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冉俯身爲她蓋好被子,無奈的嘆息。而正是此時,季如風推門而入。
“阿姨。”他溫聲喚了句,而安曉冉蹙眉看着他,目光不在溫潤,反而有幾分凌厲。
季如風自然有所察覺,詢問道,“阿姨,有事嗎?”
安曉冉冷淡的哼了聲,“原來當初拋棄語瑤的人是你。”
拋棄二字的確讓季如風覺得有些冤枉,分手是語瑤提出來的,他只是被動的接受而已。但當着長輩的面,他並無辯駁洽。
“當初你們都年輕,難免犯錯。何況,語瑤現在懷着你的孩子,當初的事,我也不想繼續深究,我希望你以後可以好好對待我女兒,你欠她的太多了。”安曉冉的話,讓季如風無力反駁。
即便當年分手並不是他的錯,但他負氣的將左雅扯入其中,對語瑤無異於致命的傷害鈐。
“阿姨,對不起。”季如風道歉的態度十分誠懇,沒有解釋,更不可能頂撞。
安曉冉一直沉着臉色,“你想回去吧,我會照顧語瑤的。”
“阿姨,我……”季如風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安曉冉一句話堵的死死的。
“別和我說什麼你不放心,這八年你不在瑤瑤身邊,我一樣可以將她照顧的好好的。”安曉冉冷漠的話,同樣不容人反駁。
季如風知道她在氣頭上,也不敢辯駁,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面上,“阿姨,那我先離開了,這是瑤瑤喜歡的粥,等她醒來,你喂她吃一點。”
在季如風走後不久,語瑤就行了,她呆呆的看着牀邊的安曉冉,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脫口問道,“媽,如風呢?”
“媽媽在這裡陪你不好嗎?就知道如風,沒有他,難道你還不能活了?”安曉冉的語氣有些不善。
語瑤有些吃力的牽動脣角,笑道,“媽,您這話說的怎麼這麼酸呢,如風又怎麼惹您了?”
安曉冉瞪了她一眼,從食盒中倒了些粥,“八年前我女兒爲他流.產了,你說他惹我了沒有?”
語瑤微愣,頓時心跳加快,下意識的抓住了身上的被子,“媽,你,你怎麼知道是他?”
安曉冉並沒有解釋,紛紛的丟出一句,“要不是你現在懷着他孩子,我肯定不會同意你們繼續在一起。”
語瑤乾裂的脣片緊抿着,沉默了片刻,才啞聲問道,“當初我們分手,不是他的錯。”
“讓你懷孕也不是他的錯?當時你的纔多大。”安曉冉臉色陰沉,語氣憤慨。
語瑤耷拉着腦袋,又是良久的沉默,而後,纔有些擔憂的問了句,“媽,流.產的事我不希望如風知道。”
“我沒那麼多嘴。”安曉冉重嘆一聲,事情都過去那麼久,舊事重提也不過是徒增傷感,只要季如風以後能對瑤瑤好,過去的事也該翻篇了。
“媽,我和如風曾經的事,別讓爸和大哥知道。”語瑤的聲音怯怯的,甚至有幾分哀求。
安曉冉雖然沒有迴應,但心裡卻十分明白,語瑤是想包庇季如風,也或者,換句話說,她還想和季如風繼續走下去,陸家的兩個男人脾氣都不好,如果讓他們知道當初那個男人就是季如風,不廢了他纔怪。
一連幾日,季如風沒再出現過,而一直是安曉冉在醫院照顧語瑤。
語瑤幾次拿出手機,想要撥打他的電話,最終還是忍住了。雖然,他一直不曾出現,但語瑤總覺得季如風似乎一直在身邊,甚至夢中都能見到他。
睡夢中,似乎有一隻溫柔的手臂撫摸過臉頰,語瑤輕蹙了下眉頭,下意識的伸手抓住,睫毛輕顫幾下後,緩緩的睜開眼簾。而映入瞳眸的是季如風放大的俊臉。
他看着她微笑,然後輕柔的伸出手掌,覆蓋住她的眼睛。此時,語瑤的意識已經完全的甦醒過來,有些惱火的扯下他手掌,“季如風,你跑到哪裡去了?”
