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林澤少突然就笑了,“夏彤,這番話你在心裡練習了多久才能說得這麼溜,你在考驗我的智商,你以爲隨意搪塞一個理由我就會信?”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做出了分開的決定就不會再改變。”說完,夏彤用力推開他。
懷裡的溫暖驟失,林澤少覺得全身的血氣往上涌,喉嚨一腥甜,有溫熱的液體從他嘴角流了下來。
他用手擦,手面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夏彤才走了兩步,她的身體又被林澤少從後面抱住,他的手臂緊緊圈箍在她的腹部,頭枕在她肩膀上。 “夏彤,我求你了別這樣對我好嗎,你這樣比殺了我還讓我難受!”
“我承認都是我的錯,三年前我有眼無珠沒有看出你愛我,三年後我不該因爲恐懼和自卑沒有去找你,和你結婚後我更不應該和你離婚將你推向柳靖淇,你想怎麼對我都沒關係,但請你不要對我冷漠,你知道我有多怕你這樣。”
夏彤捏了捏粉拳,用力掙脫着他的懷抱,“林澤少,你放開我,別碰我!”
她的這句“別碰我”直接令他雙眼發黑,頭落在她的肩上直接將全身的重量壓下去,這下小女人掙脫的更厲害了。
“夏彤,給我一個真實的理由好不好?我已經稀裡糊塗的生活了六年,本來以爲可以和你美滿的生活在一起現在又被你一棍打暈了,可不可以讓我明明白白的活着?”
他的聲音已經含着卑微的乞求。
夏彤閉上眼,絕情的話語帶着陡然拔高的音貝脫口而出了,“林澤少你要我說多少遍,我說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不愛你了,你聽不懂嗎,你…”
這句“你”戛然而止了,因爲有那麼幾滴猩紅的液體滴落到她肩頭染污了她前襟的衣服,身體猛然一震,瞳孔劇烈一縮,她人已經轉了過來。
他嘴角掛着血液,臉色蒼白到了極致,他閉着眸,沒有她的支撐他頎長的身體虛弱的晃了兩下。
“不…”夏彤搖着頭,眼淚頃刻間就奪眶而出了,雙手捧着他的臉,她胡亂的給他擦拭着血跡,“澤少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你哪裡痛了,我現在就去叫醫生…”
她正驚慌無措的說着,他的墨眸就打開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燦爛又柔情的弧度,粗糲的拇指去擦她臉上的淚珠,“呵,小騙子,這次可算被我抓住了吧,你爲我掉眼淚。”
“你…”知道自己被他戲弄了一把,她迅速縮回手退後幾步,十分氣惱,“林澤少,你無恥…”
話音才落,那抹身姿已然“轟”的一聲倒了下去。
……
蘇如是趕去咖啡廳時,戴顥笉已經坐那等她了。
蘇如是儘量使面部表情不那麼僵硬,嘴角扯出禮貌的微笑走過去,戴顥笉看見她,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坐吧,想喝點什麼?”
“不用了。”蘇如是拒絕,她直奔主題,“其實你今天不找我,我也想抽空找你談談的。”
“哦?你想找我談什麼?”戴顥笉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女兒,但是他們夫妻倆個的感情你也看到了,若不是瑰麗大賽上發生那麼多事,他們也不會因爲太傷心而相繼出了車禍。我們做父母的因爲都希望子女好,既然他們相愛,我們就應該成全他們。”
“況且我女兒我瞭解,她心思很單純,若是你肯給她機會,以後她一定會把你當親媽一樣孝順的。”
蘇如是對戴顥笉沒有絲毫好感,但是夏彤愛着林澤少,她說沒有他就不能活,她這個做母親的只能向女兒妥協。
車禍這種事已經在夏彤身上發生了兩次,她已經失去了丈夫,決不能再失去女兒,夏彤是她後半輩子的支撐啊。
戴顥笉的臉色還算溫和,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蘇如是,淡笑道,“所以你也贊成他們在一起?”
蘇如是點頭,“爲什麼不呢?”
