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篇 花開成海，花落斷腸 013 誰的孽種
013：誰的孽種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斯藍站起來，冰眸沒有一點情緒。
“你敢說你不恨心兒？”藍雲笙沉聲，眼神無可奈何的看着斯藍，“我查過今天你墓園看我媽，心兒也去了。你說心兒的失蹤和你沒關係，誰會相信？”
“斯藍，就算她以前做錯過很多事，可是現在她已經痛改前非，你爲什麼就不能放下心裡的恨？你被恨折磨的還不夠嗎？非要把你所恨的人一個一個折磨到死纔夠嗎？”
“夠了！”斯藍冷冷的開口，雙手緊緊的攥起，聲音裡極度的隱忍着惱意，“你媽的死，藍斯辰的死，我是有責任。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責怪我，唯獨你沒資格來責怪我！因爲你姓藍，藍家的人沒資格來怪我！”
“你還在怪我……怪我當年沒有……”
“我要是怪你，你和赫連澤根本就沒機會在一起！”斯藍再次冷聲呵斥，瞪着眼前這個男人，終於懂赫連澤的悲哀。
“藍雲笙，這個世界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像你這樣大度的輕易可以原諒別人。你自認爲秦心被靜恩折磨的能和我扯平，你覺得秦心痛改前非值得被原諒；你善良，你原諒，你幫助她，可你有沒有想過，赫連澤的感受？”
“你把他從一個正常男人變成喜歡男人的人，你讓他選擇一條他根本不喜歡走的路。我曾經以爲你是將他拉出黑暗的人，可原來我錯了，你只是把他推入更深的深淵裡。你一直都不過是自私自利的貪婪赫連澤給你的溫暖，可你有沒有想過他，你知不知道他的靈魂多寂寞？知不知道他有多害怕黑暗？”
藍雲笙原本戾氣的容顏瞬間一愣，面對斯藍的指責卻找不到言語來反譏。
“你介懷我害死溫婉柔害死藍斯辰都沒關係，你介懷赫連澤對我的在乎也沒關係，我和他原本就沒什麼你都如此介懷；你對秦心那麼多年的感情，直到現在還處處維護，你覺得赫連澤是木頭，沒感覺，不會痛嗎？”
藍雲笙木頭般呆了，薄脣一張一合，低啞的嗓音似在喃喃自語，“我現在愛的人只有他，心兒……只是朋友。”
“我與赫連澤也只是朋友。”斯藍冷冷的一笑，眼神同情的看他：“我要是想對付秦心，那天在店內她就活不了。我斯藍做過的事絕對不會否認，至於我沒做過的，沒人可以推到我身上。”
“可是——心兒不見了。電話打不通，家裡沒人，保姆也說她下午出去沒回去過！”
藍雲笙此刻已經沒有精力去想太多。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心兒，至於赫連澤，以後自己可以慢慢的和他解釋。
“這件事與我沒關係！你要找秦心找阿貓阿狗我也管不着！麻煩你離開這裡！”斯藍指了指門口，實在不想再和他爭辯下去。
一直沉默的許寧陌此刻走到斯藍的身邊，一隻手落在斯藍的肩膀上，陰霾着峻臉，如果不是自制力極好，此刻他真的要狠狠的揍藍雲笙一頓。“秦心是我讓人送走的。”
“什麼？”藍雲笙濃眉緊皺，厲眸落在許寧陌身上。
連斯藍也微微詫異，側頭看向他，“寧陌。”
“她既然要重新開始去哪裡都一樣。我安排人照顧她以後的日常生活，保證她衣食無憂！”許寧陌低低的聲音透着凜冽。
斯藍沒有辦法下手殺秦心，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刺激到斯藍的情緒，也會惡化赫連澤與藍雲笙之間的關係。所以自己不得不送她離開，永遠的離開這裡。
斯藍片刻遲疑，想到那一夜自己喝醉，一定是因爲的彷徨無助才使得寧陌做出這樣的決定。
“許寧陌！！！”藍雲笙臉色鐵青，瞪着他的厲眸閃爍着複雜而擔憂的光芒，一字一頓道：“你知不知道心兒已經懷孕了。”
斯藍和許寧陌皆是一怔，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秦心已經懷孕四個月。只是因爲之前吸毒過了一段非人的生活，身體底子很是糟糕。原本發現懷孕時，醫生建議她儘早做流產手術，拿掉孩子對她的身體造成的傷害纔不會很大。
秦心固執的不肯拿掉孩子，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這也是藍雲笙不願意讓斯藍接近她的原因。
許寧陌接到一個電話，擡頭面對藍雲笙冷冷的開口：“人在醫院。”
***
三個人一起到醫院時，季風穩站在病房門口，眼神流動着歉意，“抱歉！帶她走時，她拼命反抗導致昏厥。醫生給她檢查過，有小產的跡象。”
