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蕊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立刻笑開了臉,蹭過去:“那我來試試。”
她先擦擦手,確保手上沒有汗漬了,又問傭人要了新的軟棉布,這纔開始拿着,順着紋路,慢慢擦拭。
她的動作看起來很專業,但實際上也就是跟着一個脈絡擦,只是因爲見多了喬爸爸擦,她隱約也就記得這麼一點。
真絲的帕子雖然好,但是沉香,好是用軟綿布比較好,當然喬蕊也不確定,只是他們家買了那件沉香小玩物,已經跟犯了死罪似的,要是再買點真絲帕子回來擦,估計她媽媽得直接把她爸爸從窗子扔出去。
在他們家,就是用軟綿布擦拭的,按照各種紋路走,總是沒錯。
她邊擦,邊說:“我爸說,日常的沉香保養,通常擦的時候,要小心,維持的時間比較長,要不我們下午再擦繼續吧,我還沒吃飯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景撼天皺着眉,又盯着她手裡的棋子看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那就下午吧。”
喬蕊將棋子放回原位,有些可惜沒聽到景撼天讓她一起吃早飯的邀請,只好自己灰溜溜的回到廚房。
早飯吃了,她還要忙着燉中午的湯,將材料都放好了,她跟昨天一樣,又去花圃跟着花匠擺弄花草。
景撼天也坐在陽臺,擺弄他的盆栽,看到外面喬蕊拿着水管,給草坪澆水的摸樣,他濃眉挑了挑眉,輕輕的哼了一聲。
“裝模作樣。”只是語氣,卻沒有了前幾天的咄咄逼人,卻依舊還是帶着點看不上罷了。
中午吃了午飯,景撼天在看新聞,喬蕊就過來幫忙她擦棋子。
其實比起前幾天,今天兩人的關係,已經有躍的進步了。
至少,喬蕊可以在景撼天眼皮底下的出現了,而不是前幾天,喬蕊連在客廳坐下都不敢。
電視裡的午間新聞,全是英文,那個主持人說的又快,喬蕊都得模模糊糊的,勉強知道,好像是有槍殺案發生了。
美國這個重武器國家,槍械管理又鬆懈,被槍殺的機率,肯定高。
喬蕊漫不經心的看着,手裡擦棋的動作,也沒停。
這是本地新聞,說的就是紐約本地,好像是在市中心的位置發生的槍殺案,因爲在公共場合,看到人不少,電視上還播了很多網友拍攝的現場短篇。
景撼天雖然在看新聞,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喬蕊,看她真的連續半個小時一直保持勻速的動作在擦棋子,眼底微微有些訝異。
倒是個有耐心的。
喬蕊表面在擦棋,實際上卻在看電視,突然,喬蕊眼睛一閃,在電視裡,朦朧的看到一個人影晃過。
“咦。”她愣了一下,眨眨眼,以爲自己看錯了。
景撼天也順勢看向電視,沒覺得有什麼,皺着眉:“怎麼?”
喬蕊急忙搖頭:“沒有,我大概看錯了。”
應該是看錯了嗎,不是說總裁夫人在新西蘭嗎?她怎麼可能在紐約時代廣場,看到她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呢。
雖然只是短短的驚鴻一瞥,全程不過三秒鐘,但是她的確看清了,那個男人,可還摟着那女人呢。
估計,不是總裁夫人。
這點小細節,她也沒在意,這時,新聞又換了別的。
客廳裡,出了電視的聲音,再沒半點聲響。
過了一會兒,喬蕊擦好了三枚棋子,想到鍋裡的燉湯不知道什麼情況,藉故去洗手間,跑到廚房去看了一下。
艾瑪幫她看着火,看到她進來,對她擺擺手,做了個ok的手勢。
喬蕊摸摸她的頭,誇了她一句,又趕緊趕回客廳。
等到把棋子都擦完,已經過了快四點了。
看着景撼天滿意的捻着一顆棋子反覆看,她斗膽的提議:“既然棋子都在這兒,總裁,要不要對一局?”
景撼天眯着眼,不樂意的看着她。
喬蕊摸摸鼻子,苦笑:“那就算了吧,我回房間了……”
說着,正要起身,景撼天叫住了她:“上次就想問你,你的棋,誰教你的。”
上次在壽宴上,她下棋的風格,他可沒忘記。
其實景撼天已經認定了,這棋風多半是景仲言教她的,否則就沒別的解釋了,可是細細琢磨,他又覺得這個觀點站不住腳,主要是,景仲言想來看不起他保守的棋風,又怎麼會還把他的棋風,交給別人呢?
