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冰雪微低着頭,耳根傳來一陣燥熱,她不敢看向吳浩天的雙眸,她害怕在他的眼中看到異樣之色。雙手緊緊地包裹着胸部,雙腿緊緊地併攏着,半彎着腰,長長的髮絲垂在身前,擋住一些春光。“總裁,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找件衣服。”沐冰雪聲音低低地說道。幸虧這裡的燈光不是特亮,否則吳浩天便能注意到,此時的沐冰雪,臉上滿是嬌羞之色。
吳浩天不捨地將目光從眼前的春光移開,站起身,說道:“我辦公室裡有一件,現在去取來。”說着,徑直往總裁室走去。
吳浩天離開,沐冰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着。記得有人說過,當一個人在脆弱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對出現在身邊的人產生依戀。想起方纔靠在吳浩天懷裡的那種感覺,嘴角微微上揚。其實,吳浩天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可惡呢。
一件購物袋出現在沐冰雪的眼前,她記得,這是昨天與吳浩天一起在商場裡買的。只是最後,她卻沒有帶走罷了。接過袋子,沐冰雪感激地道了聲謝。
吳浩天走出洗手間,將門關上,好讓沐冰雪能穿上衣服。對於沐冰雪,吳浩天發現,他對她,已經不再只是利用那麼簡單了。不斷地相處中,他發現,沐冰雪是個很需要人疼愛的小女孩。而這種微妙的變化,正不斷地干擾着他的思緒。
洗手間的大門再次開啓,沐冰雪走到吳浩天的跟前,朝他燦爛一笑:“好了。”剛走出幾步,眼前忽然一陣暈眩,沐冰雪扶着額頭,身體往前傾斜。吳浩天眼疾手快地將她接住,擔憂地問道:“怎麼了?”
沐冰雪的臉色略顯蒼白,勾起一抹無力的笑容,她淺笑着回答:“沒事,可能有點感冒了,加上餓得發昏。放心,過回就好了。”
吳浩天這才鬆了口氣,將沐冰雪扶正後,手臂仍摟着她的肩膀,義正言辭地說道:“你現在是病人,一切都要聽我的。先去吃個飯,買些感冒藥,然後我再送你回去。”
沐冰雪沒有反駁,而是欣然接受。況且,她現在真的餓得雙眼冒心了。在吳浩天的攙扶下,沐冰雪緩緩地朝外走去。
約莫一個小時後,沐冰雪終於來到自家樓下。吳浩天堅持要送她上樓,沐冰雪也不好拒絕。只是沐冰雪不知道的是,那個所謂的‘家’,又在上演殘暴的一幕了。
家裡的燈光亮着,大門也沒有鎖上。越是走近,那種咒罵聲則越是清晰。沐冰雪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因爲她知道,家裡又在上演怎樣的一幕,各自又在充當何種角色。腳步有些遲疑,卻終究還是邁出。只是,事情卻沒她想得那般簡單。
沐冰雪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任淑華全身是傷地跪倒在地,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而沐易手中正拿着一個玻璃製成的菸灰缸,眼看着就要落在任淑華的身上。
“媽!”沐冰雪大吼一聲,身體如箭似地向任淑華飛奔而去。砰地一聲,沐冰雪只覺得額頭火辣辣地痛。鮮紅的液體,順着沐冰雪的額頭快速地流淌着。那刺目的紅,不住地落下。
“冰雪!”任淑華趕緊接住緩緩墜落的沐冰雪,眼中滿是沉痛。沐易驚愕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女倆,頓時愣在當場。
吳浩天朝着沐易怒吼道:“快叫救護車!”血泊中,鮮紅的血,慘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沐冰雪努力地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輕輕的,卻十分堅定:“不,不要去醫院。”說完最後幾個字,沐冰雪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地閉上眼。
不一會兒,兩名醫生出現在沐冰雪的家中,他們迅速地將沐冰雪放在牀上,熟練地爲她包紮傷口。任淑華一直坐在沐冰雪的身邊,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握着沐冰雪的小手。眼中的害怕與擔憂一覽無遺。沐易坐在客廳裡,不停地抽着煙,煙霧繚繞,看不出他的表情。吳浩天則站在沐冰雪臥室的門邊,靜靜地望着她,心中暗暗地祈禱。
陳金雲焦急的身影出現在客廳裡,狠狠地瞪了沐易一眼後,便憂心忡忡地跑到沐冰雪的牀沿,擔憂地望着緊閉着雙眼的人兒。
兩個小時後,沐冰雪艱難地睜開眼。看着熟悉的環境,沐冰雪的眼中閃過一陣失望。她以爲,她終於可以解脫了。任淑華撫摸着她的臉,淚水在眼圈裡打轉,心疼地問道:“孩子,額頭還痛嗎?”
