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上夜裡的風尤其冷,雪被清理後還堆在樓頂,一小堆一小堆的,散出發來的寒氣沁着骨頭,辛甜的牙齒打着架,嘴脣有些青紫了。
黑暗中的兩個,藉着一點點幽淡的光,卻能將對方眼中的傷痕看得清清楚楚。
雲燁看着如同破碎*一般的女人,她坐着的地方,沒有任何防護,她自己似乎也並不想有任何防護,她說她是該下地獄的。
其實,他們本來就生活在地獄,哪裡還有得再下?
只是他不知道她揹負了多少,從拿到dna報告開始,他就是最開心的那個人,他看到的她,也是開心的,她總是對他笑,雖然不像以前那般風風火火,可總透着一股子持家小女人的嬌態,像極了一個剛剛進入蜜戀的太太。
他覺得她幸福,他便更幸福,他一直覺得他們有未來,而她卻一直在自己編的故事裡覺得有未來。
這是截然不同的心態。
其實除了孩子的事,他這段時間心情非常好,有目標總好過沒目標,每一天雖然壓抑,卻總覺得這種壓迫感可以給他帶來動力,創造一切的動力。
然而她呢,從一開始拿着dna報告就開始自欺欺人,每天都在自己演的角色中不能自拔,午夜夢迴的時候,她都被心魔纏得脫不了身。
他突然聽聞這個消息時,心都揪痛成這樣,那麼這麼長段時間以來,她是如何度過的?
歐陽霆當時說要把那些事說出去的時候,她心裡一定害怕了,而在歐陽霆面前,自己還把話說得那麼滿,什麼策劃,什麼登出dna的報告,她在一旁聽着,一定快瘋了。
她每天都被刀子割一刀,然後忍着,把眼淚往肚子裡吞,對着他笑,跟他說,過段時間就能找到親生父母,她是被莫菲換掉的孩子。
她對莫菲的反常冷血不是她的性格,曾經就算被莫菲打樣了,她也只是抱着他哭,抱怨着說她不是莫菲親生的,否則不會這樣打她,可是她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過一段時間她還是會去討好那個對她心狠的女人,其實她要的很簡單,一點點的母愛,一點點,得到一點於別的孩子來說特別普通的東西。
就算一個陌生人,她都不會那麼冷血,可莫菲住在賓館裡一個月,她都不去看,她已經把自己騙成什麼樣了?纔會冷血至此?
他想把她抱下來,她的腿,一定是凍麻了,纔會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們下去,好好說。”他幾乎痛得彎腰,卻還是朝她伸手,像小的時候一樣喊着她的暱稱,像小的時候一樣哄着她,“甜甜,我們回到家裡再說,好不好。”
辛甜揉搓着腦袋,像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一般喃喃自語,“雲燁,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對不起你的,我是個大騙子。”
“說什麼對不起,若不是我來c城招惹你.......”他沒有說完,已經哽咽落淚,眼框裡的淚流出來的時候,燙得他的臉火辣辣的疼,聽着她說對不起,就像看着她在他面前下跪一般難受,她說她想當公主,被人*着的公主,所以她在他的心裡,一直都是公主啊,怎麼可以這樣卑微呢,“是我招惹你在先,明明你已經放棄我們的關係了,是我不對......我想天天看着你。”
辛甜雙手已經凍紅,撐扶在貼着瓷磚的欄牆上,她正坐在這上面,被風吹得輕晃,覺得自己馬上就會變成一朵雲,隨風飄走,飄向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裡,她乾乾淨淨,沒有犯傻的惡劣欺騙至親至愛。
若是沒有,她不用天天煎熬,天天后悔,又天天不知悔改,“可是在一個屋檐下後,我比你更貪心,我沒有珍惜你對我的愛護,我變本加厲,不得好死......”
雲燁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闔着牙齒,呲開脣時吸上了一口氣,吸進身體裡的氣,冷冷的,像帶着倒刺的荊棘,氣往哪裡竄,哪裡就疼,“是因爲我對你的照顧超越了我們本該有的關係,才讓你滋生了這種貪心,這不怪你,甜甜,真的不怪你......”