斯藍心有疑慮，沒想到幫寧陌送走的人居然是季風穩！
他們之間的關係何時變得如此信任？13607702v5z4。
藍雲笙顧不得責怪季風穩，推開房門大步流星的走近去。看到病牀上安然無恙的秦心，心裡繃着的那一根弦終於鬆弛了。
秦心剛甦醒沒多久，枯黃的臉色憔悴不堪，紅脣沒有血色泛着白，氣若游絲，凝望藍雲笙的眼神都變得遙不可及。
“心兒，你感覺怎麼樣？”
秦心插着針管的手輕輕的移動到自己的肚子上，乾裂的脣勾起淺笑，“雲笙……孩子沒事。”
眼眶流動着笑意，眼角的淚水閃爍着歡悅的光芒。
藍雲笙點頭，“寶寶沒事，你要堅強。”
秦心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牽強的笑容倒映在他瞳仁裡，莫名的讓人心酸。
斯藍與許寧陌站在病牀旁，宛如奄奄一息的秦心，說不出的感覺。明明還是從前的秦心，卻沒有那股陰森的氣息，蒼老的像垂死之人。
秦心側頭視線落在斯藍的身上，聲音若有似無的飄出來：“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斯藍沒說話，只是側頭給許寧陌一個眼神，讓他放心的出去。許寧陌冰冷的眼神從秦心的臉上掃過，沒有太多的逗留，轉身出去。
“你不要說太久，好好的休息。”藍雲笙爲她壓了壓被子。眼神不放心的掃了斯藍一眼，秦心卻扯了扯他的衣袖，“放心，她不會對一個孕婦出手。”
病房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薄弱的呼吸若有若無，褐色的瞳孔倒映着斯藍的面無表情；坐在病牀旁，一直沉默不語。
秦心太瘦了，以至於肚子沒有太大的變化，尤其是穿上寬鬆厚實的衣服後更加難以發現。否則上一次斯藍就應該發現她懷孕了。
“你很意外我會懷孕。”秦心嘶啞的聲音幽幽響起，手指摸在自己的肚子上，嘴角倚着笑容：“放心，孩子和藍雲笙沒關係。”
斯藍聽到她的解釋，微微垂下眼簾孩子和藍雲笙沒關係這樣赫連澤會好受點吧。
“孩子的父親是誰，其實我也不知道。”秦心麻木的聲音彷彿是在描述一件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事，“你知道我曾經在mother、maiden呆過，哪怕我極力想要擺脫那段黑暗的記憶。但它緊追着我不放，在四個月前我關門時碰到以前的人，他們要我陪他們玩，我不肯。他們便將我拖到巷子裡強|暴我，幾個男人？”
空洞的眸子極力的在思索那晚發生的事，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也記不得是三個還是四個。你心裡一定在想，反正我之前也做了不少那樣的事，被男人上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如果可以選擇哪個女人不想自己的身子乾乾淨淨的？爲什麼？爲什麼總是我……爲什麼總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強|暴？”秦心掠眸，冰冷的眼神射向斯藍時充滿了怨恨與不甘：“你知道我之前那個孩子不是藍雲笙的，那你知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是別人強|暴我留下的野種！是罪惡的存在，是野種！”
斯藍眼神一怔，看着秦心一時間沒辦法迴應她的話，只覺得咽喉有一根刺插在肉中，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秦心笑了：“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被人強|暴是誰指使的？是藍淵墨！他不想我踏進藍家的大門，派人強|暴我，他以爲這樣就能讓藍雲笙遠離我。但沒料到，我會藉此要和他兒子結婚。呵呵……你說藍雲笙怎麼會怪我算計他，這是他老子造的孽！他在贖罪！”
藍淵墨爲了不讓秦心嫁入藍家，找人強|暴她，以爲這樣她會自慚形穢不再打自己兒子的主意。藍淵墨即便是恨溫婉柔，對藍雲笙感情淡薄，可終究是他和溫婉柔的孩子，他也知秦心這個孩子深不可測，不願她害自己的兒子。
卻不料，事實總是相反，這件事反而讓秦心有|機|可|乘，利用藍雲笙與溫婉柔，順利的打掉孩子，又可以嫁入藍家。
當初若不是自己摻了一腳，此刻秦心與藍雲笙怕也只是一對癡男怨女。
