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段心悠柳眉蹙得更緊,腦子裡一團霧水。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再問。因爲她知道,問了周衛紅也不會說。她就用那怪異的眼神瞅着周衛紅,鬱悶的看着她獨自開心。
因爲她不再吭聲,所以周衛紅又多望她一眼,對她補充說:“你若覺得我還得去,那就談談你的道理。心悠,媽需要你這個參謀員。”
段心悠聽着又不服氣的扁了扁嘴,但是實事求是說:“我隨便你啊,我又不知道現在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覺得暫且可以不見,那就不見了唄,而且馮海燾在守着她,確實不太方便。”
段心悠給予支持,致使周衛紅笑容更好,心情更輕鬆,又立馬拿定主意說:“那行。今天我們不去了,哪天方便了再過去。”
她絲毫不管段心悠開不開心,她自恃十分了解段心悠。段心悠不開心,總是隻有那幾個原因,要麼是吃得不好、要麼是玩得不爽、要麼是購物沒錢。
段心悠又點了下頭,喝着自己的早茶,漫不經心應和她,“都聽你的,反正我沒有意見。”
周衛紅的儀容溫婉秀麗,舉手投足間都透着貴婦的氣質。這會兒,她也端起瓷杯,優雅再喝一口茶,順便對段心悠說:“再過一個小時便給你哥打電話,喊他們起牀。”
段心悠又不再應聲,偏頭眺望遠處的海,懶得理會周衛紅了。周衛紅總是擅於安排,在他們段家,十足就是一個女領導,主管家庭成員的一切事務。有時候,她真心挺煩她的。
梅邊曉景清無比。林下詩人呵凍指。玉龍留住麝臍煙,銀漏滴殘龍腦水。
晨光漸漸收寒氣。昨夜遺箸猶在地。好生折贈鏡中人,只恐綠窗慵未起。
愈是接近中午時分,旺加努伊這邊,天氣溫度又慢慢變暖。秋陽嫵媚,默默給大地增添一絲又一絲熾熱。
此時,Holy紅十字醫院,顧曼晴病房內,顧曼晴剛剛睡醒。她枕着高高的枕頭,目光無力,眼睛卻睜得老大,略顯厭倦看着坐在牀邊的馮海燾。
這兩天都是馮海燾在陪護她、照顧她,她很清楚。
而且馮海燾陪護她,跟段清緣和馮蓁蓁完全不同。段清緣和馮蓁蓁在時,總是坐在陽臺上。而馮海燾總是距離她很近,每次她一醒來,便看到他就坐在她的牀邊。哪怕半夜三更,馮海燾也沒有去睡。
不過,她一直沒有開口對馮海燾說一句話,原因在於之前,她心裡只有怨恨和不甘。她怨恨馮海燾的到來,怨恨段清緣的離去。
然而現在,她的薄脣輕輕張啓,突然很想對馮海燾說話。因爲她又明顯看出來了,這兩天,馮海燾也變得憔悴了,臉色皮膚不如剛來時白淨紅潤、兩腮和下巴鬍渣有點邋遢、兩隻眼睛被幾層黑眼圈籠罩。
她自認爲她不是段清緣那樣的冷血動物,她不愛馮海燾,當馮海燾對她如此好時,她仍舊頗爲心疼和內疚。
馮海燾實在是困了,不得已才閉上眼睛,打了打瞌睡。現在顧曼晴已經醒過來,他又很快察覺到了,也睜開眼睛,望向病牀。
望向病牀之際,意外發現顧曼晴也正看着他,自然而然,馮海燾姣好的面容上立馬綻開欣慰而清淡的笑容。
“晴晴,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醒我?”馮海燾一邊笑、一邊溫柔問她。身子稍稍前傾,伸手探着她額頭的溫度。
顧曼晴又在心頭掙扎了一陣,而後極其緩慢的啓脣,終於虛聲回答他的問題,說:“我醒來不到五分鐘,看你睡覺,不想打擾。”
因爲她肯說話了,並且體溫很正常,馮海燾又暗籲一口氣,臉上表情越來越輕鬆、越來越明媚,再次坐好後又細心詢問她,“要起牀洗涮?然後吃點什麼嗎?”
顧曼晴輕輕搖頭,表示否定。凝視馮海燾好一會後,也不禁問出自己的疑惑。
“你怎麼過來這邊了?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馮海燾又很快回答,“你電話沒人接,我便擔心你的安危,所以也跑來新西蘭。至於其他的……呵……當然是清緣和蓁蓁告訴我的。”
顧曼晴的眼眸隱隱一顫,又刻意避開端海燾的目光,不再跟他對視,再問,“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你了?”
馮海燾又點了下頭,極力保持笑容,說:“是。”
顧曼晴真心費解,現在馮海燾是怎麼想的?她對段清緣念念不忘,他仍舊不放棄她嗎?
“你不失望嗎?你不怪我嗎?”她又冷冷的問。
笑着笑着,馮海燾怎麼都笑不出來了。那張俊逸的臉龐,宛如一個冰凍的湖面,沒了一絲漣漪。
沉默了片刻,他纔再次回答顧曼晴的問題,說:“很失望,也很怪你。然而,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憐。”
驀地,顧曼晴的心口又如同被刀子剜了,因爲馮海燾的回答令她太過詫異。
“同情?可憐?”她重複着這兩個她非常討厭的詞。
馮海燾又衝她輕輕點頭,然後還冷着臉,對她解釋,“對。你是可憐之人,值得我同情。”
倏然,顧曼晴暗淡的眸子裡再現一絲猙獰的厲芒。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今天的馮海燾,居然會說出如此鄙夷她的話語。
馮海燾看到了她眸子裡的東西,神色仍舊不再變,又輕聲說:“爲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不管所有,甚至連命都不要。而且你以爲,你這麼做,至少會換得他對你的憐愛和疼惜、會換得他再次對你的關注。而實際上,換來的也只是同情和可憐。再好一點的東西,也不在乎感激和感謝。”
從前顧曼晴一直都不知道,原來馮海燾說話,也是這麼的陰毒狠戾、一針見血。所以,此時她眸子裡的光芒,越來越渾濁、越來越暗淡,充滿暴戾,幾近噬血。但是,她又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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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顧曼晴被他批判得啞口無言,馮海燾又深吸一口氣,跟而毅然終止這個話題。
“晴晴,我還是扶你起牀洗涮,然後出去給你弄點吃的,這樣有利於你儘早恢復。”他又對顧曼晴說,說完之後還站起身來,彎下腰準備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