辛甜的頭,像無力的布娃娃在風中輕晃幾下,沒有生機的輕晃了幾下,“喜歡纔會放肆,愛卻需要剋制,那天我看到電視裡說那句話的時候,哭了,我想應該不是真的愛你,我是太愛我自己,纔想和你像正常的愛人一樣生活在一起。
但現在我想了想,其實不是,其實是我太愛你,只是,我就算我豁出去,也承擔不了,擔子太重了,我連一年的堅持不了,可我從一開始撒謊的時候,許的卻是.......一輩子。”
冬天的風嗚嗚咆哮,像擁有超強能力的魔鬼一樣,想要吞噬誰就要吞噬誰,辛甜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即將被吞噬,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不被吞噬,怎麼反抗都沒有用。
她自己都察覺到自己的可怕。
她是如此可怕骯髒的人,怎麼配得到雲燁的關愛。
從小到大,雖然莫家是她的後盾,可雲燁纔是她的依靠,大到回辛家捱了打,怕外公擔心,只有雲燁幫她擦藥,小到生理期精神不好,雲燁會去給她買紅糖。
每次看到外婆對雲燁,對其他幾個阿姨好的時候,她就幻想着莫菲是否也會這樣對她,噓寒問暖,可至始至終,雲燁成功代替了莫菲,替她盡了一個家長所有的精神責任。
她是在雲燁無微不至的*愛下成長的,她的親情,友情,愛情,這些所有的情的第一次萌生,都是因爲雲燁才產生的,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那個人,是她身體的一部份,她卻是把他傷得最深的那一個。
她是恩將仇報吧?
雲燁咬了一下脣,心肝上鞭抽刀砍似的,他恨不得把嘴脣咬破,讓那種痛傳到脣上來,否則他都快疼得要蹲下去了,“你別自責,錯的起源是我,是我。”他想立刻奔到她的跟前,抱住她,跟她說錯的人是他,是他在馬場認清了自己的心過後,就一直不想放手,哪怕天天看着,什麼也不做也無所謂,他就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若不是他非要這樣,她落不到這般田地。
可是他不敢過去,一點也不敢。
辛甜仰起頭,看着黑得找不到一點縫隙的天空,自己也像是被深深的湮在這黑暗裡,她沒有出路了,她腦子裡的線已經亂得理不清,連自己說什麼,前後是不是相連貫他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想表達什麼,就順着嘴巴說出來,趁着還能說得出來的時候。
“其實我就是動了一點點的貪念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我痛恨自己是莫菲女兒這個事實,既讓我得不到母愛,又讓我得不到想要的愛情,我真的很恨她,很恨........在催眠自己不是她女兒的同時,其實就是想試一試,試一試當你毫無顧忌的愛我的時候,我會幸福成什麼樣?
我不知道感覺會那麼好,嚐了一口再也捨不得丟掉......”她眼裡的淚水,流到臉上,已經開始疼了,像是破損的皮膚泡在了鹽水裡,她卻任其這樣泡着。
自責,內疚,痛恨,絕望,無可奈何,那些情緒全部都在她的抽泣聲裡面,一聲聲的像午夜裡最悲涼的樂器演奏出來的哀樂。
“我越是丟不掉這種感覺,越是肯定莫菲不是我的媽媽,我不但貪你對我放肆的表達喜歡,我更貪你因爲放肆時所帶着的那種滿足和喜悅,我覺得那時候的你好幸福,看着我從未見過那種幸福模樣的你,我就更滿足了。
其實我想,只要我打死也不說出真相,只要藏着就好,我們就一定能在一起,沒關係,大不了換個城市,換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我只要小心些,守好我肚子裡的秘密,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幸福的樣子,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我這輩子的心願。
可是,可是我垮了,沒能堅持住......我即將敗露了才發現自己堅持不住了,我才徹底的明白自己其實一直都沒有路的,卻狂妄的以爲我可以走出一條路來,我走着走着,就走到懸崖邊了.......”她像個犯人一樣,戴着鐐銬,被禁住,站在被審判的位置上,向莊嚴的徽章招供,然後等待最公正的判決,像是知道自己會被執行死刑一般,雖然痛苦不甘,卻也坦然,。
其實她是想瞞下去的,可是歐陽霆知道了,她害怕,天天都像賊一樣,也害怕回g城,因爲面對即將浮出水面的真相,她變不出來一個真正的親生父母,更怕歐陽霆向外面爆料,到那個時候,她承擔不起所有人的悲苦,她一個人想要走出一條路來,卻斷了至親至愛的人的所有路。
她每天都讓自己在繼續欺騙和忍痛放棄間燒殺搶奪,刀刀致命,恨不得要將對方狠狠制服。
那個想要將對方制服的過程,全是血腥,每一次的戰鬥,都把身體中的兩個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神志不清,只有一靠近雲燁時,她才能活過來,繼續欺騙終於贏了忍痛放棄。
慢慢的,她變得不像以前的自己,精神開始恍惚,一點點的響動都讓她膽顫心驚,經常覺得雲燁真的不是她的舅舅,那種感覺特別特別真實,那是她自己憶造出來的一個世界,完全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世界,和所有人都無關。
她太愛他,可是她力量太小,小到連她自己創造的世界都坍塌了,無力重建。
直到c城雪不再下,天一亮就要放晴,他們就要踏上回g城的尋親之旅之時,她的肩膀才挎掉,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她已經想不到用什麼辦法來解脫了,好象主觀意識早已經消失,靈魂早已不間斷的出現空白,她分不清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
雪停的時候,她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下暴雨也好,下大雪也好。
可是凌晨無法入睡之後她才明白,她已經到了懸崖邊,再也走不動了。
她要受到懲罰了,是她的欺騙把他也引到了罪惡的深淵,害他永生都要背上一個有名有實的亂0倫枷索。
他聽着她說她扛不住了,心絃“嘣”的一段就拉斷了,弦絲狠狠的抽着他。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沒有想過要責備她,她比他苦,比他承受得還要累,她有什麼錯呢,她只是太想像正常人一樣得到一個愛的人,她想了那麼多年,如今在一個屋檐下,她想要得逞,有什麼不可以?
