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佳集團的咖啡廳內:
李沛涵拘謹地坐着,她的對面坐着的卻是那個姜一鳴。不知道爲什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天要被捅了一個大口子,她的世界要出大亂子了。
畫面回到嘉佳集團的公司正門口:
“這個東西你是哪來的?”姜一鳴問的正是李沛涵戴了很多年的一條鉑金的項鍊。
“我媽給我的。”李沛涵說的時候有點心虛。難道是偷來的?不至於吧?
其實這條項鍊是幾年前,那個時候她的老媽老早神志不清了,李沛涵實在整理老媽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這條項鍊。起初,她只是覺得質地不錯,很漂亮,心想肯定是便宜貨,爲了好看就戴在了脖子上。一直到某一天,有個識貨的朋友見了之後大呼:“沛涵啊,你脖子上的項鍊是哪個有錢男人送的?”
“啊?”李沛涵以爲她開玩笑呢,“我媽的,我覺得好看就戴了,不值錢的!”
“誰說的!?”李沛涵那個行家朋友大呼小叫地,“你別開玩笑了,這個東西可值錢了!雖然是二十幾年前的一件東西,但用我們現在的眼光看依舊是時尚、美麗的呃,極品就是極品!果然是個好東西……”
那個朋友看得愛不釋手,李沛涵開始糊塗了:“你確定這個很值錢?你確定這個東西不是仿品?”
“確定!”那個朋友很是肯定的告訴李沛涵,“它叫海之淚,你看它的吊墜,是一滴藍色的眼淚形狀。別小瞧它,二十多年前,它可是轟動全世界的十大珠寶飾品之一,現在當然也依舊價值連城的!你要是不相信,你把它給我,我給你二十萬……”
這麼一聽,李沛涵當然相信了:“還是算了吧!這是我媽的東西,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我還是幫她好好保存着吧!”
李沛涵極其慶幸自己沒丟三落四地,把那件價值連城的海之淚給弄丟了,否則她會後悔十輩子的!不知道的時候,不當好的;知道之後,卻知道倍加珍惜了,她滿屋子亂竄,想把它藏起來,可發現自家太不安全,不久前還遭過一次小偷,把她家裡翻得亂七八糟,偷走了抽屜裡的一些零用錢,倒也沒丟什麼東西,但卻提醒了李沛涵家裡防盜措施太垃圾,不適合藏值錢的東西!於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從那之後就時刻把那個漂亮的海之淚藏在脖子間,時刻小心地保護着……
姜一鳴卻沒有說其他的話,直接對李沛涵發出邀請:“不知道能不能請你跟我到對面的咖啡廳稍微做一下?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覈實下。”
覈實事情?
李沛涵胡思亂想了半天,可最後還是答應了:“哦——”
就這樣,李沛涵跟着姜一鳴一起來到了對面的‘藍月亮咖啡廳’,一起坐下。可姜一鳴好像很糾結,坐下來已經喝了大半杯的咖啡了,他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每每都準備說了,可一張嘴卻什麼都不說,把原話又吞了回去!
“請問,姜董事長,您找我到底要說什麼事情?”倒是李沛涵耐不住性子,她率先問出了口。她還得繼續找個合適的工作去呢!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姜一鳴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就是關於你脖子裡的項鍊的事情。真的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麼?”
李沛涵點頭:“是。”莫非老媽偷來的?不會吧?老媽正常的時候不至於這麼缺德吧?
而姜一鳴終於醞釀好了情緒。他已經對不起她了,不能再對不起她的女兒!他說明了一切:“你的母親是叫李希貞吧?”
“嗯。”李沛涵將信將疑地點頭。他居然知道她母親的名字!?他們以前認識麼?是什麼關係?老媽年輕時候在他們家打過工?做過保姆?沒聽外婆她們說過啊!
“那你知道這個項鍊她是怎麼來的麼?”
“不知道!”李沛涵搖頭,她母親傻到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還記得這個東西怎麼來的。李沛涵倒是真的去問過她母親好幾次,每一次拿出那海之淚,她那個傻子一樣的母親就把它當成好吃的,抱在手裡,用牙齒啃來啃去的!
“是我送給你母親的!”姜一鳴這回說得很乾脆。大概是因爲年紀大了的緣故,一切看得開了,但卻更加重視起初戀和骨肉親情。
“你送的?”李沛涵完全聞出了其中不尋常的味道,一般關係的不可能送這麼值錢的東西作爲禮物的吧?他不會是——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姜一鳴只說了一句話:“我是你的父親!”
“不可能!”李沛涵想也不想就搖頭,然後冷笑着,“姜董事長,今天可不是愚人節,你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我沒有開玩笑!”姜一鳴說得一臉真誠,他與李沛涵眼神直視着,“你和希貞長得很像,我應該早就認出的纔是的!”
“滾——”李沛涵本來還客客氣氣地跟他對面坐着,敬着他是某某大公司的董事長,覺得這人實力不錯,還帶着一絲絲的仰慕之情。可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她把所有的好感都徹底撕碎了!