沐冰雪搖搖頭,看不出悲或喜:“沒事,會好的。”無論痛或不痛,都會過去的。
見到她終與醒來,吳浩天那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他走到沐冰雪的跟前,關心地說道:“如果還有哪裡不舒服,記得告訴我。這幾天,你就安心在家休息吧。”就在沐冰雪閉上眼的那一刻,吳浩天忽然很害怕,害怕她永遠都不再醒來。他不知道爲什麼會這般在意,他不敢想,也不願深究。
沐冰雪朝他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看了下時間,吳浩天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她的家。陳金雲輕輕地捶打了下沐冰雪的小手,佯裝生氣地說道:“沐冰雪,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先是突然消失,再是受傷。你啊,真是笨得可以。”
努力擡起手,落在陳金雲的手臂。沐冰雪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容,說道:“嘿嘿,如果不這樣,你怎麼會心疼我呢~”
陳金雲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將房門關上,面色凝重地說道:“冰雪,難道,你真的打算繼續過這樣的日子嗎?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受傷了,難道你還要繼續忍受嗎?”
將目光投向天花板,沐冰雪的聲音中滿是無奈與哀傷:“厭倦了又如何,無法忍受又如何?這是我的命,無法逃脫的命。”
陳金雲雙手用力地握住沐冰雪的手,想要將某種訊息傳遞:“冰雪,要不你和蕭遠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吧。據我所知,蕭遠下個星期就會離開a市,到時你可以和他一起離開。我相信,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帶上你的。”
想起蕭遠,沐冰雪的心中又是一痛。他又要走了嗎?即使即將離開,卻也沒有告訴她。也許,她之於他,真的不重要吧。“金雲,蕭遠他不喜歡我,我是個累贅,他又怎麼可能帶上我呢?況且,我走了,我媽怎麼辦,他一定會拿她出氣的。”沐冰雪對於沐易而言,不是親生女兒,而是個搖錢樹,他用來賺錢的工具。
陳金雲煞有其事地看着沐冰雪,堅定地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據我觀察,蕭遠對你不是沒有一點兒感覺的。難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過這種生活嗎?至於阿姨,我會處理好的。你走後,我會派人將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保證,以你爸爸的能力,絕對找不到她的。”
“真的嗎?蕭遠對我真的不是完全沒感覺的嗎?前幾天我曾問過他,可他卻沉默了。”沐冰雪眼中閃爍着期待,雖最後被失落取代。
陳金雲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盈盈地說道:“傻瓜,沉默又不代表拒絕。也就是說,還有點希望的。就這麼說定了,只要他帶你離開,其他的事都包在我身上了。”陳金雲拍着胸脯保證。
沉默,不代表拒絕?真的是這樣嗎?沐冰雪似乎看到一點曙光,心中再一次萌生出希望之火。對於這種打罵的生活,她真是厭倦了。如果蕭遠肯帶她離開,那樣最好。如果他不願,那她也就能夠讓自己徹徹底底地死心,再也不懷抱一絲一毫的希望。
接下來的幾天,沐冰雪一直安心地在家中養傷。從那一天起,沐易便不曾回過家。也許在他的心中,也有一些愧疚吧。只是這樣的愧疚,在現實面前卻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額頭上的傷口終於結痂,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氣,沐冰雪的心情亦變得舒暢。今日,註定是不同的一天。
客廳裡,陳金雲與蕭遠兩人相對而坐。沐冰雪爲他們各自倒了杯水,陳金雲朝沐冰雪瞧了一眼,故意找理由離開:“冰雪,蕭遠,我突然想起公司裡有點事,我得先離開了。冰雪,晚些我再來看你哦。”走過沐冰雪的身邊時,陳金雲不忘朝她加油打氣一番。
沐冰雪在蕭遠的對面坐下,目光不知所措地四處遊移。蕭遠放下杯子,關心地問道:“冰雪,現在傷口還疼嗎?前幾天一直有事,沒空來看你。”
沐冰雪搖搖頭,微笑着回答:“沒事呢,我的身體可棒着呢,這點小傷不礙事。”
一時間,兩人皆陷入沉默之中,誰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沐冰雪在心中不斷地掙扎着,思索着該如何開口。而蕭遠則一直低着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算了,豁出去了!沐冰雪咬咬牙,突然說道:“蕭遠,我想離開這裡,你願意帶我離開嗎?”
蕭遠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而後面露尷尬地說道:“冰雪,怎麼突然想離開這裡了?浩天知道嗎?”
吳浩天?關他什麼事?沐冰雪雙目炯炯地望着蕭遠:“蕭遠,我喜歡你,我真的很想離開這裡,你願意帶我離開嗎?”
吳浩天別過頭,她目光中的期待,會讓他動搖他好不容易做下的決定:“冰雪,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況且,如果你就這麼跟我走了,那浩天怎麼辦?難道,你就不怕他傷心嗎?”
吳浩天,怎麼又提到他了!沐冰雪鬱悶地問道:“蕭遠,你今天怎麼一直提他。”
蕭遠的視線落在遠處,聲音低沉,卻含有一絲絲的苦澀:“冰雪,浩天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你應該好好珍惜他。而我,你還是忘記吧。”
這下沐冰雪完全不懂了,這究竟什麼和什麼嘛!她和吳浩天清白得很,他優不優秀關她屁事。“蕭遠,你到底想說什麼!”忍不住自己的怒氣,沐冰雪大聲吼道。
“我~~”蕭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沐冰雪更是惱火。這男人,究竟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