藍雲笙知道秦心在騙自己，也知道是自己父親害的秦心成那樣，心有愧疚，自然是想贖罪，照顧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今天的一切，好似是早已註定的。
無論是秦心還是自己，都是被某些東西推着往前走，前面是什麼，不知道。只是今天的秦心不是哪一個人的責任，而自己當初的遭遇也不是哪一個人的錯。
究竟是他們成就了這個時代，還是這個時代磨去了他們所有的善良與年輕。
“醫生說我的身體遭遇過很大的傷害，根本不適合懷孕。我也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可是如今秦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哪怕這個孩子沒有父親，是孽種我也要生下他。”
秦心在說到孩子時，語氣堅定，眸光裡閃爍讓人無法忽視的勇敢，“所以我不能去自首，不能坐牢。如果你真那麼恨，非要逼死我，至少——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斯藍看着她，脣瓣溢出諷刺的笑容：“你也知道心疼孩子。可你前後害死了我兩個孩子！”
“我知道。每一次感覺到他有事，都是一種錐心刺骨的痛。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懺悔的，如果說我最對不起什麼，也只有孩子！”
秦心目光如炬，對於斯藍她從不後悔，亦不懺悔。因爲她們之間，不過是相互仇視，相互報復，就算自己之前欠了她，可她回來奪走了藍斯辰，毀了秦氏，自己被藍靜恩折磨的人非人，鬼非鬼，就算欠下的再多也還了。
身爲母親的她，此刻才知道孩子有多可愛；那時的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孩子，是這樣的感覺。
斯藍站了起來，低眸視線落在她不明顯的肚子上，“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逼死你！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良知，不要再害藍雲笙！由始至終最不欠你的人就是他！”
在藍家秦心還有自己的悲劇中，藍雲笙一直都是最無辜的角色，無論怎麼做他都左右爲難。會不算我。
沒有道理對他那般的嚴苛。
“我不會再害他。”秦心望着她的背影開口，眼前蒙上一層水霧：“事到如今，我看得最清楚不過，他很善良。是這個世界曾對我最好的人。”
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固執，如果一開始選擇的人就是雲笙，或許今天不會是現在這番模樣。
斯藍沒有回頭，後脊骨明顯一僵，如果你不害任何人便是最好不過了。
輕輕的關上門，迎上許寧陌擔憂的眸子，斯藍疲倦的臉色牽強的給了他一個笑容。
許寧陌半抱着她，眼神專注的似乎只看得見她一個人，低啞的嗓音道：“我們回家。”
斯藍點頭。溫暖如同潺潺溪水在心間流淌，此刻無比慶幸還有寧陌在這裡，累了還有他可以帶自己回家。
藍雲笙目光落在斯藍的側臉上，低沉的開口：“禍不及妻兒，罪不及宗族！心兒現在只是想肚子裡的孩子平安出世，醫生甚至說她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能不能撐到孩子出世還是未知數。”
斯藍邁出去的腳步停頓，側頭看他，“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裡究竟是有多冷酷無情。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動她和孩子，也保證以後無論是寧陌還是風穩或是我身邊的其他人，他們都不會再對秦心動手。”
藍雲笙臉色緩和，還沒來及說謝謝時，又聽見斯藍說，“只是你要想明白，你要該怎麼和赫連澤交代。”
***
斯藍沒去上班，許寧陌放心不下便讓秘書把文件全送家裡來。
藍睿修傍晚才抽空找斯藍，她正在房間裡發呆，自顧自的坐下，“我都聽說了我這個弟弟的確夠讓人頭痛的。”
斯藍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不知道秦心的下落，別這樣看我。”藍睿修挑眉頭。藍雲笙這個混蛋就不能不連累人嗎！
“我也沒說你知道秦心的下落。我是在想另一件事。”
藍睿修說：“你不恨秦心了？”
斯藍眼神黯淡了幾分，低低的聲音透着冷意：“恨！但卻不能再恨了！”她側頭視線一點一點的轉移到藍睿修的身上：“藍斯辰已經死了，秦心現在也不過剩下半條命。我還能恨什麼？最後活的最好的人是我，還有什麼好恨的！”