是他的到來成了她欺騙初衷的溫*,他沒有任何資格怪她。
他們如今這種關係,一想到他把她剝得精光,像正常的夫妻一樣過着姓生活,他就......
這種絞痛的感受,壓得他的肩膀也快要垮了,她是如何承受這麼長時間的?而且他們在chuang上翻滾的時候,她不但知道真相,而且還要安撫他想要一個孩子的情緒,全都是她一個人在揹負。
這些東西,根本就深想不得,一想就想一頭撞死,他突然理解辛甜爲什麼會坐到這裡來。
嗯,她說她該下地獄。
她是動了輕生的念頭?
!!!
腦子裡突然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一口血一下子從喉間就漫了出來!又強制的吞下去,腥鐵的味道,讓他更加清醒了,“甜甜!你下來!如果你不聽話,我也上去陪你坐着,小豌豆我不管。”
辛甜的腦海裡,出現被歐陽霆撞破那一幕,愈發的緊張起來,“怎麼辦?如果歐陽霆說出去,我沒有證明非血緣的dna鑑定報告,我該怎麼辦?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一步步的錯下來,如果到現在還繼續錯下去,莫家會被我害死,你也會被我害死。如果我......”
突然意識到她要說什麼,他馬上開口制止了她要說出口的話!“如果你死了,我陪你.......”他朝她伸手,手掌的指節都冷得伸不直了,一點點向她靠近,“我陪你,無論哪裡,以前我也知道你是我外甥女,在馬場的時候,我以爲你要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甜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真的......我沒有騙你。”
辛甜抱着自己的肩膀,偏頭往下看了一眼,看着只能看到樓底一點點暗幽的燈光的地方,那麼深,頭髮被吹的遮了半邊臉,沒有伸手去捋,轉過頭來,手指再次穿進頭髮裡,痛苦的聲音從心淵底端傳上來,像走頭無路的小獸一直嗚咽着悲鳴似的絕望,“我腦子很亂,很亂,下午下雪的時候我都還覺得自己有一對親生父母在等我,等我去找到他們,他們見到我,激動得都哭了,拉着我就去給我買新衣服,買化妝品,他們會像打扮小公主一樣打扮我,還會誇我漂亮,稱讚我.......只是我行程要晚一些才能見到他們,我那時候滿懷憧景。
可是雪一停,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雲燁,我瘋了,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瘋了!我坐在這裡聽着寒風吹,覺得這些風在撕咬我,我才知道,我這一定是瘋了......”
“你沒有,你真的沒有,甜甜,你只是太想有個愛你的媽媽。太想要個真正愛你的人陪在你身邊,你沒有瘋......”雲燁絕對不會承認辛甜瘋了,在他心裡,辛甜永遠都是最好的,無論任性也好,惹事也罷,她都是最好的。只是現在她沒有瘋,他卻快瘋了!
他瘋得在她面前哭得不像個男人,他害怕高樓的下的黑暗把她吞食掉,他怕得像個無助的孩子,那兩道俊朗的眉皺成撕心的褶子,曾經那雙星光熠熠,滿目華彩的眸也黯淡到沒了光韻,全被負能量的恐懼替代,這種時候的恐懼,不亞於在馬場狩獵區的時候,那種怕失去的恐懼。
“你下來,你掉下去了,我真的會跟你一起去的,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死在下面,會有更多人來報道,歐陽霆那時候把真相說出去,莫家的人真的會完蛋,小豌豆怎麼辦,沒有了爸爸可以,但是沒有了媽媽,你叫她怎麼辦?