不過,如果,景仲言想借由這個,讓喬蕊來打動他,也不見得不會這麼做。
可是,下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要學十多年,還要從小學纔好,上次對了一局,他又覺得喬蕊,也不像臨時學的。
這件事他心裡一直懷疑的,但是倒一直沉着着沒問過。
這會兒喬蕊自己開了這麼個頭,他就順勢問出。
喬蕊心想說出時卿是誰,你也不認識,回答就比較簡練:“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她這個回答,的確敷衍了點,景撼天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將手裡的棋放下,冷冷的說:“那就對一局吧。”
再對一局,他就能判斷出,她到底是不是臨時學的了。
喬蕊頓時受寵若驚,急忙答應着,主動去擺棋。
等到把棋都擺好了,紅子先行,景撼天先走。
喬蕊有條不紊的跟着她的習慣走下去,景撼天也一邊判斷她的棋路,一邊也在想着怎麼襲擊她的後方。
兩人水平差不多,竟然下着下着,有僵持了。
同樣的棋風,同樣的棋路,彼此都能判斷出對方下一步棋該怎麼走,這樣一來,棋局開展了快一個小時,兩人也就是各自吃了對方一個卒子,別的都沒動。
眼看着時間越來越長,怎麼走都是原地旋轉,雙方都吃不了對方的棋,兩人的表情,都漸漸凝重。
五點半,景仲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客廳裡,喬蕊和他那位父親在茶几兩邊,對立而坐,令人都盯着桌子上的棋局,眉頭緊鎖,表情嚴肅。
景仲言微微訝異了一下,的確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一起下棋。
看來景仲卿的方法,的確有效,喬蕊,也很有天分,領會得很好。
他走過去,步伐淡然。
看到她回來,喬蕊愣了一下,一看時間,竟然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景撼天也意識到什麼,將身子往後一靠,有點難堪的說:“時間差不多了,什麼時候吃飯?”他問的是傭人。
傭人趕緊說:“菜差不多了,只是您的燉湯,還差些火候,大概還要等半個小時。”
燉湯是喬蕊吩咐艾瑪的,她估算好了時間,一直文火慢燉的話,的確熬到六點才差不多。
她摸摸鼻子,感覺景撼天不想下了,就打算收棋盤。
景仲言拉住她的手,看看棋局,問:“該你走了?”
喬蕊點點頭,又小聲的說:“不過我不知道走哪兒,走哪兒都是原地打……”
她話還沒說完,景仲言拿起藍子的馬,往另一個方向跳了一步,嘴裡說了一個字:“吃。”
然後,他就把景撼天的車給吃了。
喬蕊:“……”
景撼天:“……”
景仲言擡眼皮,涼涼的看了兩人一眼:“原地打轉?”
喬蕊頓時臉都紅了,景撼天的臉色也不好,兩人對視一眼,竟然同時感覺到羞憤。
景撼天冷着臉,又下來另一步,聲色帶着諷刺:“吃了我的車,我看你後面怎麼走。”
喬蕊也跟着點頭。
其實不是看不到馬能吃車,但是問題是,下了這一步,後面就有漏洞了,她幫景撼天開了路,說不定最後輸的就是她,因此她眼看到了,也沒吃。
而同樣,景撼天也是這樣,明明可以吃喬蕊的另一個卒,但是亂吃,反而是給對方開路,很容易就被將軍,所以他也沒動,只是在想更能勝利的方式。
景仲言看不得他們這種保守的棋路,景撼天下了一步,他也跟着下了一步。
七步對弈之後,景仲言在景撼天和喬蕊同時發黑的臉色底下,淡定的吐出兩個字:“將軍。”
然後,就把人家將了。
下完棋,他起身,沒理兩人,去廚房洗手,準備吃飯。
景撼天氣得胸口疼,喬蕊也一臉不能接受的盯着棋盤,這一刻,一老一少的思想竟然同步了。
還能這麼玩?
喬蕊嘆着氣收了棋,想到她的湯,立刻往廚房走。
沒一會兒,傭人來扶景撼天去餐桌,今天時間來不及,喬蕊沒做飯,景仲言準備叫外賣,那邊,景撼天卻難得的開口:“一起吧。”
他說完,就低下頭,喝了一口湯。
這湯是從早上燉到晚上的,火候十足,味道濃稠,他喝了兩口,原本不如意的心情,就消散了許多,這才大發慈悲的,繞過了這對夫妻。
其實經過今天一天的相處,景撼天的喬蕊稍微有了那麼點好感了,怎麼說呢,雖然缺點很多,但是做事倒是沉穩,而且很有耐心,不管是擦棋,還是後面的下棋,都挺對他胃口的。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晚輩,他也不介意對她釋放點善意,可是牽扯了景仲言在裡頭,他心裡還是不快着。
喬蕊坐下餐桌時,還有點雲裡霧裡的。
想來今天一天的努力沒白費,臉上的笑就一直沒停過。
可她笑得這麼開心,景撼天就不高興了,老人家板着臉呵斥:“不想吃就滾。”
喬蕊急忙道:“想吃想吃,我都餓了。”說完,還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摸樣有些憨態。
景撼天哼了一聲,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