聽到藍斯辰的名字藍睿修臉色沉了沉。
“那塊土地競標成功，之後的事大概你要多費心。財務由我這邊負責，工程你負責。”
“你倒是會投機取巧！把累活麻煩活全推給我做，自己偷懶！”藍睿修嗤鼻，語氣極度的鄙夷。
斯藍也哼：“只能怪你之前的財務不夠好，把賬目弄的亂七八糟。”
藍睿修身子往後靠，修長有力的雙腿重疊在一起，眼神盯着斯藍，眉頭皺起來，“你現在是和許寧陌在交往嗎？”
“嗯？”斯藍臉色一怔，沒反應過來，短暫的幾秒後，臉頰微微泛紅。
自己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交往”這個詞想都沒想過，許寧陌在一起的感覺很輕鬆，很安心，只是沒想過關於這方面的事。
“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藍睿修眉頭擰成一團，語氣嫌棄，又無奈：“如果你真和他在一起就確定關係，早點結婚生孩子。你也不小了，還當自己十幾歲？”
斯藍聽的耳朵充血，“結婚生孩子”五個字很美好，可是寧陌從來都沒說過啊！擡頭瞪他一眼：“要你管我！”
“呵！”藍睿修冷笑一聲，不改昔日的毒舌，“我吃飽撐着纔想管你！我只是擔心自己，你一直不結婚我也沒辦法結婚。我下半身的幸福你負責？”
玲瓏充血的小耳朵很純潔，沒聽出來“生”和“身”的差距，只是想到他們之前的約定。
“你現在有對象，明天就可以結婚了？”
藍睿修哼哧：“你管我有沒有對象！就算沒有，只要是我想，只要一個電話，想和我結婚的女人能在民政局門口排成長龍！”
斯藍皺眉沒反駁，因爲藍睿修的話並沒有誇張。所有女人對他都是趨之若鷲，就不明白他除了有錢和長的好看，一點哪裡好了。
脾氣差，嘴巴毒，又不溫柔。
想到這裡，斯藍忍不住想，藍睿修再好看也沒寧陌好看，寧陌冷了點但脾氣不差，話少了點但沒他那麼損，偶爾還會很溫柔。
只是，寧陌的錢會比藍睿修多嗎？斯藍這點不敢確定！
總體相比較下來，還是寧陌好。斯藍傻傻一笑，寧陌笑起來還有酒窩，這個藍睿修絕對沒有，這點藍睿修就比寧陌差遠了。
藍睿修詭異的看着看一個人傻笑的斯藍，要是此刻知道自己就因爲沒酒窩還被斯藍嫌棄，估計想掐死斯藍的心都有了。
許寧陌敲門，“該用晚餐了。”
藍睿修剛站起來只聽到許寧陌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家裡的米不夠，只做了兩人份。”
藍睿修臉色黑了，這麼破的理由這個男人怎麼有臉說出來的。
斯藍一聽，憋着笑，軟糯的聲音道：“真不好意思哦……”
突然覺得寧陌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沒關係，反正我約了人！”藍睿修嘴角揚起邪魅的笑容，雙手放在口袋一副萬人迷的樣子：“你也知道像我這樣的單身鑽石王老五就算沒生意應酬，晚上的時間也很寶貴，預約的女人很多！”
斯藍淺笑，點頭：“記得保重身體！”
藍睿修臉色黑了，這個該死的女人擺明是在隱射自己。吹鼻子瞪眼，轉身離開。
許寧陌寵溺的眼神看這孩子，聲音略有溫柔，“吃飯。”
嘴角若隱若現的酒窩讓斯藍更加確定，還是寧陌最好。
藍睿修坐在車內，準備開車回家時忽然頓了下。移動了下後視鏡看自己，無論外表還是身價自己也算是極品好男人，正值年華，難道真要一個人孤單的回去吃傭人做的飯菜？
想到那倆傢伙甜甜蜜蜜的吃晚餐，自己一個人孤單影只，心裡更加的不爽，想到什麼立刻撥通電話，語氣充滿藥火味道，“你在哪來？什麼在家？老闆還沒下班什麼時候輪到你下班了？”
“給你二十分鐘給我到辦公室！整理好明天會議要的資料，不然以後你就別在我視線裡出現！”
啪的下把電話掛了，不給對方說謊的機會！
誰說我要一個人？這不還有員工陪我加班，一會通知所有員工回來加班！！！
原本應該在家蜷在沙發抱着全家桶歡樂的看泡沫劇的蘇唯夕此刻縮在辦公室一個一個電話打，讓同事們回來加班！不時有經理的吼叫聲似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蘇唯夕側頭看到玻璃窗戶那邊認真工作的工作狂，摸摸自己可憐的耳朵；認命的繼續打下一個電話。
麻麻，被潛規則好可怕！我想回家！
斯藍此刻與許寧陌正在享受二人美好的晚餐，很美好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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