她性子那麼文氣,你真的放心嗎?甜甜,我不是想威脅你,我真的不是......”雲燁很想把她抓下來,抱着她,卻又要忍着疼痛佇足不敢上前,“我就是怕見不到你,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樣,我都答應你,只是不要讓我見不到你,甜甜,真的,我現在心裡就這麼個念相....
爸爸媽媽都會老,我知道的,百年之後,他們會離開我,他們能活到一百歲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但你不同,我從來沒有心理準備覺得你會離開我,至少你這個名字,不會離開我,永遠都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角落,哪怕是我找不到也沒有關係,只要存在就行。
你現在這樣坐在那裡跟我說話,被風一吹就會掉下去,我一點安全感也沒有,你說都是我在保護你,你都在依靠我,甜甜,其實不是那樣的,我現在也特別害怕,我覺得自己特別依靠你,所有的毅力和動力,全都來自於你,你這樣,你叫我怎麼辦?”
雲燁在孟有良面前也是不卑不亢,做到晚輩對長輩該有的尊敬,說軟話也給自己留了幾分餘地,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已經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是到了崩潰邊緣的卑躬屈膝,“甜甜,你不下來,我就過去,我數1、2、3,我直接從你身邊跳下去,我受不了這種煎熬了!我求你了,你下來!”
辛甜同樣受不了雲燁對她說這樣的話,如此懦弱,軟弱,脆弱,不堪一擊!
她不知道在馬場的情景,他從未跟她說過他是否流過眼淚,但現在,她看着他沒有泣聲的流淚,她真是懦弱的想要馬上了結了自己,是她把他折磨成了這樣......
她心裡眼裡的雲燁高大如山,是她的精神依靠,是她從小到大的保護神,他誰也不會怕,連莫家出事的時候,他還安慰她,別怕,會解決的,沒事的,就算解決不好,我們就當莫家從頭再來,我會挑起這個擔子來,不會讓爸媽受苦。
他什麼都不怕,可現在他說他怕,他求她。
她是聽不得他這樣的語氣的,如此低聲下氣,他那麼頂天立地,卻被她弄得低矮如斯,她毀了他......
雲燁看着辛甜往前挪了挪,他的手還沒有放下,朝她挪了一小步,嘴裡已經開始報數,“1!”
再往前挪了挪!“2!”
辛甜的手,落在他的手心裡,沒有溫度,或許有,但他的手已經冷得感受不到了,連捏住她手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木登登的麻。
踏踏實實的把她抱進懷裡,用力一箍,揉着她的頭髮,方纔像是沒有降落傘,卻被人推到了飛機的逃生口準備逃生,以爲自己橫豎都是一死的時候,降落傘從天而降,他把額頭壓在她的頭頂,“回家去。”
他一彎腰,把已經凍得發木的她抱了起來,轉身離開......
門一打開,小豌豆沒穿拖鞋,還穿着睡裙,抱着小兔子娃娃站在門口,已經哭得啞了聲,哭得氣都進了肺裡,不停的抽噎,嘴裡抽抽的泣聲喊着,“爸爸,媽媽.....媽媽,媽媽.......”
像一個被遺棄在路邊,找不到父母的孩子,難以想象她醒了有多久,哭了有多久纔會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雲燁把有些呆滯的辛甜放下來,又把小豌豆抱起來,心疼的暖在胸口,“對不起,剛剛爸爸陪媽媽出去買了點東西,豌豆!爸爸不是有意不和你說的,以爲你睡着了,以爲我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睡......”
小豌豆緊緊的抓着大人的衣服,生怕醒來之後又像方纔一樣,每個房間都找不到爸爸媽媽一樣害怕,她說的話,早已經被抽噎聲掩蓋了,根本聽不清,但她還在表達,用她的糊糊的話,表達着她的害怕。
雲燁一手抱着小豌豆,一手拉着辛甜走進臥室。
小豌豆睡着了也抓着雲燁的衣服,雲燁只能陪着她睡,但云燁卻一隻手捉住辛甜的手,沒有放開,不准她有一點動作,他也像小豌豆一樣,害怕。
雖然依然像過去一樣,一家三口睡在一張chuang上,但這次,雲燁卻沒有像那時候一樣把手伸進辛甜的衣服裡,沒敢動一點點歪念。好象再也沒有辦法在她面前做一點輕浮的事,說一點輕浮的話,可他們該做的,該說的,全做了。
這種兩個極端的折磨,足可以讓一個曾經接受過超強抗壓訓練的軍人發瘋,但他卻不能瘋,辛甜還需要他,還是需要他的,不然她怎麼可扛得過去......