他溫溫的笑,卻沒有回答。其實,他哪兒也沒去,一直都留在醫院,只是刻意的避開安曉冉,沒有出現而已。她每天的狀況,他都瞭若指掌。
“想我了?”他握住她柔軟冰涼的小手,輕貼在一側面頰。
“纔沒有,你永遠消失在我面前纔好。”語瑤嘟着嘴,負氣的說道。
季如風倒也不惱,隔着被子,手掌輕輕的覆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瑤瑤,我想你了,每天每頭都在想,即便是我們分開的八年,我也從未停止過,瘋狂的想念着你。甚至,想到心都要麻木了,每一根神經都是痛的。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真的恨你,恨你將我們的感情當做兒戲,恨你可以決然的轉身離開。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沒有能力將你留住。”
“對不起,如風。”語瑤疼惜的看着他。
“不,對不起的是我。如果,當初我足夠冷靜理智,就應該會聯想到你和我分手的原因,那麼,我不會將左雅扯進來,造成我們之間無法修補的裂痕,我們也不會錯過漫長的八年,我錯過了你成長中最美的芳華,這是我今生無法彌補的遺憾。”
語瑤看着他,淺淺的笑,她沒有繼續這個傷感的話題,而是頑皮的說了句,“如風,你好像瘦了。”
“我在減肥。”季如風玩味的回答。
而語瑤卻嘟起嘴巴,撒嬌的說道,“季如風,你成心的是不是?知道我懷了寶寶,馬上就要變胖了,你居然在減肥,成心氣我是不是?”
“好,不氣你,從明天開始,我拼命的吃飯,吃成一個大胖子,我們兩個正好般配。”季如風像哄孩子一樣的哄着她,很多時候,語瑤就像個小女孩一樣,尤其生病脆弱的時候。
此時,護士推門走進來,車上放着注射器和輸液瓶。
語瑤看到白衣天使,一張漂亮的小臉都擰成了一團,萎縮在牀角,雙手都背在身後,“我的病已經好了,爲什麼還要扎針啊?我今天沒有不舒服,不扎針了好不好?”
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和護士商量着。
而護士卻一本正經的將輸液瓶掛在架子上,職業的對她說道,“把手伸過來。”
語瑤緊抿着脣,身體窩成一團,就是不伸手。季如風無奈失笑,伸臂將她撈入懷中,“都要當媽媽的人了,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害怕打針呢。”
“很疼的。”語瑤一副委屈的模樣。
季如風抓住她的小手,才發現手背上已經青了一片,並且都是細密的針孔,他的心頓時像針扎一樣的疼。
“這是怎麼回事?”他冷着臉問道。
“血管細,皮膚又薄,不好下針。”護士職業化的回答,勒住語瑤的手腕,開始尋找血管。
語瑤將小臉埋入季如風胸膛中,因爲害怕,單薄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着,季如風緊摟着她心疼的要命。幽深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護士下針,但第一針還是扎偏了。
“疼。”語瑤嚶嚀了一聲,但這一聲就好像針砸在他心上,生疼着。
“你到底會不會給人扎針!”季如風冷斥了一聲,他過分犀利的目光,弄得護士都有些緊張了,好在第二針順利的找到了血管。
語瑤乖順的倒回病牀.上,靜靜的看着輸液順着塑料輸液管一滴滴的流入身體之中,整條手臂都是冰冷的。
“你乖乖躺在這裡,我去找個熱水袋給你。”季如風輕輕的親吻着她額頭,然後起身準備出去,卻被語瑤拉住了手臂。
“怎麼了?”季如風詢問。
“如風,快點回來。”語瑤柔柔弱弱的說道。因爲生病的緣故,語瑤很脆弱,對他也格外的依賴。
“嗯。”季如風點頭。
