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悲劇也造成了這麼多年錢,景撼天從沒想過還能父子修好,可是,有時候他又忍不住期待,人老了,身邊都沒人了的時候,眼睛總會看到晚輩身上。
他也有期待,期待這個兒子還能叫他一聲爸,還能走到他面前,跟他和平的坐在客廳裡,下盤棋也好,說點生活瑣事也好,什麼都好。
可是,這個願望還能實現嗎?
那孩子的心中,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心頭沉重起來,景撼天覺得很疲憊,也不想吃飯了,他將筷子放了,起身抱歉道:“兩位親家慢用,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休息。”
“要不要叫醫生?”喬爸爸立刻問。
景撼天擺擺手,只讓瑪麗扶着他上樓。
知道老人蒼涼的背影消失,喬媽媽才嗔道:“看你,就是你,好好的說什麼時卿,那孩子跟喬蕊青梅竹馬,人家親家還不得多想。”
“不會吧,我都說了,是兄妹。”
“你說就是啊,可人家信不信啊。”
“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不要叫時卿了,大不了婚禮之後,再請時卿吃頓飯,畢竟身份尷尬,不要攪在一起。”
喬爸爸也只能點頭,卻有些不滿:“大戶人家的人,怎麼還這麼小心眼。”
“你閉嘴吧。”喬媽媽氣的瞪他一眼。
喬爸爸只好不說了。
喬蕊和景仲言出來,就看到景撼天不見了。
喬蕊問了一聲,喬媽媽尷尬的說:“親家公不太舒服,說要先回去休息。”
喬蕊推推景仲言:“你上去看看,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不舒服了?”
景仲言恩了一聲,讓喬蕊和喬家父母先吃,不用等他。
景仲言上了二樓,剛好瑪麗在服侍景撼天吃藥,看那藥的劑量,景仲言皺了皺眉:“怎麼量加大了?”
景撼天偏頭看兒子一眼,沒做聲,將藥吞了。
瑪麗解釋:“少爺,這不是平時吃的藥,是緊急救心丸,量是這麼多。”
救心丸?什麼事需要吃救心丸?
景仲言擺擺手,讓瑪麗先出去。
瑪麗老實的退出,還機靈的關上房門。
房間裡只剩下父子兩人,景仲言沉默了一下,站在那裡,開口道:“今天難爲你了,你大概不想應酬喬蕊的父母,不過也不至於搞得心絞痛把,有這麼排斥?”
景撼天沒做聲,將藥吃完,一邊喝着水,一邊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每晚要看的書。
景仲言皺眉,看他不打算理自己,沉默的道:“好好休息。”說着,就要離開。
景撼天卻突然問道:“仲卿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景仲言腳步一頓,回過頭去:“什麼?”
景撼天語氣不好:“我問你,仲卿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喬蕊一家就是曾經收留仲卿……”
“所以?”打斷父親的話,景仲言微微斂眉:“與我何干?”
“你……”景撼天氣的一拍書桌:“你這是什麼口氣?你再不喜歡他,他也是你哥哥,他的事你就一點不在意?你別忘了,你身上流着一半跟他一樣的血!”
景仲言神色冷淡,輕輕一嗤:“你是說,你做的孽,要我幫你收拾?”
“景仲言!”景撼天憤怒至極。
景仲言卻已經走到門口,擰開門離開,臨走前,丟下一句:“他不動我,我不動他,他要是出手,就別怪我正當防衛。”
說着,人已經離開,順手甩上門。
景撼天在房間裡,一腔怒火最後也只是頹然的跌落。
是啊,這是他做的孽,如今又有什麼臉,去期待一家團圓,期待他們兄弟和睦。
可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這對兄弟明明同樣優秀,他不想看到他們兄弟相殘,或許,還是有機會的,仲卿和喬家,仲言和喬蕊。
這說不定,就是緣分。
是老天給他再一次機會。
吃過晚飯,景仲言親自開車送喬家父母離開,喬蕊想一起去,喬媽媽拉着她,又晦澀的看看她肚子,說:“你就不要來回奔波了,早點休息,早點睡。”
喬蕊一看牆上的時間,才九點。
她愣了一下:“媽,你說什麼呢?”