兩日後,c城飛g城的航班,雲燁坐在頭等艙的位置,戴了墨鏡,遮住了滿是紅血絲的眼睛。
他不會忘記辛甜那天晚上有輕生想法的時候他如何低至塵埃的求她從扶欄上下來,給他留個念相。
他也不會忘記辛甜如何低至塵埃的跪在他面前懺悔,求他離開,他看到她的額頭在地板上磕出了血絲,她一直跟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把她從地板上拉起來,想跟她說還是按照他以前的計劃,他就跟她們母女住在一起,他照顧她就行,別的也不求,看着也行。
可她受不了,他看着她的眼神轉來幻去,飄浮得像一朵雲,風一來就要吹走,恍惚得不像一個正常的人,她眼睛裡面那種崩潰他也承受不住......
若不是他起了頭,起了要陪她一輩子的頭,她不會動這種歪心思,他看出來了,她的確是快瘋了,想在想起來保姆經常說她的頭髮怎麼掉這麼多,秋風掃落葉麼?
哪是那麼簡單,她是憂思成疾......
醫生說,如果她再這麼繼續折磨自己下去,不用等到開春,她就可以住進精神病院了。
是啊,如果他在她面前,她天天看着他,她就想到他們如何翻雲覆雨,不但如此,還有外在存在的威脅,比如歐陽霆所知道的秘密,總有一天會被說破,她天天都會想着那些後果,這是一種無法安慰和解脫的結。
他曾經是一個軍人,都受不了這種壓力,遑論她?
唯有分開。
飛機從跑道上開始滑行,機輪慢慢離地擡頭,衝入雲宵,當飛機突然脫地面那一剎那,雲燁感覺一顆心臟一下子落在了跑道上,像玻璃一樣碎成了渣,揀也揀不起來。
他扣着安全帶,雙後緊緊的抓摳住扶手,偏頭向外頂在靠背枕上,雙腳也用力的抵在地艙板上,滑向前了,又縮回來,重新用力的抵踩。
他大呼一口氣,再呼一口氣,想着再也不能見,想着從家裡拎着行李箱走的時候小豌豆抱着行李箱嘶聲痛哭,他就疼得受不了。
最後他騙了豌豆,說爸爸會回來,箱子放在家裡,不帶走,出了差就回來......
他也是個騙子.....
還騙了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孩子。
坐在雲燁身旁的旅客好心的問雲燁怎麼了,空乘小姐也快速過來關切的問,“先生!您是不是身體不適?是否心臟出了問題?”
雲燁這才知道,左手已經從扶手上拿開,死死的揪住心口的衣服,搖頭,用淡淡的口吻說,“沒事?”
空乘小姐哪敢怠慢,且不說是頭等倉的旅客,就是普通旅客出現這樣的病症,她們也一定要重視,如果出了人命怎麼辦?
“先生!如果身體不適,請您一定告訴我。”
雲燁再次說出“沒事”兩個字後,便不再說話,把頭依舊扭向朝窗。
最後機長都趕了過來,告訴雲燁如果乘客有心臟病,出現了緊急情況,飛機會找個就近的機場迫降,以保證乘客的安全。
雲燁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喋喋不休,他偏首看向誠摯焦急的機長,“我沒事,家裡有親戚突然病逝,抱歉.....”
機長突然表示理解,跟空乘離開。
雲燁知道,病逝的是他和辛甜這一段挫骨噬心的感情,不是安詳離世,而是帶着沉重的病痛,不堪忍受病毒的折磨而離世......
一思及此,他突然一哽,扭頭看向窗外,雙手再次緊緊的摳抓住扶手,身顫得無法自制,有清亮的液體從墨鏡裡淌到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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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好象胖9正文裡交待過他們不是親的,親們才追番外一樣,個個打了雞血似的指責。。親們簡直是維護世界和平的美少女哦,好正義哦,槓槓的哦,搞得胖9想給親們發維護世界和平的正義勳章了,戴起來再來追番外,一定萌萌噠。
最大的神經病在這裡,在這裡,又黑又胖又可愛!所以別罵胖9的兒媳婦了,看着煩呢,說點別的。
ps:養文木有關係,訂到結局再看也是可以滴哇,免得因爲訂閱不好影響又黑又胖又可愛的九渣渣的推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