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一個人這麼叫的,是大傢伙都這麼叫的,因爲她不會說話,手腳笨,總是惹大小姐不高興。而且她老說自己不認識一個人,頂撞大小姐,大小姐就經常拿她出氣。而且她是我們這最低等的下人,就連新來的地位都比她高很多呢!”
這也算一大八卦,小姑娘提起的時候精神奕奕。
季瑾的心微微涼着,繼續問道:“所以……你們都可以拿她當出氣筒是嗎?”
“唔……”女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也不能這麼說,以前是這樣的,但是久而久之也覺得她可憐。每次都被大小姐打的很慘,而且也不給醫生,她自己給自己治病。不過她心眼好,傭人們有個頭疼腦熱的,她都能看看,所以大家對她還是很和藹的。”
“那她有笑過嗎?”
“我從來沒有見她笑過,她好像沒有表情一樣,說話也平平淡淡的,聽着……怪不舒服的。我們都說她是個怪人,被大小姐打的那麼慘,都不吱一聲,疼的時候蜷縮成一團,等到人走了又自個爬起來,好奇怪呢!”
“她經常這樣嗎?”
“從她陪伴在大小姐身邊,一直都是這樣呢!”
“這樣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季瑾的心裡沉甸甸的。
女傭說的很籠統,這麼多年幾句話就匆匆帶過,要是細想這麼多年這麼多天,她到底是怎樣熬下來的,是什麼信念支撐着她熬下去的?
她不敢想。
她緩緩閉眼,冰涼的眼淚溢出,涼透到了心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再也沒有接觸第四個人。
期間茱莉婭過來找茬幾次,將她教訓一通,然後在囂張離去,就像是勝利的母獅子一般。
很快,就到深夜十二點。
季瑾在等着那個人來敲門。
果然,十二點一到,敲門聲也隨即響起。
“進來。”
進來的還是昨晚的士兵,身上穿着迷彩服和黑色防彈衣,手上拿着長槍,並不正規,但是也有模有樣。
他看着季瑾,臉上染着桀桀的笑意,說道:“期限已經到了,是該分出勝負了。”
“嗯,你僞裝了一天,也該累了。”她輕聲說道。
聲音不大,但是卻有力的飄到了那人的耳朵裡,那人面色微微一變。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眉宇幽幽擰着,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都猜到了?”
“早上,再次端早飯進來的是你,對不對。”
“何以見得?”他染着笑意問道,似乎不以爲意。
“因爲我提到了你,你反覆說自己不知底細,營造出一種很神秘很強大的樣子。其實你這個人自負,對自己的化妝技術也十分有信心,所以提到自己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會泄露很多。我和蘇欣晴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也大概清楚,她在這種環境中生活了這麼多年,性格早已波瀾不驚,怎麼會提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那人聽後,點點頭,算是承認她的說法。
“確實,那的確是我,可是我們的比賽,還是你輸了!”
他篤定的說道。
季瑾繼續笑:“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先別急着下結論。”
“哦?你還看出了什麼?”他問話,話語裡有着不易察覺的輕微顫抖,只有他自己才能發覺。
季瑾的眼眸很清冷,就像是寒秋的清晨,有溼漉漉的霧氣蒙着一般,看着澄澈乾淨,那一眼似乎有洞察心底的能力。
她淡淡的看着,聲音清脆動聽。
“我今天遇到的‘茱莉婭’都是你僞裝的。”
“你確定?要是錯了一次,你可就滿盤皆輸了。”他幽幽的說道,笑容變得高深莫測,耐人尋味。
季瑾咬咬牙,篤定的說道:“沒錯,就是你。”
“說來聽聽。”他感了興趣。
“其實一開始並不確定,因爲茱莉婭竟然和手下在客廳裡說起了正事,這點只是讓我懷疑。但是後來,你在我臉上扔酒杯,刪我耳光,這些都很像茱莉婭,但是你別忘了,她擅長用鞭子,那是她最心儀的武器,懸掛在腰間不用,反而自己動手,都不覺得手會疼嗎?茱莉婭和我見面,多半是揚鞭立威的,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
“那後面呢?後面也是因爲這個判斷,認定那些是我假扮的?”他挑眉問道,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並不屬於他,但是他牽動眉毛,臉部還是有了微表情,可見他的化妝技術是多麼的厲害。
“直覺。其實她是個很驕傲的人,而且就算是輸了,也要輸的漂亮的人,再想着如何翻盤。而且,這是一場女人之間的戰爭,是爲了爭奪一個男人,她越是這樣做,就會越顯得其實不足,所以你用錯了方法。你第一次教訓我就應該收手,不應該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煩,不讓我好過。”
她分析的頭頭是道,竟然讓他拒絕不了。
無法反駁。
她說完後,那人定定的看着她,笑着說道:“看你這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應該還有話要說,不如一併說了吧。”
“我接觸的最後一個人,也是你假裝的。你說過,必然僞裝和我接觸過的人,所以第一次是真的。你僞裝成茱莉婭的樣子,吩咐她過來給我換衣服,所以我們算是有了接觸。她幫我清洗衣服,送回來的時候,應該是你。”
她見他沒有插嘴,反而興致勃勃的看着她,便知道他也在等她繼續說下去,想看看自己露出了什麼馬腳。
季瑾繼續說道:“因爲那個女傭是燕城人,說話帶着當地口音。茱莉婭來這找的下人而已,怎麼會知道那麼多遠在法國的陳年往事。她並不知道,知道的其實是你,不是嗎?我也算得到了一個可靠消息,你在茱莉婭身邊待了很多年,算是我的反偵察嗎?”