“我沒有父親!”李沛涵矢口否認着。是啊,他哪裡有資格說他是她的父親。是他拋棄她們母女倆這件事有資格,還是他害得李沛涵的母親瘋了二十多年這件事上有資格?
因爲李沛涵太過於激動了,她一共就說出了兩句話,可不想嗓門過大,立刻引起了四周的各路眼神注目。
姜一鳴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公衆形象很需要注意。他連忙拉着李沛涵,把她強制性的摁回座位上:“你先別激動,你聽我把話說完!”
怎麼可能不激動!?
從小,李沛涵就從外婆和各路鄰居那邊道聽途說着,他們都說她這個父親十惡不赦,騙了母親的青春,卻在母親最需要他的時候拋棄了母親。母親生李沛涵的時候差點沒死在路上!當快要臨盆的母親倒在路上汩汩流着血時,她所謂的丈夫卻在和另一個女人在甜蜜蜜。好在有個好心人把母親送進醫院,她和李沛涵這才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之後又回到了陽間!
所以,李沛涵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恨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了。
因爲母親受不了被拋棄的事實,李沛涵的外婆把所有關於那個臭男人的東西都給燒燬了,一件不剩,也決口沒人提及他的名字,就這樣,李沛涵的母親還是徹底瘋了。而李沛涵,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叫什麼,長什麼樣子,她只知道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她恨死他了!尤其是叫李沛涵承認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叫姜一鳴的人,換句話說,意思就是她和姜嘉仁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呵呵,原來好姐妹的話說多了,果然是會變成真的‘好姐妹的’!
“激動?我不激動!”李沛涵冷哼一聲,再次站起來要離開,“對不起,這位先生,我不認識!”
“別走——”姜一鳴又拉住了李沛涵的手臂,幾乎帶着哀求的口氣,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再裝可憐,“聽我把話說完,我有苦衷的!這些事情都不是我自願的,我當時是愛你母親的……”
那是他的初戀,也是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包括現在,他腦子裡還存着他們以前在一起點點滴滴的美麗畫面,偶爾閒暇的時候,他經常在腦海裡獨自回放着那些美好的片段。甚至,姜一鳴也會瞎想着:她是不是此時此刻也在想着自己,回憶着只屬於他們倆的曾經的美好歲月!?
李沛涵不是不想立刻離開,只是他手上的力氣真的很大,她掙脫不開,於是,她只得第三次乖乖地坐下,口氣完全變了,變得桀驁不馴起來:“有話快說,有屁就放!我可沒那個閒工夫跟你耽誤!”
這些秘密藏在姜一鳴心裡許多年了,突然要他掏出心扉地講出來,他暢快極了,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你母親年輕的時候跟你現在還真的很像!很有性格,很年輕,很有活力,也很喜歡逞強……還記得第一次我們的相遇是我踩了她一腳,結果她對我吹鬍子瞪眼睛的,還逼着我給她道歉,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女生真兇,哪個男人要是娶了她當老婆肯定倒黴透了!可不久後,我卻被這樣一個‘性格潑辣’的女孩兒給迷住了,她大方、自由開朗,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可以無拘無束的……那段日子裡,是我人生中最最最開心的……”
李沛涵面上是很不耐煩,好像她沒在聽,其實,她一直就很好奇這段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問了很多人,外婆,鄰居的大神。對門的大媽……她們卻沒一個人肯告訴她的。所以,此刻的她聽得其實分外認真。
“當我第一次吧希貞領回家,正式見了家長的時候,問題就來了!”姜一鳴說的事情表情極其痛苦,眉頭都皺巴巴地擠在一起,十分懊惱的樣子,“都是門當戶對的封建思想惹的禍!那個時候,我們嘉佳集團就已經是n市很知名的大企業了,我爸媽都是有錢人家的後代,也都是人當戶對下產生的夫妻。他們極力反對我和你母親的事情,說差距太大了!我們姜家怎麼能容許那麼一個鄉旮旯裡的窮女人來當兒媳婦……”
“那你就可以先玩弄了我母親,然後拋棄?”
“不是的!”姜一鳴連忙解釋,“事情是怪我!怪我不夠堅持,但是我真的沒有玩弄她感情的意思,我們倆是真心相愛的!我當時跟家裡直接鬧翻了,賭氣說我一定會堅守好我們的愛情,可事實證明,在權力和金錢的玩弄下,我們被折騰得很慘很慘!我們試過這種辦法,討好我爸媽,希望他們能知道希貞的好,然後可以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甚至,我們還說先生米煮成熟飯,那樣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可事實證明,我們太過天真了!我爸媽居然拿你母親以及家人的生命來威脅我,要麼和屍體一家在一起,要麼就分手!他們不是玩假的!你外公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所以,在威脅下,我們的愛情終於還是妥協了!這些我都沒有告訴你的母親,只是告訴她我們分手吧,我不再愛她了!只是希望她能夠忘記我,然後好好找個好男人嫁了……我對不起她!……”
故事聽完了,李沛涵突然鼓掌,假裝不在乎:“這個故事很不錯,真的很感人,好像真的一樣!姜董事長真的是個全才,生意做得好,講故事也講得很精彩咩!佩服佩服啊!不過,我還有其他事情,就恕不奉陪了!再見——”最好不見!李沛涵一邊氣哼哼地離開一邊暗自發誓,她不想再見到那個男人了!