聽她這麼說,戴顥笉從身後拿出一個檔案袋,推到蘇如是面前,“那你先看看這個再說。”
蘇如是面有疑惑的打開檔案袋,裡面有很多照片,只一眼她就震住了,最上面一張是三年前她的丈夫和戴姨在辦公室裡的見面照。
戴顥笉怕蘇如是不認識戴姨,解釋道,“這是戴姨,她一直跟在我身後給我辦事的。”
蘇如是不停的翻閱着照片,戴顥笉抿了口咖啡,緩緩道,“三年前你丈夫和國外某企業合夥開展了某個項目,但是項目進行到一半時,那個合夥人攜款潛逃了。你丈夫將公司所有的人力和資金都壓了上去,那人一逃你丈夫就面臨着破產。”
“當時我讓戴姨找到你丈夫,我允諾,只要你丈夫讓你女兒跟我兒子分手,我就會立馬爲他的公司注入資金,助他度過難關,但是他拒絕了。”
“於是我讓銀行強行收回了所有貸款,凍結了他名下所有戶頭;我給桐市整個商業圈施壓,讓你丈夫求助無門;並且我買通了他公司的職員滋衆鬧事,逼他走投無路,第三天就傳來了你丈夫跳樓自殺的消息。”
蘇如是已是淚水縱橫,照片上的一幕幕幾乎在凌遲着她的心。
她和她丈夫的感情一直很好,兩人相濡以沫20年從沒有紅過臉,所以他的逝世一直是她心裡的隱痛,一生走不出的陰霾。
照片拍的很清晰,辨識度太高了。
照片上有司法人員查封公司時,她丈夫痛苦失意的模樣;有他卑躬屈膝向別人求助卻被別人拒之門外的模樣;更多的是一羣腦袋上扎着“黑心商人還我血汗錢”的員工,用一顆顆石塊將他砸的頭破血流的模樣。
怪不得有段時間他頭上總是傷,他說是摔的。他會整晚整晚的睡不着,連平生都沒有碰過的煙都抽上了。
“你爲什麼要這樣?”因爲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蘇如是無法掩蓋內心的痛楚和悲傷,茫然的眼神有些軟弱。
“因爲三年前你女兒對我兒子有非分之想,她想高攀我們林家。”
“就因爲這件事,你就要逼死他嗎,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此刻的蘇如是將強烈的憎恨表現了出來。
戴顥笉怎麼可以這樣,她沒有絲毫愧疚,說起這件事依舊是高貴優雅的模樣。
戴顥笉也沒有解釋,她簡單道,“所以,你現在還要他們在一起嗎?”
……
林澤少躺在病牀上,護士給他輸着液。
夏彤無比心疼的看着他清瘦蒼白的模樣,和身邊的醫生說話,“醫生,我…老公他怎麼樣了?”
醫生道,“林總最近心情鬱結,氣血不暢,剛剛他情緒起伏太大,急火攻心才導致吐血,需要觀察和靜養。林太太恕我直言,林總在車禍受到的重創還沒有調理過來,實在不能再受刺激,如果他肝臟內肺留下病根,以後很難康復。”
“恩。”夏彤點着頭。
醫生和護士走了出去,夏彤擡腳向他牀邊走去,才動一步,“夏彤,”蘇如是出現在了身後,她紅着一雙眼眶,“你給我出來!”
夏彤不明所以的跟着蘇如是走進她的病房,她將門關上,問,“媽,你怎麼了?”
蘇如是將手裡的檔案袋扔牀上,袋裡的照片灑了一牀,她的指尖在顫抖,神色很激動,“你自己去看!”
夏彤走過去,最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他爸爸被砸的頭破血流的照片,“爸…”她驚叫一聲,淚水迅速模糊雙眼。
即使她能猜測到爸爸那時過的有多艱辛和煎熬,但親眼見到這些照片,她覺得腦袋炸開了,心如刀絞。
“爸爸…”她坐牀上,嘴裡一遍遍呢喃着,她伸手撿起爸爸的照片,指尖從爸爸的容顏上撫摸而過,她滾燙着淚水迅速沾溼了照片。
蘇如是站在她面前,“夏彤我問你,你是不是三年前就知道這件事?你爲什麼要瞞着我?你明知道你爸爸是被戴顥笉逼死了,你還嫁給你殺父仇人的兒子,叫着戴顥笉媽?夏彤,你還有何顏面去面對你九泉之下的爸爸。”
這件事終於被戳穿了,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臉上火辣辣的疼,她…無地自容!
“我沒有…”夏彤將爸爸的照片捂住懷裡搖頭,“我那時…失憶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對的,她是失憶了纔會那樣做,她是有理由的。
“媽,”夏彤擡頭去拉蘇如是的胳膊,“媽你知道的,奶奶那時病了需要醫藥費,我…我…是沒有辦法。媽你不要怪我,爸爸…爸爸也會諒解我的。”
蘇如是看着女兒瘦弱的肩頭和滿面淚水的小臉,痛不可遏,她坐牀上握緊夏彤的肩膀,“彤彤啊,媽不是怪你,媽是怪自己。都是我沒有能力,才讓你爲了醫藥費和仇人的兒子結婚。這段婚姻根本就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現在我們把錯誤終止了,你跟林澤少把婚離了,我們轉學,媽帶你回桐市。”
要離婚嗎?
要離開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