剛推開病房的門,就見到安曉冉站在門外,手中拎着一隻卡通暖水袋,似乎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
“阿姨。”季如風恭敬的打招呼,並解釋道,“我只是來看看瑤瑤,馬上就走。”
安曉冉面色已經不似那日的冰冷,她將暖水袋塞在他手中,平淡的說了句,“我有些累了,你留在這裡照顧她吧。”
安曉冉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心中五味陳雜,養女兒早晚是要嫁人的,面前的這個男人,對於語瑤來說,比她這個母親更重要。語瑤兩指手背都扎青了,在她面前仍故作堅強,可在季如風面前,卻撒嬌的像個孩子一樣,這就說明,在語瑤的內心中,這個男人,比她這個母親更值得依靠。
而安曉冉的話,卻讓季如風喜出外望,她允許他留下來照顧語瑤,這等同於安曉冉已經接受了他。
季如風溫雅一笑,回了句,“阿姨,我會好好照顧瑤瑤的。”
“嗯。”安曉冉不溫不火的點頭,並繼續說道,“等語瑤出院後,你們選個好日子先把證領了,讓你父母開始着手準備婚事吧,用不了兩個月語瑤就該顯懷了,奉子成婚是喜事,但你陸叔叔是要面子的,新娘大着肚子,面子上也不好看。”
“知道了。”季如風脣角笑意更深。
語瑤住了十幾天院後,吵着嚷着要出院,季如風本想讓她留院多觀察幾天,但拗不過她性子,只好辦理了出院手續。
“終於可以回家了,我在這裡都要住的發黴了。寶寶也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兒。”語瑤換下了病人服,穿了件水粉色開衫,真個人看起來也柔軟了很多。
季如風讓司機將東西搬到樓下的車上,扶着語瑤一同走出病房。“再也不用扎針,現在開心了吧,不過,回去之後還要繼續吃藥,你這一病,身體更虛弱了。”
“知道了,季如風,你現在就像個管家婆一樣。”語瑤頑皮的對他吐了吐舌頭。
“陸叔叔和阿姨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我選了幾個日子,我們去註冊。用不了多久,你就是名至實歸的季太太了。”季如風的手臂擁在語瑤不盈一握的腰肢,如同捧着珍寶一般。
語瑤卻頑皮的吐了吐舌頭,“我爸媽同意了,可不代表我也同意,季先生,別太自戀了。”
“肚子裡還懷着我孩子,不嫁我你還敢嫁給誰。”季如風寵溺的颳了下她鼻尖,兩人並肩向醫院外走去。
而好巧不巧,經過醫院正門的時候,正巧與杜凌浩和雯雯相遇。
雯雯並沒有抱孩子,看樣子,兩人應該是來醫院探望病人的。語瑤當然不會認爲是來探望她,因爲她住院的事,杜凌浩壓根就不知道。
迎面撞個正着,總不能當做陌生人吧,何況,語瑤自認與杜凌浩一直是坦坦蕩蕩的,於是率先打了照顧,“凌浩,好巧。”
杜凌浩也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目光落在語瑤蒼白的小臉上,不自覺的蹙眉,“怎麼住院了?他沒好好照顧你嗎?”
季如風見到杜凌浩,臉色微沉,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攬在語瑤腰間的手臂緊了幾分,用力一帶,直接將她擁入懷抱,宣誓主權一般,“我和語瑤之間的事,好像輪不到杜先生關心。”
“語瑤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不會袖手旁觀的。”杜凌浩的語氣也有些衝。而他對語瑤的關心,不僅季如風反感,雯雯更是像炸了毛的母雞一樣,突然爆發。
“杜凌浩,你別欺人太甚了。你這麼關心她,怎麼不和她過啊。人家動胎氣,你鞍前馬後的在醫院伺候,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