她睜着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神明亮而睿智。
實際上……
她的小手用力攥緊,掌心早已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她在等他宣佈結果,雖然心裡有底,但是他不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惶恐不安。
就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他微微眯眸
,隨即那乾燥的脣瓣抿起,開闔道:“好,這次是我輸了。”
季瑾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也不枉費今天所受到的委屈。
實際上,這一次她贏得十分僥倖。
她能贏,有很大的的原因是因爲她提前有了防範。
就好像一個人,知道明天是自己的死期,有可能死於任何異常意外。
他就會有防範意識,第二天出門也會格外的小心,從而找出應對措施。
而且,這場遊戲可比死亡輕的多,季瑾的把握也大一點。
她接觸的人不多,前前後後帶上後面出現的小女傭,也就三個人,他肯定冒充其中一個,所以她每一個都留心兩者差距,因爲太過專注和緊張,所以發現的東西也就越細微。
而且,人的潛能也是無限的,不逼一下,誰都不知道自己能夠發揮多大的能力。
要是擱在以前,季瑾絕對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這些都是被逼出來的。
她立刻開口提出自己的要求:“帶我離開這裡,我要去找簡越。”
那人聞言,搖搖頭:“我辦不到。”
“可是……你當初明明是這麼說的呀。”季瑾急道。
“我當初要是不這麼說,你肯定不會和我打賭,我也就只是圖一個樂子。而且,也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有心無力,我的皮膚裡面被植入了定位芯片,我去哪茱莉婭都會知道的。送你離開,不可能。”
“難道取不出來嗎?”
“芯片裡藏了微型炸彈,一旦取出,茱莉婭就會有感應,就會按動開關爆炸。否則你以爲我喜歡待在她身邊呀,實在是被逼無奈。”他十分無奈的說道,聳聳肩膀,有心無力。
季瑾不禁狠狠蹙眉,沒想到緊繃了一天的心絃好不容易鬆開,卻得知……
她辛苦換來的消息卻沒有用。
“那……那你能幫我什麼?”
“我或許可以幫你跑跑腿,傳遞消息。但是我不能幫助你逃跑,那個可怕女人會弄死我的!”提到茱莉婭,他心有餘悸的說道。
季瑾咬牙,詢問:“那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你提到了簡越,他現在在哪?”
“簡越在燕城什麼勢力都沒有,只有一個分公司可以暫時調動人員,但是都很雞肋。最強大的精英全都在法國。他早在你綁來的那天晚上,就被茱莉婭擒住了,聽說沒有任何反抗,想來也是因爲你。”
簡越被綁了……
束手就擒……
是因爲她!
季瑾心口一緊,繼續顫抖的問道:“那……他知道蘇欣晴的事情嗎?”
那人聞言,一臉古怪的看着她,詢問:“你是想讓他知道,還是不想讓他知道呢?”
“我……”
這個問題,一下子讓季瑾陷入了兩難的抉擇,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白的就像是一張乾淨的白紙一般。
她是想,還是不想?
她捫心自問,聽從內心的答案。
想……
還是不想?
(本章完)