可李沛涵剛出門走了沒多遠,姜一鳴再次映入她的眼簾。
“姜董事長,您老的時間寶貴啊,可別白白浪費在我們小角色的身上啊!”說完,李沛涵轉身要立刻。
而姜一鳴則迅速攔住了李沛涵的去路。
“幹什麼”李沛涵兇巴巴地吼道。
“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姜一鳴說得很中肯,可李沛涵卻不領情,她搖頭:“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要求?你算什麼東西?有錢就了不起麼?有錢就可以買到失去的感情?有錢就可以買到骨肉親情?有錢就可以讓我叫你一聲‘爸爸’?沒門!”
說到最後,李沛涵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哭得哽咽了,說不出一整句完整的話來。
而姜一鳴只能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對不起,我是逼不得已的,真的!現在,我是來償還我的罪過的,你能讓我見一面你的母親麼?”
“不能!”
“那——她過得可好?”
“當然好!”李沛涵抹掉眼淚,挺直了胸脯,說得慷慨激昂,她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和母親活得很狼狽,她要表現得很瀟灑,“我們倆都好極了!不需要您的好意!”
雖然,姜一鳴真的很想父女立刻相認,很希望立刻見到日思夜想二十多年的李希貞,可他也知道李沛涵和李希貞現在大概都不能接受自己,尤其是李沛涵,她此刻的情緒特別激動,她需要平復一下,於是,姜一鳴選擇用時間來慢慢淡化一切,他退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今天的狀態很不好!我送你吧?”
“不用!”李沛涵說完則兇巴巴地走在前頭。
而姜一鳴繼續跟着,他不放心。李沛涵此刻情緒太過激動了,以至於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樣的。
李沛涵當不樂意,不止一次地大吼大叫:“你這個老東西,還要不要臉啊,怎麼老跟着我?煩不煩啊!我不要你送,你滾……”她的狀態真的很像醉酒後的人,瘋瘋癲癲的,說話的時候居然還大舌頭,吐詞不清。
就這樣,罵歸罵,姜一鳴卻充分發揮了厚臉皮的功能,硬是把李沛涵送到她家樓下了。李沛涵顯然不肯叫他上去的,姜一鳴也算識相,他乖乖地在樓下站着,看着她走進去,然後背影消失,許久,他才獨自一人離開。他木有回家,也沒有回公司,而是關了手機,獨自一人跑到一個酒吧,買醉去了!
酒吧的名字很符合他此刻的心情——‘斷腸人’。
這是個不大的酒吧,格調和酒水、服務等等都一般。但他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爲他就是在這裡和李希貞認識的。
據李希貞自己說的,那一次她是生平第一次去酒吧,衣服是朋友硬塞過來的,很緊身,小蠻腰和臀部、胸部的曲線都完美勾勒了出來;很暴露,很長的事業線都毫不保留地暴露在衆人的眼光下……加上朋友們硬給李希貞化了一個誇張的妝容,做了一頭大爆炸似的髮型,染上了誇張的姚豔紅色……使得李希貞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小太妹!
尤其是當她固執地跟年輕時候的姜一鳴爭執不下的時候,姜一鳴對她滿是厭惡。
可第二次,再相遇卻是在馬路上,他的轎車撞倒了她。她是騎着自行車上街買菜的,她冒冒失失地衝出來,他連忙剎車。好在他車子的性能好,他的反應也快,所以只是稍微擦破了點,沒有大礙!
不過,這一次,姜一鳴卻大開眼界了!眼前的女孩他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不久前酒吧裡遇到的那個討厭女,可是爲毛此刻的她美若天仙,叫他完全移不開目光?!
她沒有刻意打扮,只是洗得泛白的普通牛仔褲、乾乾淨淨的板鞋、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胸前一隻可愛的蘑菇頭,其他別無任何裝飾,只是長長的黑色的直髮披散在腰際,微風吹過,她的長髮隨風飛舞,有幾縷不聽話的髮絲跑到她的臉上,遮住眼睛,碰到鼻子、幾乎進到嘴巴里……那一瞬間,姜一鳴心跳漏了一拍,他居然情不自禁地伸手去幫她把討厭的幾縷頭髮別到耳後……
這*,姜一鳴是二十年以來第一次這樣買醉。當他到達家裡的時候,老婆和女兒都一臉懷疑地看着他:“你怎麼了?喝的這麼醉?還有這麼晚去哪喝酒了?喝成這幅德行?還有啊,你關機幹嘛?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居然都不接?你搞什麼……”
人前,姜一鳴威風八面;人後,他其實是個妻管嚴。可這晚,他卻神奇了一回:“女人,囉嗦什麼?我愛喝酒就喝了!再囉嗦,小心我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