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怯地讓開道。
程惠蘭一進屋,便坐在了沙發上。她寫的欠條,還沒有收起來,程惠蘭拿起來一看,抿嘴一笑。
再看了一眼旁邊的項鍊,她的行李箱,似乎心裡有數。
“看了新聞,知道真相?準備離開他?”
“對不起。我不想做誰的替身。”
“你愛上了他?”
“我沒有。”
程惠蘭淺淺地一笑,這個女人嘴硬心軟,明明心裡早就已經愛上了,還不承認。要是不愛,就不會急着走。不愛,就不會在乎。
“你真的以爲他會在乎那區區六百萬?”
“程姨您有話直說。”
“項鍊是他送給你的吧?如果我沒有記錯,拍賣價格是一千萬。”
她不自覺張大了嘴。那天她去喊價的項鍊,是這條?停頓了半晌,理了理思緒,纔開口。“我知道,他喜歡看到我這張和他前妻相似的臉。”剛說完,她就跑去洗手間乾嘔一陣。
剛一坐下,又是一陣乾嘔。沒有吃早餐的緣故嗎?爲什麼一下子那麼猛。
程惠蘭似乎看出端倪,走過去,想摸了摸她的脈搏。
這些年她學着看脈象,已經有些能力。這並難不倒她。
沐幽月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急忙縮開手,還是被她抓過去診脈。
“你懷孕了?”程惠蘭又驚又喜。
“恩。我還沒有告訴他。”她一隻手愛憐地摸着腹部,孩子像涌動的種子,讓她更加堅強。
“放心吧。這是我們葉家的骨肉,如果你能夠留下這個孩子,有什麼我能夠做的,我都願意幫你。”程惠蘭輕聲嘆息,又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會不會有不開心的童年,像他的小葉尊一樣呢?她一定要想辦法,不能讓葉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她暗暗地想着。
“我不想再見他。如果程姨能夠爲我保密,我願意留下這個孩子。這是我唯一的條件。”沐幽月堅決的說。
“如果他愛上了你,你會回到他身邊嗎?”
“他不可能愛的是我。他看我的眼神,完全是看一個熟悉的人,我太清楚。女人對這些太敏感。”
“哎,這何苦呢。項鍊留下吧。給孩子做一個紀念。這張卡也留着。”程惠蘭把卡和項鍊往她包裡塞。
“項鍊太貴了,還是留下吧。錢我不需要,我不想欠他任何東西。”她輕輕地推開她的手。
“你一個人今後有什麼打算,你不需要我的幫助,你讓我於心何安?”她的執拗讓她一位老婦人都心疼了。
“程姨,你放心,我現在有工作,並且對方並不會因爲我是孕婦而解僱我。很安全。”
“那你拿好程姨的名片,有任何問題,一定一定要給我打電話。”程惠蘭握住她的手,那瘦弱的雙手,真讓她難過。
明明前天還好好的,那麼快,就要成爲路人了。命運真的好捉弄人。畢竟感情勉強不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耐作爲替身而活,這樣不公平,而且不會幸福。還不如讓她走。
“恩。謝謝。”她收好那張名片,艱難地擠出一絲笑。
看着程惠蘭轉身的背影,她有些傷感。突然間好想她的母親,這時候好想有一個人,可以依靠,躺在她的懷裡不高興就一句話不用說。那個人,只能是媽媽呀。
披上絲巾,戴上墨鏡,鴨舌帽。休閒服。她拖着行李出發。
機場寬闊的大廳,熙來攘往。她形單影隻,坐在候車廳。
留下了所有可以留下的東西,她現在兩手空空。連手機都留下了,她找不到任何人,任何人也找不到她。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好像最後聽聽他的聲音。可這些都成爲奢望。
他回來以後,應該可以勇敢地去面對人生了吧?他愛他的前妻,以爲世界都圍着她轉。當她走了,他的世界,就像被剝奪了主動權,被慣性拖着轉。
她想當驕傲的沐幽月,他也可以繼續完全地做高貴的葉尊。
兩個在平行線行走的人,突然有一天被命運牽扯在一起,變成了相交的線,又各自行路。
命運真無常。
飛機在兩個小時以後,抵達澳門機場。
沐幽月敲開了家的大門,瘦小的母親來開的門。她幾乎是在母親還沒有擡頭之際,就擁住了她。
憋了兩天的眼淚,終於像洪水決堤。
“月兒,媽媽可想你了。回家就好,外面太辛苦,就留在媽媽身邊,媽媽保護你。”沐容撫摸着女兒的頭髮,愛憐地說。
從來沒有看見女兒在自己面前哭。她爸爸賭錢輸掉了房子,她自己打工振學費,都從來沒有抱怨,從來沒有哭過。今天是受了怎樣的委屈?她心都碎了。她知道她不能問,問了月兒會更難過。她只要抱着她,就好了。
沐容悄悄地擦乾眼角的淚水。她是爲女兒難過了,又過於驚喜她回來,就哭了。
沐幽月走進院子裡,看到房子完全翻新了。驚詫了。她家本來買的舊房子,破破爛爛的,爲什麼現在變成豪華裝修了?
她真想開口問她父親,怎麼回事。
她父親就關掉了電視,高興地迎出來。
“女兒啊,你真有本事。你看啊,離家那麼短時間,就已經賺了那麼多錢給老爸還債,房子也找人給我們裝修好了。能不能再給爸爸一些錢,做點小生意啊?”
沐幽月頓時火了。他把她賣給高利貸,200萬,太傷她自尊了。誰家女兒只值那麼點錢?這爹當得太沒有良知了。
現在還像沒事一樣,女兒一回家,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錢。母親這一生,爲什麼還會伺候這樣的男人?還那麼久?
不過,想到母親從來都是微笑着,她就一直忍氣吞聲,這也沒有什麼難的。那麼多年,她都習慣了。
“你剛纔說,房子是我叫人裝修的?”想起剛纔他話裡的蹊蹺,她才晃過神問起。
“是啊。不是你還有誰。你媽媽和我,現在住得可舒服着呢。就是這不能賭錢吧,日子過得好無聊。”
“老傢伙,你給我閉嘴。你這人就是窮慣了,連福都不會享。”沐容溫柔地呵斥他。
沐幽月沉默地想,會是誰呢?是葉尊嗎?他做的話,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