喬爸爸拉了拉喬媽媽,催促道:“好了,走了,喬蕊,你就在家,哪裡也不要去,這種時候了,還整天東跑西跑,一點不注意身體。”
“我身體很好啊。”喬蕊莫名其妙。
“現在是很好,要是出門在外一個磕碰……”
喬爸爸說了一半,就被喬媽媽推了一下:“你少說兩句,盼女兒點好的,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喬爸爸連忙閉嘴,又對女兒道:“自己去休息,有仲言送我們就行了。”
喬蕊:“……”所以,到底什麼情況?大家都好像不太對勁。
景仲言含笑着看了喬蕊一眼,神色溫柔:“回房吧。”
喬蕊有一種,你們好像都知道一件事,就我不知道的感覺。
等到喬家父母離開,喬蕊看看的確沒事兒,就上樓回房。
剛到房間,房門就響了。
他開門一看,卻看外面是自己划着輪椅的景撼天。
她驚了一下:“爸,您怎麼自己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有事。”景撼天說着,對她示意一下。
喬蕊懂了,讓開門,到後面去推着他,將他推進房間,才問:“爸,有什麼事讓瑪麗來說一聲不就行了,怎麼自己過來。”
景撼天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臉上嚴肅,眉宇緊皺:“伴娘和伴娘,你們怎麼想的。”
“啊?”特地過來就是爲了說這個?喬蕊覺得景撼天是不是有點太心急了,但她還是說:“這方面還沒怎麼考慮,伴娘還沒定,伴郎的話,應該是付塵和殷臨了,他們和仲言是同學,關係很好。”
“恩。”景撼天沉吟一下,語氣定定:“加一個。”
“加?加誰?”
“仲言的哥哥。”
喬蕊目光一頓,一下子說不出話。
景撼天敏銳的發現她的情緒停頓,沉默的問:“你知道了吧,你外公的學生時卿,就是仲言的哥哥。”
喬蕊沒說話,表情卻很尷尬:“爸,我確實知道,但是……”
“伴郎就是他了。”景撼天下了決定,也不想聽她解釋。
喬蕊嘆了口氣,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對面:“爸,也不能您說是就是啊,不說仲言答不答應,時哥哥……您問過他願意嗎?”
“他我會去說,仲言那邊,你跟他說。”
“爸,其實……他們早就見過了,但是,相處並不好。”
“他們見過?私下?”景撼天擡起頭,神色嚴肅起來:“你說清楚。”
喬蕊把景仲言和時卿有限的幾次互動說了出來,末了又說:“其實我覺得他們沒什麼深仇大恨,仲言車禍那次,是時哥哥籤的名,當時我就知道,雖然時哥哥嘴上沒說,但是他也知道,這個是他弟弟,所以我的看法是,不要逼他們,讓他們自然的相處,時間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給他們時間,而不要過度的強迫,強迫的後果,可能導致他們更加排斥對方,讓他們慢慢,細水長流的相處,磨合,說不定,有一天他們真的會和好。”
景撼天並不覺得喬蕊說的方法會有效。
“放縱,只會讓他們展開戰爭。”
“不會。”這方面喬蕊很有信心。
“爲什麼?”景撼天看着她。
喬蕊抿嘴笑笑:“爸,您難道沒發現嗎?現在是景氏最混亂的時刻,高氏那邊窮追不捨,劇公關部那邊說,好幾個跟我們原本關係挺好的合作對象,都轉投高氏了,現在差額雖然還沒出來,季度報表也沒顯示,我們的具體同期虧損還沒覈算好,但是是人都能看出,現在高氏乘勝追擊,火頭正熱,我們景氏一直沒有作爲,看似落了下成,在這樣的情況下,公司股東都開始不安分了,可時哥哥卻什麼都沒動。”
她這麼一說,景撼天不得不正眼看她,他一直以爲喬蕊平時什麼都不懂,頂多就是見見客人,做做文件,並沒什麼本事,可是現在看來,果然是景仲言帶出來的,眼睛毒得很,見識也不低。
“你接着說。”
喬蕊繼續:“時哥哥如果想對景氏動手,想報復爸和仲言,現在就是他最好的出手時機,可是他什麼都沒做,這就說明,他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仇視景氏,或者因爲以前的事,他放不開,打死他不打算毀掉景氏,也不打算在景氏最危難的時候,落井下石。”
“或許他看出來了呢?”景撼天說。
喬蕊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繼續說:“有可能看出來了,畢竟現在我們的表現的確是可疑了點,高氏這算是欺負到我們門口了,我之前也好奇,爲什麼高氏都開始動景氏的合作伙伴了,仲言還什麼都不做,每天閒雲野鶴的,還有心情參加訪談,後來我纔想通,他就是要通過這次機會把那些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勢力試出來,時哥哥或許瞭解仲言的手段,猜到了他的計劃,但是要是他真的這麼想對付景氏,就算猜到了,在這樣的大好機會了,他大可以聯合高氏,對景氏施壓,到時候不管仲言有什麼計劃,要對付實力又上升一截的高氏,也不容易,但是他同樣也沒這麼做。”
“你想得很樂觀。”景撼天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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