走,說:“今天中午你才說,這些天,我都跟你一起待在醫院。怎麼現在你又改變主意?要趕我走……”
段清緣也搖頭,否認她說,“不是趕你走,蓁蓁,而是這裡現在只需要一個人。”
今天中午他那麼決定,那是因爲他沒有想到,顧曼晴會這麼快醒過來。
“一個人?那就由我來照顧她啊。”馮蓁蓁又說,眼睛望着病牀上的顧曼晴,在她看來,顧曼晴現在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